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夏季的深夜。
密林中有几个身影,他们似乎穿着破烂的盔甲和草鞋,精疲力竭的向前慢慢的走着。
最前面一人光着腿,左手拿着一把断尖的长枪,支撑着向前走。破烂盔甲只剩下下边一半,上面边缘整齐,像是被利刃划开的。一根破绳子将盔甲绑到腋窝之下,勉强挂在身体上。
他身后一个人则用白布缠着半张脸,像是受伤了。只有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被破布包着,破布中是一小片盔甲,勉强垫在脚下,慢慢拖着腿向前走。他用一手捂着肚子,显得很痛苦。
其他几人也都如此。
走在最后的人腰间挂着装火药的口袋,是个火枪手。
此时突然身后树上的乌鸦突然凄厉的叫了起来,他先是一惊,赶紧弯腰低头,害怕的转头从身体的一侧向身后望去。
身后并没有人追过来,有的只是阴翳高耸的树林,苍茫的大山和深色的天空。月亮深深的藏匿在一层接一层的黑云之中,对人间没有一丝怜悯,只留给大地无边无尽的黑暗。
他这才放心一点,又向前望去,细声地说:“还有多远才能回到家乡啊,腿很疼,身体也没有力气了,哎“,
然而此时他突然张大了嘴,好像什么事情突然蹦到了他的脑袋里,向队伍最前面的那人喊道:“喂,喂,卯太郎,卯太郎”
队伍中的第一个人不耐烦的道:“什么”
火枪手道:“之前光顾着逃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抿了抿嘴,显得有些精疲力竭,又道:
“卯太郎,白天战场上,我在最前面和其他火枪手一块跪在瞄准,在战阵前朝敌人射击时候,怎么后面的人忽然就撒腿逃开了?才刚开打,我们这边有数不清的人,又有火枪和马,旁边是一条小河,又不像是有敌军来的样子,难道是有河童鬼怪从河里钻出来了打我们?卯太郎,你们步兵队在最后面站着,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卯太郎怒斥道:“现在在荒野中,离家还不知道有多远,不如省点力气,少说点话好了“
这时队伍中的第二个人忽然大笑起来,笑之后又是一阵呻吟,显得伤口痛苦异常。
过了一小会,白布脸挣扎着说道,“我知道”
队尾的人道:“怎么回事”,
队伍中的其他人也似乎对此关心,都屏住声音,认真听起来。
白布脸便咳嗽边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很清楚!利吉,你在前面开枪,斯波家的人倒地了,血流了一大片,咳咳咳。。。我当时正站在卯太郎旁边。我知道的很清楚,咳咳。。咳。“
我就看到卯太郎两条腿像两根弹棉花的弓弦一样,不停的抖,咳咳咳。。。”
“我怕他太害怕了,就用手拍了拍他肩膀,要和他说两句,就看到有水从他腿上流下来了,我还纳闷,小河在旁边,怎跑到他身上来啦!我知道的很清楚,原来他吓得。。哈哈,咳咳咳。。。。”
除了卯太郎,队伍中的人都笑了起来。
卯太郎又羞愧又气恼:“啰里啰唆,伤口也堵不住你的嘴,要知道这样,之前就不把衣服和盔甲给你包扎脸和脚了。快还给我“
他并没有向白布脸动手,而是一拄一拄。更快的走了起来,好像要摆脱开队伍似的。
队尾的利吉道:“要是卯太郎的原因,我还要感谢他哪,当时敌人的步兵打败了一波退了回去,眼看骑兵就要冲了过来,他们手中的长刀真吓人啊,我当时吓得就想溜走,肩膀也缩成一团,填装火药的手也不利索了。啊~,我以为就要去见地藏王菩萨了。然而那一霎那听到了身后轰轰的脚步声,转眼间战马和足轻都像潮水一样向后逃去,旗帜和号角满地都是,我揉了揉眼睛,都不敢相信是败退了。之后我赶紧扔掉火枪,猛的向后跑去,混入人群中,才能到现在。”说罢,又向朝众人脸望了一圈,才继续走路。
白布脸道:“哎,不知道万造和辰三郎怎么样了”
队伍中的人都默不作声了。
继续向前,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一条齐腰深的小河出现眼前。月亮也从云层中出来,露出了半张脸。天气炎热难忍,走了不知道多远,又内心焦急,众人见到小河,似乎忘却了一切,除了受伤的白布脸,都争先恐后脱掉盔甲扔掉枪,跳到了河里。
卯太郎跳进水中,用双手捧水,用力浇在头上道:啊~,好凉快啊,真希望永远在凉爽的小河里,也不用打这该死的战,也不用辛苦种田了。
白布脸道:“过了这条小河,再翻过一向虚弥寺那座山山就可以到家了啊。“
卯太郎向前方望去,突然注意到什么,道:”利吉,火药袋子还在你腰上挂着呐,啊呀,全完了哪。“
利吉略显惊慌,看到腰上的火药袋已经进了水,彻底湿透了。利吉一边赶紧向岸上走去,一边道:”啊,真是的,真的糟糕了“。
利吉从水中出来,浑身湿漉漉的。白布脸在岸上斜倚着一棵树坐着,半闭着眼睛休息,脸忽然注意到利吉的火药带有点怪异。袋子下半部分压的又低又沉,是火药浸水结块了,可是袋子上半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