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妈跟小毛爸一样,也爱在晚饭时分往小晰家跑。饭桌靠窗的那把椅子成了她的专座,她一边说着话,手时常将擤下的鼻涕往椅腿处擦。
“我昨晚又去跟踪了,果然他就是去打牌了。”
“这个人呀……”
小晰妈最痛恨别人打牌赌钱,许多个夜晚,通常是雨夜,她跟随联防队的人去抓赌。回来后,白布包袱里抖出许多麻将牌,这些麻将牌让小晰当积木玩。每一回,小晰都精神抖擞地等着抓赌归来的妈妈,无论多晚,都会从被窝里伸出头问,“抓了几个?”
包袱里抖出的麻将牌,在家里越积越多,无聊时,小晰抓上来一个个地看,一个人看也无聊,她就叫了小晴来。小晴说,我们来玩打“靠拢”牌吧,小晴教小晰打,于是在小晰的房间里,在四方的桌子上,响起了“沙拉拉”的声音。
小晰很快迷上了打“靠拢”牌,暑假里,天天把小晴叫到家里。小晰妈出门时笑着说,“这两个人要好着呢。”
小晰妈的身影一晃出门,两个人就直奔楼上小晰的房间。
“沙啦啦——”
“我这次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小晴妈下定了决心地说。
两天后,小晴妈果然在后庄消失了,河埠头看不到她撸起袖管洗衣的身影,晒谷场上也看不到她在弯腰收谷。她那高亢嘹亮的嗓门,再也没从小晰家门口飘过。
小晰妈上小晴家去时,小晴爸坐在灯光昏暗的屋子里,一个人在喝酒。厨房里,小晴扯着越发像她妈的嗓门,在吼骂着四岁的弟弟。
“你若能保证再也不赌博的话,我明天就去把小晴妈喊回来。”
小晴爸一口闷了杯里的酒,嘴里吸溜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的脸红红的,在灯泡亮度不稳的情况下,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在一张烟纸的反面写下了保证书。
小晰妈果然在第二天带领村长社长奔赴小晴远在他县的外婆家。
小晰趁这机会去小晴家玩。她们从抽屉里翻找出各色扑克牌,整整一个下午,两个小赌棍玩得昏天暗地。她们没有钱做赌注,输牌的人就必须在羸的人脸上亲一口。这期间,小晴四岁的弟弟一直躺在摇篮里,一睁开眼,小晴就使劲地踩摇篮踏脚,直到弟弟再次昏昏欲睡。
三天后,小晰妈、小晴妈大包小包地一同回来。小晴妈一路跟人说老家的变化,还分一包包的海蜒干给邻居。最后,她从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相框给小晴爸。
相框里衬着张好看的香烟纸。小晴爸的脸一红。
小晴妈扭着头四下望着:“她爸你说找个什么地方把它挂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