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从鸽子的办公室出来直奔陆伍柒的月光娱乐城。进了娱乐城大厅,一位笑容可掬的迎宾小姐问,先生需要什么服务。
黑松黑着个脸说,叫你们管事的来。
小姐一看这架势,还以为是公安又来找麻烦来了。小姐也没怎么害怕,她见得多了。小姐继续笑容可掬并显特别尊敬的样子说,请稍待。说完很从容很优雅像模特一样转身找人去了。
另一个迎宾小姐端了一杯矿泉水来请黑松坐,黑松不吭气,打着手势使小姐知道他不想坐。
小姐还是笑容可掬地对着黑松,然后迈着猫步把水放在了离黑松五米远的茶几上。
大堂经理小跑着来到大堂时,黑松正看着大堂正壁上那一巨幅油画。那画当空一轮弯月,弯月下有一棵参天大树,其硕长的绿枝丫像一双双渴望着什么的手,曲曲弯弯地向弯月伸去,树下有着几个半裸的美女,半明半阴地依偎着,像是在笑又不是;画的左上角竖写着两行行草——你是一个月亮,我是一个月亮,合起来就是一个朋字。作者的落款不是很清楚,字小而模糊,严重与画的巨大不成正常的比例。黑松想,是他妈的哪个三流书画家卖了字画还想把名字躲藏,老子就是要看清楚。
他正眯起眼想看清楚时,一张笑得可爱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使黑松的眼睛不得不离开那幅画。大堂经理同样笑容可掬甚至比迎宾小姐笑得更加专业。他身子微微向前倾斜,这样使人感觉特别的受尊敬。他说请问先生有什么需要我服务。
黑松说,叫陆伍柒来。
大堂经理收了收前倾的身子,依然微笑着说,这里由我负责,陆总在集团公司。您有什么需要服务,请直接吩咐我。
黑松说,少给我来这一套,我和陆伍柒是战友,叫他来或带我去。
大堂经理还是笑容可掬地说,对不起先生,这个要求超出了我的权力,不过,我有一个建议,你一定有陆总的手机,你亲自打电话给他,我想这个问题就解决了,请谅解我的难处,先生。
黑松说,我懒得打,我今天就不打电话了,莫非就真的见不到陆伍柒?
大堂经理还是笑容可掬地说,如果您要找陆总,请到集团公司,如果您需要服务请您吩咐。
黑松盯着大堂经理的眼睛,心想我看你能笑多久。不想黑松的眼睛都盯得眨呀眨的了,那大堂经理还面带微笑。黑松那口被鸽子惹得憋胸的气,也就不好再发泄到大堂经理身上。黑松想,什么叫和气生财,这就是和气生财。回去得叫公司的人向陆伍柒的手下学习。黑松说,好,你不错,我会在陆伍柒那里赞扬你的。
大堂经理依然微笑着说,请多关照。
黑松拨了陆伍柒的号。接通后,他对着电话大吼,陆伍柒,我在你娱乐城大厅里,限你三分钟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就自杀。喊完,以不容谁再讲什么的气势,猛地一下关了手机,并怪笑着斜视大堂经理。
大堂经理这时已不笑了,黑松正想他为什么不笑了?不好玩,这么开不得玩笑。突然两只手掌被人握住了。黑松左右一看是两个保安,黑松手一用劲想把两个保安捏得个痛弯腰。黑松是很自负自己的力量的,当年在知青农场他是农场力气最大的。工作后在地质队除了个别大力士钻机工比他力大外,他罕遇敌手。他想只要他缓缓一用力,这两个保安就会慢慢地痛得弯腰的。那样多舒畅。结果他已把力用到了十成也不见那两个保安皱眉头。这时他才感觉到这两个保安的手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方的握力相差无几,自然是没有手痛的感觉,两保安也自然不用痛得弯腰了。
大堂经理见他们仁那样,知道他们在较劲,又见黑松仍然从容,明白了他的两个大力士今天遇上了硬手。他又保持着始终如一的笑容对黑松说,对不起先生,这儿不是闹着玩的地方,你如果累了,他们可以扶您出去。说完对两个保安挥手。
两个保安贴近身夹住黑松准备往外走。
黑松开始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就不挣扎了。虽然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证明只要他不走这两个保安是无法夹他出去的,但是他这会儿想让他们夹着走。他全身尽量放松,以免让人看出他是被强夹着出去的。他装模着样扭身回头叫唤:陆伍柒,老子为你出生人死,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
黑松表演得相当成功,那样子像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说不能这样对我的时候,满脸的悲愤。惹得哪两个迎宾小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堂经理也明白过来这是开玩笑,但却忘了喊住保安。
最后当然是陆伍柒没让他再演下去。陆伍柒闻声出来看见黑松被两个保安夹着往外走,他本想喝住保安,但转念一想,黑松肯定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要不然以黑松的脾气早大吵大闹起来了,如果此时仅仅是喊住保安,黑松肯定不肯善罢甘休。陆伍柒知道这时只有给足黑松面子才行,否则一会儿他非骂死人不可。陆伍柒赶紧三步并二步追上他们,亲自分开两个保安并亲热地说,你狗日的老黑哥疯哪样,一点都不好玩。
两战友又是拍肩又是捶背地、又是骂又是笑地往楼上办公区走去。搞得大堂经理在大堂中间傻站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地说,莫非当过知青的人都受了刺激?
两个保安见大堂经理说话,还以为有什么吩咐,于是笑得满脸灿烂地走到大堂经理面前说,经理有吩咐么。
大堂经理这才回过神来,忙挥手说,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黑松想不到陆伍柒的办公室这么豪华,没来之前还以为自己的办公室条件够好的了,与这儿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黑松用力往红木沙发上一坐,显得非常有力。如果还有点微弱的声音,一定是屁股和木头的碰击声。屁股能与实木碰出一点声音来,这是值得一个近五十岁男人自豪的事,至少证明他的屁股还没有肥硕到像一堆沉甸甸的肥肉。一个发了福,体形已不成样子的人,他的屁股不管碰上什么坚硬的东西都会没有任何声音的,如果要自嘲的话,只有一个词用上来有点搞笑,那就是——以柔克刚。
当一个男子汉只能靠已肥胖了的肌肉以柔克刚时,这个男人便没有了锐气,便没有了刚强和自信。黑松当然不是这样的男人,他依然健壮如牛,牛气冲天。
说黑松英俊,应该没有人会怀疑。正是这一点,黑松身边便不缺女人。身边有女人,并不能证明他会从感情上背叛鸽子。这么多年来,他的感情从未对鸽子产生过背叛的念头。
鸽子也是四十多岁的女人了,看起来她依然很有活力。鸽子不是那种靠整容或者美容保持活力的女人。鸽子靠的是似乎永远健康的心态和良好的生活习惯,使鸽子的容颜比实际年纪小了十岁。
黑松与鸽子结婚二十年来一直感情很好,他们彼此都可以问心无愧地面对自己对对方的忠诚。正因为这样,他们无话不说,那怕自己感情上曾经的一点一滴的东西,他们都未隐瞒过。
也正因为这样,今天,当鸽子说,她的一个外国朋友要来北京开国际地质大会,并说他将来看望她时,黑松心里像吞了铅块一样沉重了起来。他想起了鸽子说的小时候的朋友——苏联小哥哥维.库兰诺夫。
当然黑松的沉重并不是怕什么,因为鸽子那时才六岁。六岁的孩子就有爱情那是不可能的。但鸽子保留至今舍不得丢下的那张发黄的照片,却是黑松一直想说你那么珍惜干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出这句话而憋了二十年的心病。
不要看黑松与鸽子的感情说得上久经考验,可认真想起来,在这种和平年代,他们是无法用什么事来证明他们感情真正意义上的牢不可破。他们二十年来彼此的确证明了他们在和平条件下的牢不可破,可这牢不可破的条件是在没有突发性灾难的前提下。
比如鸽子会想,突发战争,黑松会不会用生命来保护她。她还会想,如果有一个坏人持刀对准他们,黑松是转身逃命还是挺身而出。再要想,就是她得了病留下残疾,黑松是不是能依然呵护她。是的,那时候是最能考验一个男人的。可是这些不可能出现,他们从未遇见类似的灾难。关于灾难的种种猜测只是她偶尔闲暇无事惰神发呆时冒出来的怪想,这怪想常常会被猛然的回神搞得烟消云散。回神后便觉可笑,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些,难道自己老了?难道自己没信心了?可往往是这个问题还没有自问清楚,她又开始想那些幻想中的灾难了。她想因病留下残疾比战争的灾难似乎可能性要大一点,但这种可能性也只是想想而已,鸽子是不会为了考验黑松而自残的。
反过来黑松也会想,战争来了我该献身就献身了,你鸽子因此而得生我便无怨无悔了。如果坏人持刀而来,在我挺身而出时,你却一溜烟跑了,也无趣。我黑松也幻想,有我挺身而出的刚强,也要有你鸽子拉住我衣角的信任。这才是真正的感情。可是他们谁也无法证明,这个和平年代没有给他们亮出感情底牌的机会。
这看似一个近似无理的幻想,却是他们没有最后洞察出双方本质的底牌。谁都有底牌,早亮出来,谁都会口头相信,甚至心里也相信。但他们谁都想该亮底牌的时候才亮底牌最好。对两个二十年感情没有动摇的人来讲,这也许是他们最想知道的,但他们又不能为了想知道而人为制造灾难来考验对方使其亮出底牌。
是呀!二十年的感情,对任何人来讲都是想坚守的,也许正是因为坚守得太久,反而让他们恐惧,这恐惧就是他们的心谁也承受不了失去。
二十年实在太长了,长得已让人不能失去。感情这东西就是怪,早一点失去,谁都有勇气有信心面对,甚至还会庆幸自己涉足不深。如果太晚了才失去,谁都会恐惧不敢面对,其实他们恐惧的不是再也找不到感情了,而是他们因感情坚守得太久,就算是他们感情的新鲜感已到了左手摸右手的程度,也是恐惧失去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们共同度过了人生阶段中最美好的年月,他们彼此都把自己最美好的时光献给了对方。
今天鸽子说将要见到儿时的伙伴时,黑松并没有认为感情的灾难来了。但当鸽子高兴地拿出她的苏联小哥哥维,库兰诺夫那封炽热的信来时,黑松真的高兴不起来。他虽然坚信这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但看到妻子为了一个如今已成熟的男人而兴高采烈时,这毕竟不是一件能让他与之一起兴奋不已的事情。特别是看到苏联小哥哥,不,现在应该是老哥哥写到:“为了找到你,我的白雪公主,我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打听到了你的地址。我没有忘记承诺,我要回来,我要回到那美丽的小山岗,我们一起去找那承诺好吗……”
这家伙居然能写出一封流利的汉语信,黑松强烈地意识到,那个维.库兰诺夫为了找到他的白雪公主而何等地用心良苦。于是几句得罪鸽子的话他忍不住就脱口而出。黑松说,嗯,想不到他还真为了你把汉语学得如此精通,我看比中文系的学生还熟练汉语的运用。
鸽子闻声只横了黑松一眼并未生气,她以为黑松开玩笑。黑松紧接着说出一句话后,她才真生气了。黑松那时候根本没注意鸽子横了他一眼,他只顾自己嘴巴痛快,他紧接着说,难怪你的俄语也学得这么好,原来都有准备了啊!
鸽子本来是坐着的,听了后一下子站了起来,以她在家里从未说过的贵州方言说:“黑松,你太令我失望了,你、你这算什么,你、你、你,你袭读人与人之间的纯真感情。由于愤怒鸽子涨红了脸。鸽子涨红了脸就涨红了脸,黑松如果不再吭气了,也许他们不会生那么大的气,要命的是黑松不知咋个搞的又脱口来了一句愚蠢的话,他说,是的,我不怀疑纯真的感情,可你红什么脸嘛。”
这是黑松强词夺理了,因为鸽子不是怕什么或是被揭穿了什么而红脸,而是因为对黑松的愤怒。鸽子听了黑松的无理,气得说不出话,现在不要说她在家说的那温柔无比的吴语了,就是硬实生硬的贵州方言她也无法出口了。当然最后鸽子还是憋出了一句:你走,你走远点,我不想看到你,你最好去找到你的卢竹儿妹妹,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黑松这时才感觉自己太失态了,他赶紧道歉,可是晚了。鸽子那时已听不进他道歉的话。这是他们夫妻二十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气。
黑松知道不走,鸽子会更生气。他只好走一走,找个人消一消气。哪个人最适合,当然只有找陆伍柒。
陆伍柒前天打过电话给黑松,说是最近要给黑松一个巨大惊喜。当时黑松根本没有把陆伍柒的话当回事,陆伍柒所谓的那些惊喜对于黑松来讲一点也不惊。就这之前陆伍柒送来的两次惊喜——一次是他开了个海鲜城请黑松去吃大龙虾,一次是搞了一个女模特大奖赛要黑松看。
前一个惊喜对内陆城市的人来讲,算是一个“喜”也说得过去,在这之前这座城市是没有海鲜酒店的。后一个惊喜是陆伍柒的自“喜”,他赞助的这个女模特大奖赛在本城引起了轰动,本城市民为第一次这样的大赛倾注了极大热情,门票的价格在黑市上翻了一倍,这超出了主办者的预料。根据这个判断,陆伍柒以为黑松正发愁买不到票,于是送了二张票给黑松,说是给黑松一个惊喜。黑松对这两个送来的惊喜,的确没有达到惊喜的程度,高兴是肯定的,因为老战友有好事毕竟想起他来。
前天,陆伍柒说要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黑松不在意,今天被鸽子这一气,他还真动了心思,想知道陆伍柒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惊喜。黑松现在的心情,是需要有喜来冲冲的。
早知道陆伍柒搞了个夜总会,陆伍柒也一直邀请他去走一走。听说是夜总会他还真没动心思去一次。虽然他已当了半年的公司老总,不免有人请他上娱乐场所,他是每次都推掉的。
陆伍柒见黑松一坐下就黑着个脸,还以为是刚才手下的人得罪了黑松。陆伍柒给黑松端了一杯茶说,别黑着个脸好不好,一点也不好玩,要不我叫他们上来,你一个给他们一巴掌好不好。
黑松说,开什么玩笑,我开够了,现在不想开了。
陆伍柒说,说吧,你老兄无事不登门的。
黑松说,唐万才又来电报了。
陆伍柒说,要多少钱,开个数。
黑松说,别他妈的钱、钱、钱的,你狗日的有多少钱。
陆伍柒说,钱是个好东西,我挣的也是血汗钱,拼出来的钱,我也不想白给谁,除了二奶谁也别想多拿我的钱,不过,对枫木坪、十八块地这方的人例外,谁叫我们与他们共同渡过了人生最美好的青春。这些年我也看透了红尘的无情,我的心肠早坚硬如冰了,现在不这样不行啊!要说这心里还有一点心太软,就只有对那一方水土的人了。
黑松说,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你知道唐万才那家伙是喜欢发卫星的,一点小事说得吓死人,这回来电报说救救十八块地。这回他不讲清楚就不理他。
陆伍柒说,救救十八块地?是救我们十八块地农场,还是救十八块地那几户人家。嗯,我看这里面有问题,枫木坪隔十八块地还有十多里路程,唐万才咋个知道出什么事,他都知道出了什么就肯定有什么事。要不,我们还是去看一下。我刚换了一辆三菱吉普,正好试试车。
黑松说,还是等他第二封电报吧,总得讲清楚再去吧,我们也好知道要准备些什么。
陆伍柒说,还等什么等,我看还是去,我也正想投点资把枫木坪中学好好修整一下,三百多公里,三菱吉普大半天就到了。
黑松说,你挣的黑心钱的确该搞点慈善事业了。要不你去一下,这次我就不去了。
陆伍柒说,怪了,每次都是你积极,这次搞哪样了,那地方,你比我还多一层关系,是你的老家。
黑松说,反正我不去。
陆伍柒说,不去也得去。再说,我想这次顺便把鲁娟娟的墓重新修整一下。鲁娟娟生前与你关系不错,你不去,说不过去嘛。
黑松说,走,现在就走。
陆伍柒说,你有病呀!今天晚了,明天走也不迟。
黑松站起来,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陆伍柒说,我说你有病你还真有病了啊!总得准备一下,明天清早走。你狗日的是被什么刺激了是不是,行为怪怪的。说说看,老战友了嘛,我给你解愁。说完陆伍柒要给下面打电话,说喝xo还是人头马。
黑松说,还是茅台酒吧!
陆伍柒说,这里又不是酒店,没有茅台。
黑松说,你狗日不是集团老总么,一瓶茅台酒还要我告诉你怎样得到呀!
陆伍柒说,好好好,茅台就茅台。
陆伍柒在那里耀武扬威地指示部下搞茅台的时候,黑松抬头看见了萧美文穿军装的照片,心里很生气。这是战友萧美文生前留下的惟一的一张照片,原来只有他有一张,三年前陆伍柒过四十岁生日时,找到黑松说,我快要老了。
黑松看着陆伍柒笑了,说六十岁的人才开始怀旧,你才四十岁装什么深沉嘛!
陆伍柒说,怕来不及了,现在就开始怀念。
黑松见陆伍柒一脸认真样,调侃他说,你这么好的身体,怕哪样来不及了,是不是干坏事太多,心里不踏实。以后少干坏事就行了。
陆伍柒说,我不和你开玩笑,真的,这些日子怪了,我天天梦见美文,你知道那时候我最崇拜她。那时候她却不在乎我,我很生气,这气一生就是十多年。说实话,这些年我喜欢过不少女人,真的,我记不住有多少次的喜欢,每次女人总是问我喜不喜欢她们,我都说喜欢。但时至今日我真正最刻骨铭心地喜欢的还是美文那不在乎的喜欢。说完陆伍柒拍了拍黑松的肩膀满怀希望地又说,我知道你有她照片,你借我翻拍一张如何?
黑松本来不想给陆伍柒的,因为黑松知道,在一八块地农场时,萧美文从来没喜欢过陆伍柒。萧美文曾不止一次与黑松谈起过陆伍柒,一次是在农场的时候,萧美文说,伍柒是个胸无大志的人,一天就只知道为了他那张嘴。第二次是她从云南前线寄来这张穿军装的照片,在信中再次提到陆伍柒,她说,顺便问一句伍柒是不是进了食品厂工作,并代问伍柒好。
萧美文的最后一封信,虽然提到了陆伍柒,却颇有讽刺的味道。从这看来,黑松是没有理由拿照片给陆伍柒翻拍的,不过最后黑松还是决定给了陆伍柒。
黑松的这个决定是感动于陆伍柒的一句话。陆伍柒见自己的满怀希望还不能让黑松感动时,他真诚地说,老黑哥,我们十八块地农场的好朋友、好战友,如今也只有我们两人在一起了。你不能视我的感情而不顾吧。这样悲叹的话从向来乐哈哈的陆伍柒口中说出,黑松是不能不决定给他的。
给他了,他却把她挂在这娱乐场所的办公室里。而且很显眼,来人一抬头就能看见萧美文的英姿勃勃。
见陆伍柒打完了电话,黑松不满地说,你怎么把美文的像挂在这里。
陆伍柒当然听出了黑松的责备之意。他扭头呈深情状地说,老黑哥,你不要嫉妒我对美文的感情嘛!她是我们共同的战友对不对,再说,你敢说你对她的感情有我深?她的照片,你放在哪里,你是锁在办公室的箱子里。我呢?我是把她放大了,挂起来天天可以看见。
黑松说,看你狗日的说些哪样,我说的是挂在这里不适合。陆伍柒正想争辩,服务员敲门说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