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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温州康顺皮鞋厂的第一双鞋放在办公桌上,几个人围着看。周老顺高兴地说:“好,真漂亮,从来没见过这么顺眼的鞋。四眼,成本算出来了吗?”四眼说:“算出来了,将近十五块钱一双。”

周老顺面色凝重起来:“十五块,太高了,你在杭州摆地摊卖的皮鞋才十块钱,我在上海看的那些鞋,人家在柜台上卖,也没超过二十块钱。”棠梨头说:“我也觉得这是问题,我们成本价比别人销售价都高,怎么和人家竞争?”

周老顺说:“我们不光和温州鞋竞争,将来要进入广州、上海,那是和广州上海的厂家竞争,是和全国的鞋厂竞争。我们鞋厂要想办得好,我觉得关键有两点,第一,样式一定要比别人新颖,让那些买鞋的看一眼就拔不出来,非买不可;第二,价格一定要低,比其他厂家的都低,货比三家,最后还得买我们的。要想价格低,成本就得低,要不然夜熬了气逃了,还白白给和尚剃头,没得赚。现在样式问题解决了,就剩下成本问题了。刘师傅,你干这行时间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窍门,人家为什么成本能低那么多?”

刘师傅说:“也谈不上什么窍门。现在温州的鞋厂普遍都用水牛皮,有的还用牦牛皮,很少用黄牛皮。尽管黄牛皮质地软、弹性好、毛孔细,但是价格高。还有,按照眼下国内制皮厂家的技术,一张牛皮最少能剥出三层,有的甚至更多,头层皮最好,价格也高,假如我们改用水牛皮甚至牦牛皮的二、三层皮,成本肯定就下来了,这个我和四眼说过。”

周老顺问四眼:“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汇报啊?”四眼说:“这事有风险,我们才刚刚起步。”周老顺说:“你不光是四眼,还是死心眼,开工厂怎么可能没风险?再说了,成本比人家零售都高就不是风险啦?马上改用牦牛的三层皮,不行就用四层、五层皮,这件事一刻也不能耽搁。”

四眼说:“厂长,这么弄质量会受到严重影响,刘师傅,你给厂长详细说说。”

刘师傅欲言,周老顺打断:“说什么说!四眼,我还得说你,你是当老师把脑子当傻了。你的鞋做得再好,卖不出去就是白忙活。正因为我们厂刚刚起步,所以要比人家更讲究物美价廉,样式好就是物美,用牦牛的三、四层皮就能价廉,这样才有竞争力。有了竞争力买的人就多,买的人多了大家就记住你了,等大家记住你了、喜欢你了,再一步一步用水牛皮、黄牛皮,二层皮、头层皮,那时候价钱就随我们走。再说了,早几年买双鞋,穿破得再不能补了才换新的,现在是什么年代?样式这么多,穿不了几天就想换个新样子试试,价格便宜再换也不心疼。现在常说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赶时髦,我们鞋厂卖的就是个时髦。”

棠梨头说:“我觉得老顺说得对,样式时髦价格便宜是第一步,质量一流物有所值是第二步,这样才能站得住、走得远。”周老顺说:“四眼,你听听,棠梨头的头小文化少但是脑汁多,他在我讲话的基础上弄出了广告词,样式时髦,价格便宜,多好啊!”四眼说:“既然你们都认为行,那我听你们的就是了。”

周老顺兴奋道:“太好了,这就算我把大家的思想统一起来达成了共识,你们就抓紧时间尽快把成本降下来,先省钱才能赚钱。”

四眼认真地说:“我们康顺皮鞋厂的第一双鞋,一不卖,二谁也不穿,将来我要搞一个厂史馆,这双鞋就标上00001号。”棠梨头笑:“眼前一双鞋都没卖,就想什么将来,放屁脱裤多此一举。”周老顺说:“你头小还是不行啊,这事我举双手双脚支持四眼。四眼,把你的00001号借我用用先,接下来就看我的,看我怎么把我们康顺的牌子打出去!”

周老顺经过精心策划,开始宣传推销康顺皮鞋。鼓乐队在前,其后是两只足有一人高的仿古靴子。仿古靴子后,是两只新款的皮鞋。两只靴子和两只新款皮鞋,都由四个人像抬花轿一样抬着。仿古靴子和新款皮鞋,不是并排的,也不是一前一后,而是模仿人的两只脚,交替着迈向前方。在两只靴子和皮鞋之间,一个抹了一脸白粉的小丑,是周老顺扮的。他的身上斜挂着一条大红布,上写:康顺皮鞋。他的两只手上,各拿着一只男皮鞋和女高跟皮鞋,比比划划地舞着指挥。那两只仿古靴子和两只新款皮鞋,在周老顺的指挥下,一会儿快,像跑,一会儿慢,像散步。靴子和皮鞋的后面,一条横幅上写着:康顺皮鞋,时髦价廉。

周老顺扮的丑角,边指挥边滑稽地数快板:“贡靴子,新皮鞋,领你去看《杀狗记》。《杀狗记》,唱三天,周老顺,不收钱!”

鼓乐声中,这队人马缓缓行进,引来熙熙攘攘的围观人群。人群中有人议论:“什么叫贡鞋?”“贡鞋就是给皇帝爷儿进贡的鞋。我们这地方,从大明朝时候就做贡鞋了。”“这周老顺,真有鬼点子。”

赵银花坐在装着她进的货的三轮摩托车上,看到这热闹的一幕,忍不住咧嘴笑着对开三轮的:“走,跟着去看看。”

周老顺引领两只贡鞋来到瓯江边,那里早已搭起一个台子。鼓乐队响着,周老顺扮的小丑引着两只贡鞋登上戏台,转了一圈儿,两只靴子分停在戏台两边。周老顺戴着一张白脸以检场人的姿态,抱一戏码木牌登场。木牌上书:今夜扮演《贤德女杀狗劝夫记》全本。

周老顺将木牌放于台口一角,上台唱起来:“良药苦口不肯尝,吃蜜不怕蜂尾伤。不辨世上有真假,不知笑里藏刀枪。”后台帮腔:“翻云覆雨浪千丈,直教你,好人家变成恶战场!”

周老顺又以检场人口吻说:“闲话少说,且看正戏开场。”

康顺皮鞋厂生产的第一批产品装在一辆老解放牌货车上,就要发往杭州。棠梨头看着货车说:“我真想在上面插面大旗,上写几个大字,扬眉吐气杀回杭州。”

四眼把周老顺往旁边一拖,小声说:“你去杭州,可别让人认出来,让你赔当年那假开关烧人家的机器钱。”

周老顺满不在乎:“我现在是准备在杭州的大百货商店里有自己柜台的大老板了,谅他们也没有这个眼力。”四眼说:“还是小心点好。”棠梨头说:“厂长,一路顺风。”周老顺喊着:“老顺,顺!开车!”

周老顺背着鞋来到杭州百货大楼,在大楼里四处转悠。他走到一个女售货员跟前,打量那人家的脚。女售货员有些生气:“你看什么?”周老顺笑着:“姑娘别生气,我是温州康顺皮鞋厂的厂长,想在你们这里包柜台卖鞋。”女售货员不耐烦:“包柜台你找经理去,看我干什么!”

周老顺拿出一双漂亮的女士鞋给女售货员看:“你觉得我这鞋怎么样?”“挺漂亮的。”“就凭你这句话,我免费送给你了。”女售货员不敢相信:“送给我了?”

“对,送给你了。”“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敢要。”“说是送,也不是白送,我有条件。”“就知道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我忙着呢,你该干吗干吗去!”

周老顺说:“你听我讲完,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就是请你穿上这双鞋。别人要是觉得好看,问起来,你要说这是温州康顺鞋厂生产的,在这个百货大楼里就有专柜,这条件不过分吧?”女售货员琢磨起来。

周老顺笑着:“先换上试试合适不合适。”他把鞋放下,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换上了,看起来比原来的鞋好看。周老顺说:“就像给你定做的一样。”

女售货员也满意:“没见过你这么做生意的,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周老顺说:“记住了,是温州康顺鞋厂。”“记住了,记住了。”“我再问一下,你们这一层楼有多少售货员?”“三十多个。”“好,您忙,不打扰了。”

接着,周老顺又用同样的方法,让另外两个售货员换上了他带来的鞋。

他问:“姑娘,知道你们经理穿多大的鞋吗?”售货员说:“你到我们卖鞋那去问问,他们肯定知道,我们经理都从那买鞋。”

周老顺拿着一双鞋走进经理办公室自我介绍:“我是温州一家鞋厂的厂长,周老顺,想在你们这里租个柜台卖鞋。”说着把那双鞋递过去,“您看看。”“就这一双?”“肯定不是这一双,这一双是送给您的,您现在就可以穿上试试。”“你又不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穿这鞋大小合适?”“肯定合适,您试试就知道了。”“你这人有点意思,万一不合适呢?”“不合适,我立马就走。”

经理站起来,换上周老顺的鞋,刚好合适。周老顺说:“经理,您给句实话,这鞋是不是比您原来的好看多了?”经理说:“样子是不错,不过,你不能只卖这一个样子啊。”“那肯定是,经理,请跟我来,我让您看看我的款式。”

周老顺带着经理在大楼里走着。经理问:“周厂长,你不是带我看鞋嘛,鞋在哪儿?”周老顺说:“鞋都在你们这些售货员的脚上。”

经理仔细看,发现每个售货员的脚下都有一双新鞋,且款式漂亮,他笑着摇摇头:“周厂长,看来我这柜台是非租不可了。”周老顺说:“最好今天就签合同,我拉鞋的车子就在楼下停着呢。”

周老顺在商场顺利租下柜台,柜台里摆着皮鞋,玻璃上写着:温州康顺皮鞋专卖。周老顺和一个女售货员站在柜台里卖鞋,生意十分兴隆。顾客走了一拨,又来一拨,都忙不过来了。一位顾客问:“你这鞋是漂亮,质量不会有问题吧?”周老顺说:“出了问题,一周包退,一月包换。”

原先跟周老顺打过交道的那个大盖帽从人缝中挤进来,一眼认出了周老顺:“是你,又杀回杭州了。”周老顺笑着:“不是杀回杭州,是大模大样光明正大地回杭州,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大盖帽说:“是啊,现在形势好了,杭州欢迎你们。生意这么好,怎么就雇一个营业员?”周老顺悄声说:“想多雇几个,怕雇多成了剥削。”大盖帽哈哈笑了,周老顺也跟着笑。

周老顺说:“当年我送你一双鞋,你还给了我钱,今天我再送你一双,可别给我钱了。”大盖帽摇头:“那不行,不能坏了规矩。”“行,就按规矩来,我给你最低价,不算是坏了规矩吧。”

大盖帽拿起一双鞋看,觉得不对劲:“你这鞋的质量可是不比当年了,轻了。当年一双鞋我穿了两年,这一双,怕是穿不了一年。”周老顺笑着:“别说一年,现在的鞋样子天天变,怕你穿不了三个月,就想换新的了,只要你来,我永远都是最低价。”“既然是不打不相识,那我就买你一双。”

赵银花在那小屋里摆弄新买的十四吋黑白电视,她按按这个钮,又按按那个钮,突然,电视亮了,电视里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她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外面传来周老顺唱《杀狗记》的声音:“他家事全然不顾,终日里玩史攻书。不体恤我当家辛苦,时常在耳边啰嗦。”

赵银花从墙上摘下那缀满各色纽扣的布蒙到电视上,躺下拉起被子蒙头。周老顺唱着进屋,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赵银花埋怨:“你个死老顺,还知道有个家?自从你当了厂长,一走几个月,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周老顺说:“你都不知道我的鞋卖得有多好,简直疯了,大半个杭州都穿我周老顺的鞋。我回来要损失多少钱啊。你还不欢迎我回来了……”他注意到电视声响,“怎么,家里还藏了个人?”

赵银花起身打了周老顺一拳:“你胡说什么!”周老顺循声扯去缀满纽扣的布,惊喜地瞅着电视:“好你个银花,买这么贵重的家私,请示报告都不打!”

赵银花说:“就你那钻进铜钿眼里不怕冷的财迷样,打了报告,三年你能批算快的。”周老顺笑着:“这话得倒过来讲。自从进了温州城你就没打过报告,从来是自说自话先斩后奏,我想批可你不给机会。”

赵银花见周老顺有滋有味地看着电视,把身体凑过去:“老顺啊,我们在这住好多年,现在有钱了,买个房子吧。麦狗都老大不小了,买个房,儿子有了对象,好有个结婚的地方。”周老顺说:“买房我不反对,但我周老顺肯定不去住。现在这地方是福地,天上难找地下难寻,给个金山我也不走!这就是我周老顺给你口头报告的口头批复。”

赵银花不屑:“你呀,也就是种地的命!”周老顺说:“这话对了,冠球兄弟不也是种地的命吗?买了一座洋楼,一天福都没享到,要不是跑得快,就进牢监了。房子这东西是好,万一再来个什么运动,藏也藏不牢,搬又搬不走,不像这电视机放在家里用处不大,我可以搬到厂里去。”

赵银花惊讶:“你什么意思啊?这是家里新买的电视,自己还没看,干吗要搬到你的鞋厂去?”周老顺说:“我没讲一定要搬,我是想,我们俩也不经常在家里,放个电视被人偷了怎么办?放到厂里不但有人帮我们看着,还能从新闻里及时发现对我们有利的政策,我们还能抢得发财的先机。你要是想看电视,就到鞋厂里看,连我也一起看了。”

周老顺这人,嘴皮子利索,动作也麻利,他当下就把电视机搬进了办公室。

四眼、棠梨头见到这新鲜玩意儿乐得合不拢嘴,棠梨头说:“电视真是个好东西,有了它,我也和四眼一样,不出门就知天下事。”

周老顺说:“别看了,过来一起排排阵。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人到冬至边,快活似神仙,又到我们发财的好时候了。现在杭州的市场我们基本上站住脚了,杭州只是我们的起点,我们还要把鞋卖到广州、上海去,利用这年前年后的好时候,我想试试看。”

棠梨头说:“好事啊,眼前最大的问题是人手不够。”周老顺说:“多招几个推销员就是了。”棠梨头说:“厂里的事早就走上正轨,留四眼看家就行,我也去干推销,我算是这行的祖师爷。”周老顺高兴道:“行,你亲自去我更放心。”

四眼提醒:“厂长,现在我们的生产已经接近饱和,如果市场大了,我担心产量跟不上。”周老顺又摆出百事通的架势:“什么叫饱?人吃饱饭了,往后再不能吃了,离死就不远了。厂和人一个道理,市场没饱生产就不可能饱,你就必须埋锅做饭。推销员不够可以招,工人不够你不会招啊!设备不够你不会买啊!再不行就让工人加加班,发奖金,发加班费,计件提成,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四眼只好说:“我试试看吧。”周老顺下命令:“你这个四眼,就是少点魄力。不是试试看,是必须完成!要是断了货,少赚了钱,我唯你是问!”

杭州百货大楼的柜台上又打出“春节大促销”的牌子,销售异常火爆。上海各大商场柜台上打出了“温州康顺给上海人民拜年啦”的牌子,柜台前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广州一些大商场柜台上也打出了“温州康顺恭贺广州人民发财大吉”的牌子,销售很好。

周老顺的心思都在赚钱上,赵银花心里始终惦记着孩子,她到邮电局给麦狗打电话:“麦狗,你汇来的钱妈妈收到了,以后不要再给家里寄钱,妈不缺钱,妈就是想你回家过年。”麦狗在电话另一头说:“妈,这五万块钱是专门给你买房子的。这么多年,一想起你还住在废品堆里,我的心比刀戳还难过。”

赵银花说:“我早就想买了,只是你爸……”麦狗口气好大:“我是花自己的钱给你买房子,和他一点关系没有。他爱住就让他住,不爱住拉倒,别求他,别理他,别跟他商量,我们自己的事轮不到他说七道八!”

赵银花说:“麦狗,你误会你爸了,其实他心里最偏向的是你。”麦狗说:“妈,别说他,等你把房子买好,我就马上回家看你。”“孩子,你就不能看在妈的面子上回家过个年吗?哪怕只陪妈吃一顿年夜饭也行。”“妈,我也想,做梦都想,想吃你做的三丝敲鱼……”

康顺皮鞋厂办公室异常热闹,拿着发票、单据的人进进出出,四眼忙着给他们签字。待来办公室签字的人走了,棠梨头凑到四眼面前问:“老顺究竟在电话里怎么讲的?”四眼放下签字笔说道:“他说,杭州、上海、广州三大战场取得了过年娶个大肚子媳妇——三喜临门的胜利;还说,现在形势大好,不是小好,而且越来越好;最后说,马上班师回营,高高兴兴过个年。”

棠梨头问:“没讲钱的事?”四眼说:“这有什么好讲的,每一趟货到目的地,钱就转到账户了。现在是工人放假,皮鞋卖光,机器保养,我们穷得只剩钱了。”

棠梨头皱眉:“你别跟我七搭八搭打哈,我们的钱什么时候发?这都过小年了,家里的年货还没办,老顺要是赶不回来过年,我们也不过年啦?”四眼摇头:“这事厂长没授权,我办不了。”

两人正说着,房东赵长巍气呼呼地闯进门喊:“二位老板,你们也太过分了吧,看门的都拿到钱了,我这个房东一分钱也没看到,什么意思嘛?!”棠梨头说:“没意思,我们也和你一色,一分钱没看到。”赵长巍瞪眼:“这我不管,一年前租房的时候就说好了,我是包赚不赔。”四眼说:“没人让你赔,只是厂长出差,还不能发钱。”

赵长巍说:“你是睁眼说瞎话呢还是把我当瞎子?刚才从你这里出去的人,手上的发票、单据不都是你签字嘛!”四眼很认真:“是我签的。厂长有规定,跟生产有关的钱我签,其他的支出他签了才算。”

赵长巍说:“这我就糊涂了,厂房的租金是生产还是其他?”四眼说:“厂房租金是生产,可是当初……”棠梨头催着:“四眼,你耳朵被粪勺勾了吗?老赵要的是厂房的租金,抓紧签字,让人家到财务拿钱。”

四眼犹豫:“话还是要讲清楚的……”棠梨头打断,向四眼使眼色:“人家讲得还不清楚吗?是租金,厂房的租金!”四眼老实解释说:“老赵,拿了租金你就是房东,不是股东,分红就没你的份了。”棠梨头急得直跺脚,对着四眼恨恨地说:“你脑子也被粪勺勾了!”四眼一脸的无辜。

该下班了,四眼、棠梨头、赵长巍依然僵持在办公室里。四眼劝着:“老赵,你的事我和棠梨头真的做不了主。”棠梨头有气无力地说:“姓赵的黄世仁今天是存心要把我们逼成杨白劳啊!”赵长巍说:“我等的是周厂长,你们该吃饭吃饭,该回家回家嘛。”棠梨头摇头:“你倒是不见外。”四眼说:“你不走我们能走吗?”

赵银花拎着东西进办公室,招呼道:“来来来,都饿坏了吧?我给你们做了鱼圆面,快吃吧,胡椒粉、醋、咸菜自己加。”棠梨头笑着:“大嫂真是九天仙女下凡尘,救我们于饥寒交迫之中啊!”四眼吃了一口:“啊,真好吃。”

赵银花拿一份鱼圆面递给赵长巍:“东家,你也吃……”四眼、棠梨头差点笑喷出来,棠梨头说:“东家,黄世仁……”

赵银花赶紧解释:“不,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讲的是房东……”赵长巍接过鱼圆面说:“大嫂,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的意思。”

赵银花把四眼拉到一边,将一个袋子递给他:“这里五万块是大嫂自己的钱,你拿着,你们几个匀匀,把家里的年货办了。”四眼说:“大嫂不用,厂里有的是钱。”赵银花说:“我能不知道厂里有钱吗?!可是死老顺不走归,你们谁有胆动钱啊?他知道还不吃了你们!”

棠梨头拿到钱,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了摩托车。他和四眼兴致勃勃地摆弄着摩托车,比娶了新媳妇还高兴,四眼说:“棠梨头,你急着要分红,不是说给家里办年货吗?”棠梨头说:“这不是年货吗?四眼,你说老顺看到我们的本田王,会有什么反应?”四眼说:“这还用问,一是骂我们败家子,二是贬低我们的本田王,抬高自己的手扶拖拉机。”

棠梨头说:“四眼,真没想到,你一个文人也舍得买本田王。”四眼很得意地说:“财力有限,否则我就直接买菲亚特了。”

两人正说着,灰头土脸的周老顺已经走到棠梨头的摩托车前,顺手将脏兮兮的旅行包放在摩托车后座上。棠梨头嚷嚷着:“唉,干什么呢!”顺手把包丢到地上。周老顺踹了一脚摩托车:“两个败家子!”

四眼忙说:“厂长回来了!”棠梨头赶紧从地上拎起旅行包:“厂长,我真担心你在路上过年呢!”周老顺指着摩托车道:“不出三天,你们会抢着拿它换我的手扶,我严正声明:别打手扶拖拉机的主意。”

棠梨头与四眼对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周老顺问:“我说错了?”棠梨头点头:“没错。厂长你看,大门口的对联怎么样?”周老顺念对联:“红日照万里,雄风鼓四化;脚穿康顺鞋,温暖送万家。四眼,你写的吧?”“我写的。这是小儿科,当年我还写过诗歌。”周老顺说:“写诗的?难怪头脑发热买一堆废铁。”

冷嘲热讽完,周老顺让棠梨头和四眼一起开会。“这是全年的产值、成本、利润和纳税情况,明细都在这里。”四眼说着,把账本递给周老顺,“最后一项工作,是顺利完成了工商和税务的年审。昨天棠梨头听街道工业办主任说,街道已经把我们厂作为先进报到区里,下个月,也就是三月份要在全区表彰。还有,大嫂的五万块钱,我给了赵长巍两万,我和棠梨头各拿一万五,汇报完毕。”

棠梨头恭维道:“厂长,真看不出,大嫂弄几粒纽扣就能赚这么多钱!”周老顺一本正经:“看不出来是你没往深度里看!大嫂的背后是谁啊?是谁在牛劲马力地排阵相帮?是你大哥我!还有儿子卖眼镜、女儿卖餐饮用品,哪一样离得开我?”棠梨头朝四眼做个鬼脸:“厂长真是日理万机啊!”

周老顺说:“我们言归正传。今天是年三十,讲老实话,我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过年,从小怕过年,是别人有新衣穿我没有,心里难过;当了爸爸怕过年,是为了孩子人前体面,自己人后打肿脸;现在怕过年,是刚想多看几眼钱堆成鳌山的景致,又要分红了……”

棠梨头着急道:“厂长,求你别绕了,到底分红还是不分?”周老顺说:“分肯定是要分,但不能都分了。路上我想的是分个五六万,走归一看,你们一人弄了个铁狮子把在厂门口,我就晓得你们想放什么屁。虽说我们这鞋厂办得不错,但规模还太小,在温州也很不起眼。所以,开春的第一件事就是扩大生产,再上一条生产线,买最好的鞋机。分红就分十万块钱,剩下的钱暂时不分,都用到改造厂房、购置设备、扩大生产上,你们同意不?”

棠梨头高兴道:“太同意了!一来保住摩托车,二来过年的钱够花,三来明年可以赚得更多了。”四眼:“我也没意见,办厂就得有长远眼光。只是账上还有一部分周转资金没有完全利用起来。”

周老顺说:“棠梨头,你听听,这就是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差别。最近,我有一个重大发现,各个城市大街大面的铺面房都是公家的,而且冷冷清清。恁好的地段,开着店没钱赚,多可惜!所以,这就是我们明年的目标。”棠梨头说:“厂长,你简直就是诸葛亮啊!这样一来我们就从包柜台跨越到开店面了!”

周老顺说:“拿到店面后,我们再把空余的场地和柜台招租给其他鞋厂,店面是我们的,我们还不用花钱,这就叫树大影大胆大福大,空手套个大白狼。”

四眼拍手:“太精彩了,令人五体投地!”

周老顺说:“我们三个现在就好比桃园三结义,肯定能成大事。”棠梨头笑着:“比桃园三结义还强,你一个人又是刘备,又是诸葛亮。”

黄昏,周老顺拎着旅行袋走进院子。门上的对联是新贴的,内容依然是原先麦狗写的“四化蓝图千般美,九州山河万里春”。

周老顺在对联前仔细辨认着笔迹自语:“没错,是麦狗,麦狗回来了。”他兴奋地叫着:“麦狗!银花,银花,我儿子呢?”屋里没有人,家里很整洁。他放下旅行袋,走到方桌旁,桌子上摆着八个冷菜,按温州习俗,冷菜盛在八只高脚龙凤碗里,桌子四边各放一副碗筷,上座放一瓶温州老酒汗。

周老顺拿起酒瓶抿了一口:“老酒汗,好酒。”放下酒瓶,先抓一块鱼饼放在嘴里,马上又抓一块酱油肉塞进嘴里,一副很享受的表情。他抬起头,被墙上的照片吸引住。墙上贴着当年公安跟踪周万顺时拍摄的一组照片,照片的四周是麦狗、阿雨的近照,只是没有赵银花的照片。照片上周老顺目光所视的方向不是麦狗,就是阿雨,而麦狗和阿雨的目光也仿佛注视着周老顺。

周老顺露出孩子般灿烂的笑容:“这个老嬣客,还会搞情调了。”说着,凑到麦狗和阿雨的照片前看着、摸着,“臭小子、傻囡儿,还知道想老爸呀……”

赵银花端着热腾腾的炒年糕进来:“你这个不着家的,还知道走归啊?”周老顺吓了一跳:“过年连捣臼都搬屋里,我能不走归吗!标准的温州人,恋家不守土。我还当这小子回来了呢!”

“对联是我让麦狗写了寄来的。”赵银花说着,四只杯斟上酒。周老顺说:“没长进,连新词都写不出,字倒比过去有骨头。”赵银花端起酒杯:“你比儿子厉害,说点新名词吧。”周老顺端起酒杯想了想说:“新年新景象牛气冲天,全家齐上阵个个赚钱;横批:财源广进。干!”

赵银花哈哈笑着与周老顺一同干杯,她放下酒杯,看到边上的两个空位置,突然收住了笑脸,露出忧伤的情绪。周老顺觉察到赵银花的变化,对着空位置说:“麦狗、阿雨,恁不懂事,还不快敬敬你妈!”说着,两只手同时拿起空座前的两只酒杯,递到赵银花面前,“麦狗、阿雨给你敬酒了,祝你新年快乐!”说完,将两杯酒干了。

赵银花鼻子一酸,连忙起身掩饰道:“你吃着先,我去做菜……”“别动,今天我这个大厨要亲自给你做一道大菜。”周老顺说完,起身向门外走。

赵银花将两只酒杯重新放到空位上,斟上酒,再拿起自己的酒杯分别在两个酒杯上碰了一下,然后将酒干了。周老顺端着一个大盘子进来,盘子上罩着锅盖,嘴里喊道:“来啦,牛年大餐上桌了……”他神秘地说,“请老婆赏光品尝。”

赵银花小心翼翼地揭开锅盖,只见盘子里整齐地摞着一沓沓人民币,人民币上面放着一个首饰盒。她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枚金戒指,她露出喜色,拿出戒指:“你个糟财鬼,这要花多少钱啊!”

周老顺认真道:“正宗上海老凤祥的足金,这是我周老顺买的第一枚戒指,还欠你十一个。”赵银花将戒指戴在手指上:“你才是六指呢!”周老顺笑呵呵问:“合适吗?”赵银花喜滋滋说:“合适。你是一分钱捏在手上打一百拳都不放的人,怎么舍得给我买金戒指?”周老顺说:“买金买银是聚财,买摩托车才是糟财!”

饭后,赵银花拉周老顺到床边,床上放着西装、领带、皮手套、皮带、老花眼镜。周老顺说:“我一个土佬穿上这身洋装,走路都会顺脚顺手,不穿。”赵银花故作生气:“不穿拉倒,我明天就打电话告诉麦狗和阿雨,说你不领他们的情。”

周老顺惊奇道:“真是孩子们给我买的?”赵银花还是故意说:“假的。西装上的洋文是我请意大利人绣的,羊皮手套、皮带是我从内蒙古买的羊做的,老花眼镜是内蒙古人不要了,我捡废品捡来的。”周老顺高兴极了:“这么说,两个孩子都不生我的气了?”

过年的鞭炮和礼花在大街小巷震耳欲聋,火光耀眼。周老顺穿着一身新西装,打着领带,戴着皮手套,胸前挂着老花眼镜,开着手扶拖拉机来到康顺皮鞋厂门口,两辆摩托车也停在那里。

周老顺站在手扶车斗上,用长竹竿挑着一挂长长的鞭炮喊:“温州康顺皮鞋厂恭送鼠年,放关门炮……”四眼、棠梨头点燃爆竹、烟花,鞭炮齐鸣,烟花飞舞。赵长巍在爆竹声中关上工厂大门。在一片欢呼声中,烟花、爆竹燃放完毕。

“当,当,当……”远处传来新年的钟声。他们又用同样的方式点燃开门炮。

赵长巍在爆竹声中开启工厂大门。周老顺喊:“牛年大吉,财源大进,金山、银山滚滚来……”

周老顺、四眼、棠梨头、赵长巍兴致勃勃拍着身上的纸屑来到办公室。棠梨头道:“厂长,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你今天这身打扮,真像乡下新郎官。”赵长巍说:“我一看就知道是你夫人的杰作。”

周老顺得意地摇头:“乡下老嬣客哪有恁高的品味。这西装、领带正宗的意大利货,全是洋文,女儿送的;这手套,内蒙古的羊羔皮,还有皮带、金边眼镜,儿子送的;眼镜还是儿子厂里最好的师傅为我定做的。孩子们的一片孝心啊。”

四眼凑到周老顺跟前,看了看西装的商标和眼镜的镜腿,悄悄对他说:“厂长,衣服上的英文翻译过来就是中国制造。老花镜跟我的眼镜是同一个牌子,不是麦狗厂里生产的。这是大嫂的爱意。”周老顺的脸立刻冷下来。

杭州一条大街有个早餐店,店面挺大,位置也好,但是却门可罗雀。周老顺找到经理了解情况,经理说:“我们饮食服务公司有不少像我们这样的店,属于政府方便老百姓统一规划布局的点,一不能出租,二不能撤销,顾客再少也得天天守着。”周老顺说:“假如我按你们的规矩,一不租,二不撤,还月月给你们发奖金,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经理笑着:“当然愿意!你不是在逗我吧?”周老顺说:“我是这么想的,你们的营业高峰集中在天光早,在客人最多的时候,店堂也只用到两成,还有八成空闲,太浪费了。我的建议是,早餐店缩小面积,空出来的地盘按现在流行的话来说,搞自主开发多种经营,不让出租,通过自己经营解决职工福利总可以吧?”

经理直摇头:“自己经营,经营什么?资金哪里来?亏了谁负责?到时候连工资都倒贴进去了!”周老顺说:“从店面装修改造到组织货源,不用你掏一分钱,卖什么货品、亏不亏,不用你操一点心,你只按每月的营业额领取员工的奖金就行了,照样吃官饭,打官鼓,鼓打破,有人补。”

经理同意了周老顺的合作方案。

周老顺的野心鼓舞着四眼和棠梨头,四眼弄了一幅中国地图,铺在办公室地上。他撅着屁股趴在地图上,很认真地贴着红旗、红五星的标记,边贴边夸张地自语道:“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棠梨头抱着一包钱进来说:“四眼,你看,又是分租我们柜台的定金,怎么办?新找的五家店又被瓜分得一寸不剩,再这样下去,只有让出我们的柜台了。”

四眼说:“棠梨头,你不是说很享受空手套白狼的感觉吗?”“谁晓得拱出这么多的白狼!厂长这一招真高,一分钱没出,就拿下这么多店铺!”

四眼起身,将中国地图挂在墙上,地图上方写着《温州康顺皮鞋厂销售分布图》。他自我沉醉地说:“看万山红遍,业绩斐然,短短四个月,销售超全年,厂长,英雄啊!”

就在这时,街道干部和两个公安进来,他们要找周厂长调查问题,并且把厂里的账本扣了。

四眼赶紧给周老顺打电话:“厂长,厂里出了大事,账本被公安局扣了。”周老顺说:“他们有什么权力扣我们的账本?你没告诉他们,过年前税务、工商都查过了,区里还赠给我们先进企业的奖牌呢!”四眼说:“讲了,还把奖牌给他们看。没用,他们说调查的是涉嫌犯罪的事。”

周老顺喊着:“放屁!简直是阎罗王讲故事,鬼话连篇!‘八大王’的事我还没找他们算账呢。这班大盖帽抓不住老虎在猫身上出气,搞什么名堂!你让棠梨头明天一早去找街道办事处,它是我们挂靠的上级主管,不能只喝粥不洗碗,让他们出面找公安把账本要回来。”

四眼说:“厂长,就是街道的人陪公安一起来的。”周老顺说:“四眼,你们都不要慌,我明天就赶回来。在我走归之前,不管谁向你们调查了解,都不要乱讲,特别要提醒棠梨头,别再把活人讲死了。放心,对付大盖帽我有的是办法。”

周老顺火急火燎地连夜赶回来,立即和四眼、棠梨头商量对策。四眼说:“今天上午把我们叫过去,一个一个问,主要问分红的事儿。”周老顺问:“你怎么说的?”四眼说:“我讲分了十万块,按投资比例分的,账上都有。我和棠梨头的钱买了摩托车,他们把摩托车也扣了。”

周老顺说:“我不是让你把摩托车的发票做账了吗?”四眼说:“做账了。”周老顺生气地说:“做了还说是自己买的,你傻呀?”四眼说:“本来就是嘛。”周老顺摇头:“那你还做到账里去?我看以后你还是把眼镜摘了戴头顶上,变成三脑袋就不会笨到家了。棠梨头,你呢?”棠梨头说:“你叫我不要把活人讲死了,我就一问三不知。就是摩托车的事,我说不知道,他们非说我是偷的,我只好说厂里买给我跑业务用的,车还是被扣了。”

周老顺指着四眼说:“以后棠梨头的名字就送给你了。赵长巍的情况呢?”四眼说:“他倒是包赚不赔,一口咬定没参加分红,拿的是房租钱,所以什么都没扣。”周老顺说:“这样说来事情就简单了,无非是补几个分红税。这班大盖帽狗抓老鼠多管闲事,补税关他们屁事!”

四眼说:“他们说叫你一走归,就到公安报到。”周老顺说:“报到个屁!上凳上桌还想上佛堂阁了,有本事拿手铐来铐我。”

正说着话呢,警车开到了厂房门口,周老顺、四眼、棠梨头从屋里出来,警车上下来几个警察。领头的警察说:“周厂长,有件事情我们想向你调查一下,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老顺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还劳你科长亲自出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周老顺摆谱呢。”科长说:“那就上车吧。”周老顺说:“心中没有鬼,不怕鬼敲门。上车就上车,又不是头一回坐科长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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