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我输光了,彻底蒙了。
“喂,你听见了吗?我输光了!”我知道她傻了,但不至于傻到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吧。
“不行,不能分手,咱想办法……”彬彬在那边慌了,下意识地不同意。
“这事没有商……”
人走背字,喝凉水都塞牙,话都没说完没钱了,电话自动断了。我再次翻弄自己的所有口袋,这纯属自欺欺人,早知道没钱了,还翻,完全是下意识反应,或者叫完成了一个过程。我想彬彬能明白我的意思,出来前我有过交代,万一出事这话就叫遗嘱了,说好了输了就分手。尽管电话断了,但我的话她肯定听到了,她知道结果了。本来我还想搞到一点钱再打电话仔细告诉她我的分手计划,但又一想我累不累?我伺候她两年,都到这会了还为她处心积虑,还叫男人吗?我觉得自己更加男子汉的是,一点没埋怨彬彬把钱全部输光,我认命。跟彬彬认识就是一场赌,现在赌输了,愿赌服输。
我再次来到海边,不由自主向海水边走去,我想让海水荡涤一下我的身心,也许就能脱胎换骨,来个彻底的两世为人。突然,后面一束强烈的灯光打来,有如白昼。我回身,用手挡着眼睛看,见是一辆轿车开的灯,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向我走来。走近了,我才看得清是那个南美漂亮女人,一定是她以为我要轻生来制止的,原来她一直在跟踪我,这人还算有点良心。我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感激,眼眶子甚至有点潮湿。
她呜里哇啦地跟我说了一大堆话,还显得很激动,我能猜出来她一定是说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还年轻,至于走这条路嘛之类。
“喂,你会说英语吗?”我冷静地打断她的话,不打断估计她能说到天亮。
“英语?”她有点赧然,用手比划了一个很小的动作,“……一点,一点点。”
“中国话呢?会说吗?”我知道白问,但还是问了。
她摇头。
“你是哪国人?”我想这话她能听懂的。
“……哦,巴西,知道巴西吗?”
“太知道了,国家不小,国土面积占南美一半,人口一个多亿,盛产甘蔗和咖啡。”我没说太多,怕她听不懂,她要能听懂,我能如数家珍地说出连她都说不出的巴西历史、风土人情乃至文治武功。
她兴奋地点头,好像巴西是个超级大国似的。
“哦,想起来了,巴西说葡萄牙语,你才来澳门的吧?”见她说不出什么,干脆我问,我说一百句,哪怕她能听懂三句呢。
“耶,耶耶……”她兴奋,要没把我当百科全书都对不起我。
“你叫什么名字,名字!明白我说什么吗?”
“耶,我叫维拉,维——拉——”
“哦,维拉,认识你很高兴!我姓彭,叫彭勃。”我伸出手和她握手,她却和我拥抱了,还用脸颊贴了我腮帮子一下。幸亏我见过世面,还不至于像农民一样把脑袋羞得扎到地底下。自己还是第一次体会异国的礼仪,感觉很不错,有一种别说输了六十万就是死了也开心的感觉。
“你——不要——这样?”她说的时候用手比划了一下跳海。
“不不不,生活多美好,为什么要这样?这也太可笑了。”我也用手比划了不可能跳海的动作。
“噢……”她明白了,很高兴,然后又呜里哇啦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估计是问我打算怎么办?
“明天……明天我去坐飞机,明白我说的什么吗?呜——”我用手比划了一下飞机起飞的动作。
“明天?”她问我。
“耶!”
“那你……”她用双手合十,放在耳朵边上,意思是在哪睡觉,这动作看来太世界化了,估计连印第安人都能看得懂。
“没,没,没钱了。”我把口袋一拽,告诉她是空的,这动作她也应该明白。
她明白了,马上拉着我向她的车子走去。我一点没害怕,因为我从她眼神里能看出她是好人,就算她劫我的色又怎么了,不亦乐乎呀。
她开车飞快,我不知道她大半夜为什么这么玩命开。我侧脸看着她,她全神贯注地开着,车技很熟练,像参加F1大赛的选手。
到了地点,她快步带我进门。她住在一个类似大陆通常见到的那种两居室的楼房,很干净,也很简单,一看就是单身女人的温馨家园。她们也讲究换拖鞋,幸亏我不是汗脚,要不给所有中国人丢脸了。我庆幸着,把拖鞋换了,这时候一只可爱的小狗跑过来,围着我四周转悠,两只前爪扬起扑着我的裤腿,好像我是出差刚回来的维拉老公。维拉见小狗这么喜欢我,愣了一会。
“我听你叫它贝比?”我问维拉。
“耶,贝比,它叫贝比。”
维拉说完冲进屋里,第一时间就打开电视,显然是怕节目晚了。我跟着进去,见她一下子就点开了体育频道,一场球赛即将开始,她顿时高兴了,为没有晚了而庆幸。原来她是个足球迷,这下好了,我大学是足球队队长,足球是我专长。再仔细看,郁闷,澳门体育台没有汉语字幕,讲解的是广东话,我听不懂,可我一下子看出是罗纳尔多在比赛,十八年前正是罗纳尔多最辉煌的时候。
“罗纳尔多!”
我顿时欢呼,她很震惊。这有什么,我用英语和汉语告诉她历年巴西足球名人,从贝利开始,加林查、济科、苏格拉底等等,她为我对她的同胞如此谙熟激动不已,还当即拥抱了我,这回亲了我两下。我感觉很好,当即策划做点什么事能让她亲我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