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1958 北京
父亲陈怀臻1918年从河南济源下雁门窑洞徒步三千里走到北京,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1924年从北京大学法文系毕业的陈怀臻好容易在三所大学谋得了教职,后又赶上日寇侵华,占了北京城。不愿在挂着日本膏药旗的大学任教,陈怀臻教授在中法大学给学生们上了他的最后一课。慷慨演讲后,他带领学生一起朗诵了法国著名作家都德的短篇小说《最后一课》后愤然而去。他辞去了所有教职,全家陷入断粮困境。凭着陈怀臻的聪明才智,在贤内助傅佑君协助下,他弃文从商,凑钱卖旧房,翻盖新房,廉价出售给涌入北平的难民。就在起死回生的1939年,小崧苼在嵩祝寺胡同出生了。从此,“陈家房产”一发不可收拾,成了北平房地产界佼佼者。为了给“陈家房产”树立响当当招牌,陈怀臻买下了地安门慈慧殿破烂不堪的贝勒府。小崧苼就是在翻修贝勒府的工程中长大的。两年多施工,他亲眼得见百多间高大新房、六亩多的花园和戏楼乐台,在父亲总体规划下,在百十位工人师傅手里平地而起。老家来的法元爷爷整天带着他捡废钉子,拾刨花。废钉子砸直了再用,刨花送伙房做饭。小孩儿砸钉子,免不了砸到手指头。小崧苼疼得哇哇大哭。爷爷只是给他揉揉手,用干净刨花擦擦血,歇会儿再砸。伙房开饭了,一伙一伙地坐在一起,工人师傅们吃啥,爷爷和他就吃啥。边吃边听爷爷和工人们聊大天,讲他们的亲身经历和见闻,小崧苼听得入了神。工人们哪里知道这位慈善的老爷子就是大宅门房主的父亲,小崧苼就是房主的小少爷。这些难得的经历,成了崧苼一辈子受用不尽的宝贵财富。到如今,不管在国内,还是在美国,每每见到工人师傅们,崧苼总是面带微笑,亲切地和他们打招呼。
崧苼幸福的小学时代是在灯市口育英小学度过的。班里全是男生,除了一般小学课程,还有门英文课。来自英国的洋老师从《圣经》里给每个学生起了个英文名字。崧苼叫STEPHEN,就这么一直用了下来。从六岁打英文启蒙基础,积累好多英语词汇不说,还说得一口标准地道伦敦音。哪里知道,这些对他以后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
1951年,崧苼从育英小学保送到育英中学(后改为北京二十五中,又改为北京六十五中)。从初一到高三,小崧苼长成了一米八的壮小伙儿。无忧无虑的中学时代是他一生难忘的美好上进时光。爱国红色资本家的儿子入了团,戴上了“优秀生”奖章,还成了学校话剧团台柱子。十门功课不少,可是作业不多。唯一变化是外语课不再学英文,改学俄文。俄文也挺好,滴里嘟噜的“欧琴哈拉说(很好)”,挺有意思。
对从小念《百家姓》《三字经》《唐诗三百首》长大的崧苼,家教说严又不严。严,绝不许有任何错误行为。一旦发现功课不及格,说瞎话,乱花钱,就得挨父亲一顿好揍。后来母亲不让父亲再打孩子,就改成周六周日关小屋反省。不严,父亲只问他期末考试名次。只要是前十名,啥话也不说。母亲还会给崧苼买些学习用品和体育用品,以作奖励。可是,绝不过分。崧苼直到考上大学才戴上手表,还是便宜的苏联表。他的一条绒裤,硬是补了十多块补丁,穿了五年。
男孩子,没有不淘气的。自从爸妈带着孩子们逛过几次天桥市场,崧苼可就迷上了这处无奇不有的平民爱好所在。宝善林(俗名宝三儿)摔跤场,王杰魁老先生慢条斯理的评书,还有豆汁儿、炸灌肠各色各样小吃。特别是父亲当年进京吃的卤煮火烧,可把他馋坏了,做梦都想天桥儿。周末去不了,他开始逃学了。揣着攒的零花钱,舍不得坐电车,一路走到天桥儿。先吃碗卤煮火烧,再站在人群里看宝三儿和几位老手摔跤,接着赶去王杰魁老先生棚里听书。一拍惊堂木,开说;再拍惊堂木,“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伙计们捧着竹笸箩挨个打钱。给不给由您,给多给少也由您。多则三五分,少则一分钱,全都客客气气。崧苼兜儿里那点钱都花在这儿了。号称“静街王”的王老先生也在广播电台说书。每到他的钟点儿,大街上愣是没人,全都挤在有话匣子的店铺里外听他的《小五义》。没过多久,崧苼也开始给同学们说书了,而且是地道的“王派”!
没有不漏风的墙。一天逃学去天桥儿回家晚了。悄悄走进大门,推开自己小屋门,猛地看见母亲坐在小书桌台灯下,默默地给他修铅笔。崧苼不敢出声儿,低着头,红着脸,冒着汗,站在母亲身旁。母亲没抬头,没说话,还是修铅笔,再把铅笔放进铅笔盒,装进他的书包,默默站起身。
“洗洗,快睡吧。”声音低低的,一眼也没看他,“明早还得上学呢。”
母亲默默走了。崧苼发现书包旁放有一盘点心,顿然热泪盈眶。不敢哭出声,憋着气抽噎着。点心一动没动,躺在床上,他第一次失眠了。脑子里总是母亲灯下给他修铅笔的影子。母亲的影子一直伴随他到现在……从此,崧苼再也没逃过学。
崧苼的文艺爱好和艺术天才,父亲母亲都看在眼里,挂在心上。学习好,业余爱好也要鼓励,可不能成个书呆子。想起1949年慰问入城解放军,在陈家花园戏台,小崧苼和小丽芬合演《霸王别姬》精彩场面,母亲找到了丽芬父母,京剧名家袁叔和梅姨。就这么,崧苼开始正经学戏了。没承想,崧苼还真迷上了。纯粹铜锤花脸好嗓子,穿戴上头盔靴子,身量得过两米。再加上袁叔悉心调教,崧苼渐渐赢得京剧界内外行的关注。洋洋得意的他梦想未来的辉煌,有些忘乎所以了。
“袁叔,我想下海唱戏。”
“下海?不行!那不是你干的。”
“那您干吗让丽芬唱戏?”
“继承她妈衣钵,她就该干这行。你爸可是名教授。”
“教授儿子就不能唱戏?”崧苼小声儿嘟囔。
“我说了不算,你得问你父母。他们知道你这想法吗?”
“不知道。”
“一生大事,可不能瞒着他们。”
“我想,想请您和我父母说说。”崧苼低声说。
“什么?没门儿!”
其实不用崧苼说,父母早就看出来了。没有责备,没有强求,只是现身说法,教化崧苼。母亲和他多次长谈。父亲把他的一些著作和译作,法文教科书、《白石上》《金钱问题》放在崧苼书桌上,还用毛笔写了两行大字:“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没出息的孩子连骂带揍,有出息的孩子一点就透。父母只对崧苼说了一句话:“先考上大学再说。”崧苼也实实在在听了这句话。
崧苼主演的话剧《新局长到来之前》荣获了北京市中学话剧汇演一等奖。借在圆恩寺影剧院公开上演机会,他买了票(前排座两毛,后排座一毛),请父母和陈家亲朋好友观看演出。整个剧院都炸窝了。谁也没想到,一群中学生能把戏演得这么好,这么火。散了戏,父母请大家吃便饭。席间,崧苼站起身向大家致谢,还特意向袁叔梅姨敬茶。
“谢谢袁叔和梅姨多年苦心栽培,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登台演出了。”
“别这么说,”袁叔连连摇手,“不下海,还可以票戏。算是你业余爱好吧!”
梅姨红着眼圈对怀臻和佑君说:“我有场义务戏,想请崧苼陪我演出《霸王别姬》,行吗?”
父亲说:“太行了。”
母亲说:“就怕他演不好。”
袁叔乐着说:“你们就好吧!”
吃罢饭,崧苼送丽芬回中国戏剧学校。
“你可够美的,我都没和我爸妈唱过戏。”
“嚯,这还不是安慰我。”
“有什么可安慰的?上大学不是更好吗?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统考,打算报考北京大学新闻系。”
“当记者?”
“北京外国语学院提前单独招生,也想试试。”
“对!听说今年高考特难。先试试,多次机会。”
“你呢?”
“戏校毕业,我打算加入新疆京剧团。”
“新疆?那么老远?”
“工资待遇高,我得养家。”丽芬低下头,“那,那女孩儿是谁?”
“谁?”
“长辫子,跟着你出来谢幕的女孩。”
“哦,给我化装的同学。”
“真甜,”丽芬边说边上了公共汽车,转身朝崧苼笑了笑,“真美”。
崧苼闹了个大红脸。这丫头眼睛真尖,那女孩儿就是孟玉英,崧苼暗恋的女朋友。
大义务戏大轴戏是《霸王别姬》。霸王一登场就是可堂的碰头好,吓了崧苼一大跳。再一起唱,“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又是满堂彩,崧苼直犯晕。多亏梅姨扮演的虞姬迎上前来,陪同霸王走进帐中,崧苼才算平静下来。整场演出,崧苼满头大汗,把勾画的大花脸都冲湿了。演出圆满收场,多次谢幕回到后台,崧苼快累瘫了。心里暗想,一辈子要真干这行,可真够受的。
1957年,崧苼高三毕业那年,高考特难(后听说全国25万高中毕业生报考,只录取了10万)。事到临头,崧苼真慌了神儿。一向不多和他聊天的父亲看在眼里,经常和他谈起报考大学话题。有时会聊上几个小时。出乎崧苼意料,交谈重点不是选择哪个大学,而是选择什么专业。尽管崧苼数理化成绩不错,但理科却不是他兴趣所在。文科肯定是他的归宿。锣鼓听声儿,说话听音儿。多次谈话中,崧苼渐渐明白,父亲希望他能追随他没走完的路程,主修外语和外国文学。父亲给了崧苼两本书:《马丁·伊登》,《哈克贝利·芬历险记》,都是美国文学名著。崧苼幼小启蒙家教张二姨的长子张万里教授历时多年把后一部书译成中文,极获好评。
父亲钟情地说:“如果能读英文原著,就更精彩了。”
“您是想让我报考外语专业吗?”
“不是我想不想,是你想不想。郭迪成教授,我的学生,特意告知,他所在的北京外国语学院要提前单独招生。”
“听说了。国家统一考试两个月前,单独招生。”
“你不想先走一步,去试试?”
“正想和您和妈商量。”
“我和你妈早就商量过了。报考什么专业?”
“法文,接您的班。”
父亲紧忙摇手:“不,不。要学英文,前途更宽阔。”
崧苼瞪大眼睛,“英文?”
“对,英文。想学法文,我辅导你不就行了。”
“那可就不能接您的班了。”
“我的班,不接也罢。走你自己的路,创你自己的前程!”
一语定乾坤。慈父一言决定了崧苼一生受益的命运和前程。
有志者事竟成。就在全国统考前两个星期,大喜临门,陈崧苼接到了北京外国语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同学们特羡慕崧苼。就在他们铆足劲过统考关,心里七上八下等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崧苼却拿着袁叔梅姨给的票,去看裘盛戎和高盛麟两位先生难得的联合演出去了。《盗御马》《连环套》《盗双钩》,俗称“盗连盗”。珠联璧合,这叫过瘾。散了戏,袁叔梅姨带着崧苼吃夜宵。梅姨一再祝贺崧苼金榜得中。可袁叔却不无遗憾地说:“外语学院得了个好学生,梨园行可少了个好铜锤花脸!”
很长一段时间家里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母亲做主就在家里,大家好好高兴高兴。家里人都聚齐了,舅姥姥和母亲炒的家常菜,母亲特意拿出瓶味美思红酒。可是,父亲只吃了半碗饭,滴酒未沾,托辞有些累,默默走进里屋。
九月初开学。崧苼带着铺盖来到外语学院,一进门就惊呆了。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崧苼完全呆了,傻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学校里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到了周末,崧苼紧忙骑车赶回家。可是到了家,气氛同样紧张,喘不过气来。夜深人静,父亲走进崧苼的小屋。
“孩子,今年你多大了?”
“十八了。”
“我呢?”
“爸,我们不是刚给您过了六十大寿吗?”
“你妈呢?”
“五十了。”
“你长大了,要照顾好你妈。”
“我知道。”
“你还不知道。来,跟我来。”
来到父亲书房。父亲从抽屉里拿出块砚台,走到放古董的储藏室。从高木柜的抽屉里取出砚台盒,把砚台放进去,然后又把盒子放回抽屉,上了锁。
“记住我把砚台锁在这儿。从今往后,我用不着了。”
崧苼回屋躺在床上,彻夜未眠。
1957年10月,就在陈崧苼被北京外国语学院录取后两个多月,陈怀臻被打成“右派”,据说陈怀臻所在的地区还缺少个有名望的“右派”。如果早两个月发生此事,陈崧苼就休想上大学了。
在外院,陈崧苼一个人躲在图书馆和宿舍勤奋攻读。随着高等教育改革,所有大学生每年都要去农村干至少两个月的体力劳动。崧苼所在年级的劳动基地是京西百多里的安家庄。主要农活儿是上荒山挖鱼鳞坑,种植板栗。和不喜欢、不习惯体力劳动的同学比,幼时在陈家大院后菜园常干农活儿的崧苼却如鱼得水。抡起镐头,他一天挖的鱼鳞坑是一般同学的两三倍。一个人上山单干,崧苼可逮着了他的一片天地,美得不得了。
清晨,把玉米饼、咸菜、一大壶水装进背包,背着镐头,迎着初升太阳爬上山。爬得越高,人越少。蓝天,白云,野花,再加上清凉山风,挖起坑来,那叫爽。玉米饼就咸菜,那叫香。边吃,边背几段英文,哼两口京戏,那叫美。望着招来的许多喜鹊和小鸟儿,这简直就是他的天堂。
背包里,崧苼总是带上铅笔和笔记本。干累了歇息,他总是用英文写信,给父母,给玉英,都是没有发出去的信。再有就是低声背诵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奥赛罗》和《马丁·伊登》的片段。
1958年的国庆节和中秋节几乎同时到来。安家庄队部通知要举办庆祝联欢晚会。村支书特意找到了陈崧苼。
“小陈,听说你大戏唱得不错,联欢会上给大家唱一段。”
崧苼吃了一惊,“我们英语系书记同意吗?”
“我是安家庄书记,在这儿我说了算。”
“有谁会拉胡琴吗?”
“没有,清唱。唱啥,你定。”
那天晚上,崧苼惶惶不安。饱吹饿唱,过节聚餐会上,他瞪着香喷喷的炖肉,愣是不敢下筷子。打麦场上临时搭起了戏台,全庄二百多人加上一百多同学坐得满满的。戏台上方挂了好多盏煤气灯,闪亮闪亮。大家先唱国歌,接着是合唱、舞蹈、相声、民歌。接下来,是陈崧苼的京剧清唱《铡美案》。一句高亢有力的导板“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迎来了震耳欲聋的喝彩。后面是一句一个好。热烈掌声中,崧苼硬是下不了台,又加唱了一段。掌声和叫好声回荡在崇山峻岭中,震撼着崧苼的心弦,久久不能平息。
演出结束后,村支书招呼崧苼去他的住处。围坐在院里石桌周围的十来个老乡招呼崧苼坐在村支书旁边。石桌上摆满当地土特产和白酒。
“孩子,知道你在聚餐会上吃得不多。来,再找补找补。”村支书给崧苼倒满了一大茶杯白酒。
“我可喝不了这么多。”
“凭你的个头儿,凭你的嗓子,你一准能喝。来,来一大口!”
崧苼眼泪都快下来了。这么多年,有谁给他鼓过掌?除了父亲,有谁给他倒过酒?他紧忙站起身,端着酒杯向村支书和大家回敬,一口干!
村支书感慨地说:“多少年了,我们没有听过这么好的清唱。小陈,真有你的!”
“您太过奖了。是安家庄,是您给了我这机会。”
村支书摇了摇头说:“我没醉,清醒着呢!孩子,你知道全庄人为什么都给为你鼓掌?”
“为什么?”
“你在山上挖鱼鳞坑,着实用气力。啃窝头时还背书写功课。”
崧苼暗暗一惊。咋?都看见了?
“还有哩,你嗓门儿好,唱得好。可还有个缘由。”
全都静了下来。
“因为你唱的是老包,敢铡皇上女婿的包拯!”
大家连连点头。
村支书举起大酒杯,一干而净。大家和崧苼也都举起酒杯一干而净。
山野菜吃得香,家酿的白酒喝得爽。更让崧苼无限感动的是他还有知音人,还有说大实话的知心人。回到家里,崧苼向父母详详细细地述说了这段经历。感动得年迈体弱的父亲不知说什么好。晚饭时,母亲特意打开那瓶父亲六十大寿时没喝的味美思红酒。父子二人连连举杯,不沾酒的母亲也喝了一杯。崧苼心里隐隐约约感到,父亲从绝望中又觉出了一线生机。其实,他何尝不是呢!
每年都去安家庄,每年崧苼的学业都有长进,每年都有新感受,每年都有新收获。崧苼学习更努力,更发奋,也更有收获。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知道只有好好学英文才有出路的陈崧苼炼就了准确的发音,过硬的语法,广泛的词汇,突出的听力。崧苼一再说,不是“练成的”,是“炼成的”。用他的话说就是:“没有炼的练,只是普通一般的练。有了炼的练,才是刻骨铭心的练!”
陈崧苼对他“炼就”的学习英文四大要素做了归纳:
学英文必须:
发音又准又美,语法又实又清,词汇又泛又专
发音准不准,就是脸美不美——先入为主
语法实不实,就是人诚不诚——文品高低
词汇专不专,就是心实不实——受用长远
对于英文的听,说,写,读,陈崧苼的归纳是:
听“首要”
说“服人”
写“见功”
读“上进”
以上要点,陈崧苼不敢说都做到了。但是,就凭“炼”出来的这些本领,他想都想不到日后在国内他能:在西安韩森寨,受命办速成英文班,编写教材,讲课改作业,课外辅导,全是他一个人,六个月后,五十多位学员竟都通过了毕业考试;在机械工业部,他服从分配,钻研铸造专业,凭借他的英文和钻研,他翻译了美国铸造协会出版的《铸件缺陷分析》等著作,在全国铸造学会论坛上,他发表了《试论我国铸造业发展的重点和方向》长篇论文,还当选为北京铸造学会理事;业余时间,他翻译出版了著名科幻作家威尔士的《摩若博士岛》和其他国外名家作品,还合作出版了国内第一部“外国文学译丛”。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国内没有学位制度情况下,他就凭着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证书和五年学习的分数单,被美国斯坦福大学和亚利桑那大学录取为研究生。
陈崧苼更是想不到,1981年他带着200美元一个人去了美国,靠着他的英文和本事,竟能拼搏出他都想象不到的成果。
放弃演员梦,英语奔前程。没有当年对演员梦的放弃,也就没有如今收获的前程。如今,陈崧苼已经77岁,自觉还是个壮年。他还要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