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芝递给杨四爷的话让房间一头雾水，旁边的王川也是一脸惊讶。他回想起昨天的情景，房间不知道呜哩哇啦给李仙芝说了些什么，然后李仙芝就地态度大变，将这怪人房间奉若上宾，一口一个“师父”，原来是念了一段经文。
的确，王川当晚逃回并没有向杨四爷提及此事。只说那个叫房间的怪人，莫名其妙说了一个“建中靖国”的年号，还非要见杨四爷，当时怀疑他就是羌人的探子，后来却出手搭救自己，一时分不清此人正邪才一个人溜回甘露池的。
杨四爷听了李仙芝递来的话，两眼放光地看着房间，一双落满老茧的手紧紧的握住房间几乎要泪奔。房间心中暗想难道嵬名弃敢要找的密谍就是杨四爷？李仙芝是打入羌人内部的内线？先不急说话，不妨观察观察再做打算。
此刻杨四爷略略稳住情绪，用他嘶哑低沉的嗓音冲着众人说道：“大家伙赶紧散了，明天一早再做打算，羌鬼留下我要仔细问话。”
听完杨四爷的话，人群中窃窃私语，刚才的疯狂彻底瓦解。
杨四爷扭头招呼儿子杨剑平道：“六儿，把这个羌鬼押到地窝子去。你王川哥有伤在身，这里由你代劳操心大伙收拾停当。”
六儿指挥人群散去，各自收拾伤员自己战利品。
甘露池的夜色已经深透，头顶的天河如同一条白练，浩浩汤汤。不过那个叫他官人的美娘子的身影又悄然钻进房间的心里驱之不散，不知是否还能有机会相见。还有那个弹琴的长衫书生路易之，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听李仙芝提到“曹神仙”莫不会今晚就有可能得到答案，这让房间满怀期待。
李仙芝身上的绳索已被卸去，只见他从怀里取出那张羊皮纸递给杨四爷。杨四爷接过羊皮纸凑在灯下仔细观瞧一番，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
两人如此默契，完全复合房间的推测，看来这边地之中谍影满天，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只是王川一脸懵逼，搞不清状况。
“四爷，这羌鬼到底是何底细？”王川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杨四爷微微一笑看着李仙芝说道：“多亏今天李首领急中生智，不然甘露池将血流成河呀！”
房间看到这里已经了然于胸，朗声大笑道：“今天倒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王川也尴尬的附和着笑了两声，不解地问杨四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四爷接着说道：“当年荆公擘画收复河湟孤立西夏，继而一举安定大宋西境的大业，只完成了一半。荆公失势后韶帅失去朝廷依靠，收复西夏的事就此作罢，可惜、可叹、可悲啊！”
房间听出这杨四爷果然非同凡响，竟然口口声声一个荆公、一个韶帅的。
“老人家，你所说荆公、韶帅可是神宗朝的新政宰相王介甫王安石？韶帅即是收复河湟打得羌人满地找牙的王韶王子纯？”房间插话道。
杨四爷惊讶于房间不避名讳的直截了当，又吃惊房间一个落魄商人竟然对前朝掌故一言中的。
“正是！”杨四爷望着房间反问道，“阁下看来对此颇有兴趣，可不像个商人所为呀？”
房间哈哈笑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怎么能不关心呢？”房间说完才知道这句话那时候还没顾炎武呢。管他呢就算我房间的言论倒也恰到好处。
杨四爷越发对房间另眼相看起来，也越发对房间的商人身份产生怀疑。
李仙芝突然插话道：“好一个匹夫有责，大宋庙堂就缺阁下这份担当！”说完以后又略感唐突，马上改口说：“如今之事但也不至于不可挽回！”
杨四爷看看手上的羊皮纸再看看房间说道：“还要讨教阁下，这张羊皮纸到底有何价值？”
李仙芝也急撩撩追问：“师父既然是第一个见我开口诵念《大明咒》的人定然知晓其中奥妙！”
房间觉得那只是自己一时情急，鬼使神差念诵出来的。并没有什么好讲的缘由。这位明面上是西凉巡边小首领实则是大宋卧底的李仙芝，却抓住不放定是跟他口中所说的“曹神仙”有关系。
房间顿了顿，故意不去正面回答。“李首领恐怕还滴水未进吧，在下也是饥肠辘辘，人是铁饭是钢不妨先吃点东西再说不迟。”
“对对对，先填饱肚子再说不迟”杨四爷招呼李仙芝吃饭又说一句“南边今天没有什么留下祸害吧？”。李仙芝嚼着马肉答道：“一场沙暴来得太及时，监军使带来的全数人马无一生还，绕过甘露池跑散的羌兵我都已经解决了！”
王川这时候才听出味道：“明白了，那晚跟我的尾巴不是你安排的而是监军使的诡计！”
“王川兄弟受苦了，后面的事我也是随机应变，不到之处可要请多多原谅了”李仙芝终于解开了王川心中的谜团。
王川倒也爽快：“不打紧，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嘛！”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房间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两个间谍三言两语竟然将自己的身份当着自己全部暴露出来，如此机密的事哪怕王川之前也是绝对不知情的。
既然不把自己当外人，房间像在读间谍小说时的心情一样，在好奇心驱使下急且想知道杨四爷和李仙芝到底受谁节制，在哪里领命复命？
于是房间也不拐弯抹角：“在下问句不该问的，难道朝廷会在河西用兵？”
“哈哈哈！你和嵬名弃敢一样好奇吗？”杨四爷笑道，“阁下实在高看老朽了！”
杨四爷郑重地向房间解释道：“朝廷哪能看得上我这个充发军，我不过是当年韶帅账前听令的小兵一名罢了，韶帅去职我就被充军发配至此，哪还有什么军国大事的消息。”
“那你和李首领又是……”房间打破沙锅问到底。
李仙芝回应房间说：“这就要说到这张羊皮纸了！”
杨四爷继续说道：“我和李首领在石林北边的雷庙山有一次奇遇，从那以后才互通声息以图凭这张羊皮纸恢复大宋元气。谁曾想不偏不倚阁下就让李首领碰上了！”
李仙芝接话道：“奇缘，真是一段奇缘，往后如何就要看阁下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