这么些年来,应该说刘春阳是一直拒绝回忆的。可是在那个夕阳涂抹了整个东大河的时刻,吴晓娜挽着他的手,刘春阳看着吴晓娜眼角上日渐紧密的鱼尾纹,他才真正开始感到他和她都正在进入人生的暮年,因此回忆就变得那样不可自拔。
人生如梦。只有一个上了五十岁的人,才会对这句話有深刻的理解。
二三十年了,刘春阳在脑海里一直不敢想一个人。这二三十年,他一直在回避着这个名字,这三个字叫刘春阳无法面对。
刘春阳弄不清好端端的吴玉贵为什么在要把他从一所公社中学抽到县委去,那次调动叫人们太感到惊讶了。他刘春阳从一个集体人员一夜之间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国家干部,也就是当时说的从“两个兜的”变成了“四个兜的”。连公社的干部都不知道刘春阳走的是哪条道,他们只知道他刘春阳出身好,从老爹上溯三代,都是清一色的贫农。有人说他是沾了出身好的光了,有人说他占了有文化的便宜,也有人说是“四人帮”倒台给他刘春阳带来了运气。反正说不清,他们说不清,刘春阳自己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