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汉子此刻正在争斗,对陈萧然视而不见,而那少年见陈萧然进入圈子二话不说便和他动起手来。那少年见陈萧然此时才跃入圈子以为他武功不高只是想捡个便宜,也不太把他放在心上,一记直拳打向陈萧然面门,陈萧然竖掌推开又在瞬息间便掌为勾,以手腕去击打那少年下颚。
这下陡然生变,众人都是始料未及,那少年反应也是了得,竟侧头避过,饶是如此左脸还是被擦中,一阵火辣辣地疼痛。
那少年入场以来除了被众人围攻之时外,均是轻易取胜,这下在陈萧然手下败了一招自是奇耻大辱,他伸手摸了摸左脸,目露凶光,大喝一声又向陈萧然冲去。陈萧然见来势汹汹不敢硬接,后撤一步,待来敌毕竟胸前,提起右腿向那少年蹬去。那少年料定陈萧然会出此招,侧身闪开,伸手抓住陈萧然右腿向上一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上而下画了一个圈子,陈萧然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狠狠摔在地下。
陈萧然一招鲤鱼打挺翻起身来,道:“真是了不得。”话刚说完又和那少年动起手来,俩人拆了十几招均是滴水不漏。陈萧然一记鞭腿抽向那少年下盘,逼得他提膝抵挡,谁知陈萧然踢到半途突然变鞭为踹,踢向那少年胸口,这下出其不意,那少年只得双手交叉放在胸口勉力抵挡,即便如此也被陈萧然逼退数步,幸亏他下盘甚稳这才没跌出圈子。
此时陈萧然和那少年相去甚远,而早先相互争斗的两名汉子此时也拉开距离,陈萧然决心在众人面前露一手,便向其中一名汉子冲去。
那少年虽心有不甘心,但心中所想和陈萧然无异,一咬牙向另一名汉子冲去。陈萧然和那名汉子一交上手便心生悔意,早先和那少年相斗时仗着拳脚功夫了得这才略胜一筹,此时这汉子劲力虽然不强,但招式老练毫无拖泥带水,且内力深厚远非那少年所及,一眨眼的功夫陈萧然便落了下风。
陈萧然不敢与他硬拼,施展开家传的翔云游身步绕着那汉子游走。那汉子一见陈萧然身法双眼登时一亮,道:“陈天翊是你什么人?”
陈萧然忖道:“他怎么会知道我爹的名字?我爹隐居深山,这人多半是敌非友。”说道:“什么陈天翊,我不认识。”
那汉子道:“你不肯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陈萧然不理他,全神贯注施展翔云游身步,突然绕到那人身后,一拳打向那人背心。那汉子似是对陈萧然的招数了如指掌,知道他这下是虚招,也不转身抵挡,但又怕他便虚为实,便稍稍侧身,挥手一格。
陈萧然吃了一惊,心道:“这人好生了得。”拳打到半途突然收势,未与那汉子相交,后腿从前腿后方往前插了一步,拧腰转身,右臂向那汉子横扫过去,劲大势急,力达拳背。那汉子猝不及防忙抬肘护面,虽避开要害但一条手臂也是又痛又麻。
那汉子面色不改,道:“想不到陈天翊近年来竟钻研出这么一招,确实了不起。”
陈萧然不答。其实这招并非陈天翊所创而是陈萧然和林婉练习翔云游身步时陈萧然突发奇想加进去的变化,这汉子自然不知。
那名少年和另一名汉子交手虽一直处于下风,但那汉子不知为何一直未出全力,那少年这才勉力抵挡。俩人战了数十个回合仍是僵持不下。陈萧然年少轻狂,方才侥幸胜了一招便有些洋洋得意,出手间登时多了不少破绽。
那汉子右掌打向陈萧然胸口,左腿踢向陈萧然下盘。陈萧然护住胸前却顾不及右腿,被那汉子一踢,胫骨险些折断。陈萧然咬牙忍住,双掌齐出打向那汉子。那汉子身子向后一仰,双掌缓缓向前推出,恰好抵在陈萧然双掌上。俩人全力以赴,向前猛推。陈萧然年轻力壮劲力虽强了些,但那汉子内力深厚,似是源源不断,陈萧然运起内力与他抵抗,但时间一长便感气力不支。
陈萧然此时汗出如浆,明知不敌却仍要奋力抵挡,心知这样下去不免内力耗尽衰竭而亡,但若轻易收掌对方必定乘胜追击打在自己胸口,双方积蓄了这么久的内力若被打中哪里还有命在!陈萧然此刻实是进退两难之境。陈萧然心道:“果然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入江湖便遇到这等敌手,看来是我太自大了。”
陈萧然此时实在支持不住,一咬牙,撤了双掌,那汉子果然趁势打来,此刻陈萧然早已筋疲力竭哪还有力气躲避,只得听天由命。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场外一女子叫道:“香烧完了,还不快住手!”那汉子闻声收势,真是迅捷无比。众人回身去看那只香果然已经烧完。
此时陈萧然再也支撑不住,软坐倒在地上。林婉担心陈萧然受伤,忙上前慰问,陆若云本欲上前,但见林婉已经去了便驻足不动。
林婉道:“萧然哥,你没事吧。”
陈萧然长舒一口浊气,道;“无碍,方才叫的人是你吧。”林婉点了点头。
陈萧然又道:“我和那汉子对招的时间不长,那香理应还未燃尽才是,婉儿,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林婉道:“我看你不是那人对手,又怕你受伤,这才……你可别怪我。”她知道陈萧然心高气傲,怕他怪罪自己暗自相助。
陈萧然道:“我又怎么敢怪你,若不是你此刻我哪能安然无恙,这种关头还是性命比面子重要些。”林婉本是要带陈萧然回去,按理是决计不应相助,但见陈萧然遇险,又哪里顾得了许多。
此时林鑫和陆若云也已上前,林鑫道:“陈兄弟果然少年英雄,年纪轻轻便可和胡大侠拼上这么久,若是硬拼我在他手下也走不过百招,假以时日兄弟必定名满华夏。”
陈萧然摇头道:“林大哥谬赞了,我的武功远不是那人对手。”
林鑫道:“兄弟哪里话,你道那人是谁?那可是‘万人敌’胡绍齐,他曾以一己之力对抗数名不良人(唐朝缉捕犯人的组织机构类似捕快)高手而立于不败之地,就连孔大侠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兄弟年纪轻轻便有这等战果也是很了不起了,何况若不是兄弟你内力稍逊一筹只怕要分胜负还没那么容易。”
陈萧然心中一惊,倒不是因为林鑫夸自己的武功,而是因为胡绍齐这个名字。当年陈萧然的父亲陈天翊正是因为误杀了胡绍齐的弟弟而退隐江湖。
林婉见陈萧然面有异色,又知晓其中关节便岔开话题,说道:“林大哥你武功俊的很,怎么不去夺一夺这武林盟主之位?”
林鑫笑道:“我这个人做做护院武师还行,武林盟主是万万做不来。”陈萧然和陆云龙听了都不由的笑出声来,林婉不知他们笑些什么只得撇嘴皱眉。
孔天鸾道:“现下香已燃尽,圈子里也只剩四人。老夫先声明,无论待会结果如何这四位都是咱们日后起义中不可多得的人才,各位万万不可怠慢他们。现在各位准备选谁当武林盟主?”
纪升余道:“这四位武功均是不差,不过依我看,这武林盟主之位只有胡大哥能坐得。”
何生亮道:“不错,论武功我也只服胡大侠。”
这师兄弟俩人以往见面不是斗嘴便是动手,此刻居然同时推举一人,也甚是稀奇。众人听了二人一言,不少人随声附和点头赞成。
胡绍齐年逾不惑,身量不高,面色黝黑,颏下几绺胡须,双目无神,神色寡淡仿佛历经大悲大难,怎么看也不像个高人。
付游龙说道:“你们这群伪君子真是蛇鼠一窝,好不要脸。论武功这姓胡的和付大哥不相上下,若论人品,嘿嘿,这姓胡的也不见得高到哪去。”他口中的付大哥正是先前与那少年相斗的男子,江湖人称‘惜花蝶’付宗全,是个多情公子。他和付游龙虽然都姓付但俩人并未有什么交集,付游龙一口一个付大哥,也只是想攀关系罢了。
付宗全这人生得高大俊秀,气宇轩昂,谈吐又是极佳,所以那些女子都是一心一意想跟着他,但他却从未在一人身上多做停留。据说他和每个女子相聚之时都是一心一意,分开时却又无半分不舍,其中缘由却是无人知晓。
侠道之人行侠仗义,黑道中人杀人放火,可这付宗全却醉心风月,故而黑白两道之人都有些瞧他不起,孔天鸾也是如此,但偏偏这付宗全武功超群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孔天鸾才邀他齐上介丘岩议事。
虽说黑道之人看不上付宗全,但胡绍齐是名震天下的豪侠,黑道之人多少都和他有些梁子,比起胡绍齐他们还是觉得付宗全亲切些,此时介丘岩上有不少山贼土匪,付游龙话一说完便有不少人应允,付宗全向众人一拱手,道了声“多谢”。早先正道中人声援胡绍齐时,胡绍齐视若无睹,此刻和付宗全一比较群豪均觉胡绍齐傲慢无礼,心中颇有微词。
推举胡绍齐和推举付宗全的人各成一派,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休。林婉听得众人言语,忖道:“这胡绍齐是名震天下的大侠,他多半是真心为天下百姓着想,才来争这盟主之位;这少年是藏剑山庄的,他夺盟主之位应是别有用心;听闻付宗全是个逍遥郎,怎么会对武林盟主之位感兴趣?这可真是奇怪。”
群豪争吵不断,何三娘突然叫道:“都别吵了!羽轩他年少有为,武功已是不弱,又是我藏剑山庄的少庄主,武林盟主之位他自然坐得。既然你们两派争不出个高低,不如退位让贤,给年轻人机会。”
一人叫道:“何三娘你也好意思说,这留下的四人中怕是你儿子的武功最弱,要不是付宗全让着他,他哪还有机会争这盟主之位。至于他为什么让你儿子,嘿嘿,不用我明说了吧。”何三娘脸上一红,又急又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又一人说道:“就是,何况藏剑山庄早已没落,你还以为是十年前那般如日中天吗。”
袁羽轩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那人畏于袁羽轩的武功,此时也不敢再说什么。
陈萧然忖道:“乖乖,这何三娘多半是这付宗全的老相好,难怪他这么护着这袁羽轩。嘿嘿,保不齐这袁羽轩就是他私生子,不过俩人模样又不太像,这可真是奇怪。”又腹诽:“看来这三人都有些背景,我无权无势,这武林盟主之位怕是无望了。呵,想不到行走江湖也要靠关系,看来天下都一样。”
藏剑山庄虽已没落但袁定南当初在江湖上也有些人脉,这些人大都重情重义,故人之后争夺武林盟主之位自然要鼎力支持。何三娘这么一起头,便有不少人赞同,只是远不及胡付俩人。
林鑫见四人之中只陈萧然无人举荐,念及自己和他的一番交情,便指着陈萧然道:“我这个小兄弟在江湖上没甚名气,但武功不弱,又有一颗侠义之心,实是我辈楷模。纪兄弟与何兄弟说的标准他都做得到,何况孔大侠将机会让给年轻人,咱们也应让给年轻人才对。”
“说得好!”一人大声叫道,“不过武林盟主要带领天下豪杰,光能让众人心悦诚服远远不够,还得有知人善用,运筹帷幄之能才行。”陈萧然闻声看去,这人却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