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燕
我拍窝你下蛋
——民谣
美女都差不多,丑女才个个有不同。
方莉的美在于骨感。从公司大院门卫,到各个科室的各色人等,都把方莉称作醉仙。刚听到这个雅号,有人以为方莉是个酒蒙子,不是,意为她的美貌都得醉倒神仙。大学没毕业,就被色狼盯上了,可方莉善于金蝉脱壳之计,玩玩应酬就抽身走人了,让其连个影子也捕获不到。
一次嚷熙人喧的招聘会上,醉仙方莉被来此转悠的楚城建筑商,快五十岁的秃头顶老鹞一眼看中。
方莉孤傲,难入情网,并不买账。
这次,老鹞的豪华别墅留下二人酸不溜丢的气味。
方莉,这几天你怎么傻了?你好像遇见了麻烦?用不用我请个大仙给你掐算一下,驱邪。醉仙美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是遇到了麻烦,弄不好是色狼缠身,而我却错误地选择了对你的误判,你懂的。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事情,我看不了你这个样子,我要帮你,我是该出手时就出手,决不含糊。
老鹞腻歪歪地笑了起来。
我没犯傻,你别瞎猜我。都那么晚了,你却以上公司的名义离开我,想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
宝贝,亲爱的宝贝,我那是说气话,你想想,我能走吗?我要守护你一辈子。
我不理解,一个建筑商为什么有这样浪漫的情感。
搞笑,建筑商不能总是与砖头瓦块谈恋爱吧?
这是我恋爱的方式,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我同时生活在梦幻的土壤中,在现实的光华中一步步踩出那么好看的脚印,我闻着都香。
那谁幻想了?我也没生活在真空中,切切实实看到了有人死皮赖脸地向我靠近。
什么意思?有人爱恋你?想在我们中间插上一脚,扮演第三者的角色,想把我挤跑?老鹞夸张地瞪了一下眼睛。
商人同志,你这浪漫的情怀想歪了。我是石柱,任何人的靠近都不会让我心动,我是爱情誓言的保卫者,但我在你面前还没有誓言。
嗯,这我知道,所以我生活在悲催中。
我不想说。
你要坦白交代,如实招来,你懂的。
老鹞想过去搂住方莉,方莉扭了一下细腰,躲开了。
我感觉我被跟踪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早告诉我?
方莉一直开着奔驰轿车上下班。一天上班,她发现有一台黑色奥迪轿车跟在后面。起初,她并没有在意。第二天下班,她下意识地从车的后视镜看了看,又发现有辆奥迪轿车一直跟在后面,她立马警觉起来。
这辆车肯定有目的,我是个女人,他们肯定要劫财劫色。我该怎么办?我要告诉老鹞吗?还是要报警?方莉心里慌乱起来。
没少听说女人被跟踪的事情发生。
没想到,活生生的事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的内心里有惊悚和惶惑的感觉,且越来越强烈。
这件事要告诉老鹞吗?他会怎么想?他又会怎么做?方莉的生活方式开始变化,平静的内心波澜涌起。老鹞决定采取“行动”了。
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这个世界需要和谐,假如你真的是被跟踪了,那是有人在破坏安宁,在破坏醉仙的心情,妈的,我不能容忍任何人胡作非为。
第二天,老鹞带领十名精壮男人将跟踪人在楚城的滨江大道围住,警察很快来到现场。
逃跑路线图、手铐、油桶、绳子、胶带等作案工具让方莉目瞪口呆,心有余悸。警方在方莉的车底还发现了跟踪器。一个本子上记载了她出行的所有情况,相当详细。绑架、强奸,并敲诈勒索,万不得已,撕票毁灭证据,两个家伙全部供认。
老鹞站在窗前吸烟,方莉轻轻地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部。老鹞将香烟伸向烟灰缸,两指一掐,摁灭,一丝刚能看到痕迹的青烟升起,随后飘散。老鹞抓住方莉白嫩的手,扭回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后又亲了一下,转过身,将方莉紧紧地拥在怀里,狂乱地吻了起来。老鹞制造的所谓跟踪,以及刻意拦截,终于让方莉肯投怀送抱了。
日子一撒欢,三年就过去了。穷居闹市。
问题的关键是,土豪且认亲的方莉突然想起了袖筒胡同,那里有一个还有些许根系的堂婶。
方莉拎着礼品盒从袖筒胡同一过,满身的珠光宝气把这个窄仄的胡同照亮了,还留下一丝高级化妆品的香气,在空中时隐时现地漂浮。
袖筒胡同不长,也就二百多米的距离,是宋城平房区一条非常有名的胡同,整个宋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条胡同周围的居民分为两类:老户、暂住户,还有连暂住户也算不上,抬起腿就搬家的房户,多是外省人打快锤做小本生意驻扎。
方莉把礼品盒往桌上一放,转过身张开双臂想给黄老客一个拥抱。
别,这哪成,看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你没闻到,我这衣服全是茄子味儿。黄老客瘦干干的身子刻意向旁边躲闪了一下,嬉笑了一声。
老叔小的时候最喜欢我了。
酒鬼老叔最喜欢看美女了,知道你出落得这么俊俏,还不得醉成神仙。到外面可别说你以前有个酒鬼老叔,别把你给沾染了,那可晦气,多丢人。
咱们是亲戚。
我们是屁股蛋子挂铃铛,穷得叮当响,哎呦,摊上你这么个亲戚,就是美出云卷了。
彩云不在家?
她替我出摊了。
彩云长得可真漂亮,出摊卖货能挣几个钱?那脸不都晒黑了?
你能帮她安排工作?那我可得谢谢你,彩云的命真好。黄老客的心里动了一下,不失时机地把想法抛给方莉。
时隔二十多年,当方莉第一次走进黄老客家时,黄老客预感到方莉无事不登门,她特意将彩云支出去顶替自己出摊卖菜,在家中专候方莉。
美女在家里卖菜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穿绫罗绸缎,出门轿车,住高楼;彩云出门穿地摊货,用步量,住平房。谁不想过得好?黄老客爬上细纹的双眼盯视着方莉,心里掠过一丝不快。
我想把她拯救出来,改变她的命运。方莉洁白的脸挂上一抹红晕,像春风轻拍了一下。
拯救?方莉,我文化浅,听不懂。黄老客满眼现出疑惑,心里却暖融融地清爽。
不过,这是秘密,我不想张扬出去,我需要你们守口如瓶。
这得看是怎么回事,你若让彩云帮着你去拉皮条卖身就是另码事了,那我可不能答应。黄老客摆了一下手,笑出了声。
我不愿意说这件事。方莉咬了一下嘴唇,若有所思地向外面看了看,有一丝失意的神色。
嫁给建筑商款爷,老鹞帮方莉实现了追富梦想,可天又不尽随所愿,她没能给老鹞带来另一种荣耀。
老鹞的儿女梦眼瞅着泡汤了。
老鹞动不动就发脾气,当着方莉的面敲着自己的秃头顶,把烟卷掐灭塞进嘴里嚼烂吃掉,以泄不满。
方莉清楚地知道,自己患有先天性的子宫纵膈,伴单角子宫,这种情况很难受孕,就是怀孕也很容易造成流产。她私下里咨询专家才知道,自己卵子的质量也不高,卵泡发育不成熟。即使做试管,也很难成功。
借胎,还是我们的孩子,你的血脉。方莉对着老鹞说。老鹞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那行。
我会给彩云一笔报酬。
这就是你说的拯救?这词真好听,我是摆地摊卖货的粗人,好像也能听懂,亏你好心。
这也不费力气啊?
给多少钱说出去也不好听,她还是个刚出校门没几天的姑娘。
二十万。
就二十万?
孩子出生后再给二十万。
黄老客眼睛里瞬间释放出一丝黄莹莹的醉人的光亮。
太阳高高地悬在空中,这个时间,袖筒胡同来来往往多了不少人。
黄老客目送着方莉的身影,一抹身拐进车流扰攘的大街,心里像噼里啪啦下起一阵五颜六色的花雨,敲着她的心壁痒滋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