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过度再加上淋了雨,叶暖暖回府之后身子就有些沉,头也开始发热。她虽是百毒不侵的身子,对于发烧感冒的事也是无可奈何。
“冷秋尘,我不舒服……”
单披着里衣坐在床上,她托着腮,脸颊火烫,似乎连神智也烧得不清不楚。像个小孩子一样睁着无辜大眼,她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向临窗而立的男子撒娇。
“不是喝了药?发了汗明天就会好。”
冷秋尘一发现她脸色不对,立刻抓了几味药,三碗熬成一碗端了过来,迫着她喝了下去。以前让她喝药,总是乖乖的,现在却要硬逼着才成。
“可我还是不舒服——”
叶暖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让冷秋尘多注意她,最好是时时刻刻看着她才好。那窗外不过是几朵破云,有什么好看。自从知道了小桃的死讯,她这心就惶惶不安一刻也安定不下来,总觉得像是被遗弃在这异世界,一个人无依无靠——这样的感受不是第一次,在孤儿院,虽然有院长妈妈的关爱,她却总觉得自己是无根的浮萍,不晓得终会停留在哪里,或许只能永远漂泊不定顺水流。
冷秋尘无语回头,往日清冷澄澈的目光染上疑惑,他可以感受到百草身上所传递出的不安气息,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没有丝毫安全感,被人一吓就会惊慌地跳起来。这可不像平日里倔强的小东西。
“今天出去,发生了什么事?”
难得,惜言如金的冷大少肯开口过问旁人的事,莫名地,他不想看到那灿烂的笑颜消失,愁云笼罩的她,很碍眼。
三分吃惊,三分开心,四分心安,叶暖暖没想到大冰块儿身上寒意也有冰消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表情不是冰,那眼睛里满满漾着干净清透的水。一身白衣的他,飘逸出尘却不再像天上谪仙,只因沾染了几分红尘爱恋。
“我最要好的朋友,被人害死了。凶手仍然逍遥法外——”
憋在心里的话出口,她觉得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只是那压抑的情绪稍微平复些许,不然那根绷着的弦迟早会断掉。
冷秋尘依旧保持沉默,缓步走到床边坐下,左手自然地微拢,滑过她如丝长发,不知不觉两个月了,头发长长,某些东西也在悄悄滋长。如今,他已经习惯了无事就抚触这如瀑青丝,想到她的时候偶尔也会分神,难道这也能成瘾?
“我本想用世上最毒的药让他痛断肝肠、痛不欲生,把他碎尸万段,然后拿去喂狗……”
抚着她发丝的手未停,冷秋尘丝毫不为她毒辣的话语所动。
“冷秋尘,你会给我世上最厉害的毒药么?”
“好。”
一问一答,像是在聊天,叶暖暖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想要他回答,更没有料到他真的会答应。
“你不怕别人说你是我的帮凶?这可是违犯王法的事……”
“王法,与我何干?”
冷秋尘皱眉,倒像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语气里是满满的狂傲,偏偏他说这话时波澜不惊狂傲却不自知,让人恨不得打他一顿又无力下手。
眉如弯月,色若春晓,叶暖暖笑得有如百花盛放,一双柔荑覆着冷秋尘垂着的左手,再也不肯放开。冷秋尘或许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有何特别之处,但只这一句,便让自己彻彻底底毫无怨言地爱上他。
冷秋尘没有把手收回去,任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包覆着,她还在发烧,连带着手的温度也偏高,很干燥也很舒服。
“可是,我改了主意,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当他丧失了所有的理想和希望,就永远陷入痛苦的深渊不能自拔。他不是想考科举么?功名利禄,他一样也别想得到……”
说这话的时候,叶暖暖一直在笑,笑得很甜美,几乎让人醉倒在那笑靥里,只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这笑容里掺了毒,杀人于无形。
“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余音袅袅,这句话回荡在房内,冷秋尘一直保持缄默,这话却是出自她之口。
“叶暖暖,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重复着刚才那句话,她自己对自己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像是在接受一项夸奖。
这期间,她一直注视着冷秋尘的表情,不动如山?很好,这才是她叶暖暖的神,她叶暖暖喜欢的人。
“冷秋尘,我喜欢你!”
她声音逐渐放低,更显沙哑磁性,低低表白,像是有无数轻柔的羽毛挠刮着冷秋尘的心。这次,他没有再问为什么。心口微微的热,已经不再陌生,他从当初的震惊转换成习惯,这种相反于冰寒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冷秋尘,我喜欢你……”
一遍一遍地重复,像是要把这话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永生永世难以忘记。是说给冷秋尘,也是说给她自己——因为这份爱,她才有勇气继续生存下去。至始至终,冷秋尘还是保持着沉默,他不想欺骗,他的心还是没有像碧瑶所说的那样砰砰乱跳个不停。尽管,他开始偶尔想着她——
他越来越觉得新奇,她哪来这样多的热情和勇气一次又一次表白?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万,相同者不胜繁几,但像百草这般性情的,恐怕是天上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