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大爷闭关修行十多天之后,村民们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们再也耐不住性子等扎西大爷修行完的那一天。因为,村里每天都有很多事在发生,虽然这些都是些小事,但他们需要一个做主的人,这样他们才能安心、踏实。
村民们在焦虑中琢磨,他们能不能到邻村去找德吉。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愿意去,可是都有顾虑,他们觉得一旦去找了德吉,等到扎西大爷闭关修行结束以后,要是被他知道了,很可能会伤他的心。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村里刚刚有传言说,邻村的德吉把扎西大爷斗败了。村民们并不相信这是真事儿,但是,在这个时候要是去找德吉,好像是他们在主动默认扎西大爷被斗败了。
但村里还是有人去找了德吉,这个人就是扎西大爷送拐杖的那个村民的妻子。那个村民在扎西大爷走后的第二十天,到田间劳动时把自己的腿给摔折了。当天晚上。那个村民的妻子再也顾不得颜面,去邻村找了德吉。
按村里的习惯不能空着手去别人家,她就从自己积攒了几个月的鸡蛋里。捡了十九个鸡蛋,一麻袋酿酒用的青稞,等到太阳快要落山时她出发了。夜幕开始降临,她翻过了邻村前面的那座山包。到达阿加扎桑家时天已经黑了,她站在阿加扎桑家的门口喊道:“阿加扎桑啦,阿加扎桑啦……”
阿加扎桑听到叫声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么晚了是谁呀?”说着她走出屋门,来到院子里,对着门外喊:“谁呀?这么晚了,有事吗?”
“是我,有点急事,请您开开门。”
阿加扎桑开门,看到是邻村的人。她心想,难怪女儿一整天都闹个不停,原来是有远客来呀。
“您家的德吉在吗?我有点急事想问问她。我能不能见见她?”
“您看您,别站在门口了,有什么事进来说。”阿加扎桑把她拽进屋里接着说:“真不巧,德吉她闹腾了一天了,这会儿刚睡下,您找这个孩子,有什么事儿,能不能跟我说?”
村民的妻子听到这话,心想,人家是在责怪自己这么冒失地来她家。就说:“都怪我,都怪我,害得德吉闹了病,要不是事急,我也不敢这么晚来打搅。”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误会了。德吉她老是这样,记得她刚会说话那会儿,一开口就说自己是你们村里的人。还说她的儿子叫普布。一天到晚给我们讲她前世家里的事,讲着讲着自己一个人落泪,让谁见了都觉得心疼。可自从她被扎西大爷他们送回来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从那以后,她再也不说自己是普布家的人了,更不承认自己以前说过那样的话。我这女儿怪呀,可我一直都把她当普布啦母亲的转世,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一个村的人,您就别客气了。前些时候,我们村的人说,她会算能掐,那都是瞎传的,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呀?您看这事闹得,把你们也给惊动了。”
“扎西大爷说过,您的女儿不是凡人,这我们相信。我来这儿也是没有办法的,我家的男人,今早到田里干活,在田埂上滑倒,把自己的腿摔折了,这么大的灾祸降到他头上,我真是着急,就想来问问德吉有没有个破解的法子?”
“您家男人也怪可怜的,我很同情您,可这事德吉帮不了忙,您还是回去吧?再说了。您这么一来,要是让扎西大爷知道,可怎么交代呀,他会以为是我这女儿在到处乱显摆。”
“您放心好了,这事儿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出了您家的门我就把这事吞到肚子里去,让它烂在肚子里。”
“您先坐着,我到德吉那儿去给您问问。”
“我就在这里等着。”
阿加扎桑过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她说:“我尽力了,可这孩子睡得死沉死沉的根本就叫不醒,看来没啥指望,现在时候不早了,要不今晚您就住这里?”
“不了,不了,我非回去不可。我家男人没人照顾,我还是改天再来。”
“那我就不留您了,来,我送送您。”
说着,两人站了起来,邻村的女人把装有青稞和鸡蛋的袋子递给阿加扎桑,说:“家里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里有点鸡蛋和酿酒的青稞,请您收下。”
“您来就来嘛,还拿东西,怪不好意思的。既然带来了,我也不能驳了您的面子,就谢谢您了。”说着,阿加扎桑拿来一个竹编的盒子和一个袋子装了进去。她进内屋,从里面拿来一个鼓囊囊的袋子说:“您的袋子也不能空着回去,这样不吉利,您知道我们村子里的土豆好吃,您就拿一些回去,让你家的男人和孩子们尝尝。”
他们寒暄着走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这时听见屋里的德吉叫声:“阿妈,阿妈……”
邻村的女人在这一刻,心中燃起了某种希望,用一种期盼的眼神望着屋子,屋子里一片漆黑。阿加扎桑对邻村的女人说:“您等等,我进去看看。”过了一会儿她出来说:“孩子在说梦话,没什么,您还是快回吧。”
她们俩走到大门口,邻村的女人有些不情愿走,磨蹭了好一会儿,问阿加扎桑说:“德吉刚才在梦里说些啥?”
“没什么,真的没有说什么。也不知这孩子梦到了啥,说把什么东西放在床底下了,也听不懂是啥意思。”
邻村的女人走上了回家的路,她一边走,一边想,德吉说的是什么意思?床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个床是指德吉自己家的还是我家的?她一路在想德吉所说的梦话的意思,终究没有想明白。
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空,跟着她一步一步前行,自己住的村子就在眼前,而路途还很遥远,似乎永远都无法走到那里。
她回到家里已是深夜,走了这么长的路,她太累了,躺下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