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大吃一惊!心中感叹这舶来的佛教对这些人的浸染竟然如此之深!转念一想,也极有可能只是迷信罢了。因为自己对什么佛呀神呀的并不十分了了,若要谈深了未必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不过,河西走廊自古就是一个东西方文明水乳交融之地,中原的佛教原本也是经这里传入的。只是就在他来到的今世却被西夏占去,中原便和西方从此隔绝。
当年前秦的符坚就曾向往天助神佑,派人去请西域声名正隆的高僧鸠摩罗什,结果请不成就直接给劫了回来。鸠摩罗什从此在河西盘亘长达一十七年之久,这位天才的鸠摩罗什居然又成了第一个学贯东西的大翻译家。刚才自己念诵的正是鸠摩罗什译的《般若波罗蜜大明咒》,还有一版是玄奘译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二者本来源自一体。
想到这里,房间忽然又记起了另一个人物来,一样是个翻译家,也曾身在河西。这个人就是宋代的最后一个皇帝宋恭帝赵显。这位宋恭帝六岁就当了大元可汗忽必烈的俘虏,和后周恭帝柴宗训遭遇一样。其中况味房间在半夜三更的故纸堆里曾经长吁短叹过不止一次。但是赵显比后周恭帝传奇的是他又阴差阳错去了吐蕃,在萨迦寺出家当了和尚法号“合尊”,凭借绝顶的聪慧,很快学通了藏语,从此世上又多了一个能够精确汉翻藏的和尚翻译家。
赵显有一首诗,房间还曾反复咀嚼过
寄语林和靖,梅花几度开。
黄金台下客,应是不归来。
想到此处,房间打定主意这回一定要想办法去趟河西走廊深处凭吊一番。现在时间不过才是建中靖国,宋徽宗一时半会还亡不了天下。
“赶紧起身,快给我解开绳索。”房间朝着眼前这些被自己刚才“催眠”的骑手说道。
带头的骑手赶紧起身,抽出腰间弯刀走到房间身边,轻轻一刀就把房间的自制绳索挑为两段。房间赶紧揉了揉被勒掉皮的手腕,然后指着一旁的王川抱怨道:“就为了两只羊值吗,王川?”王川愣愣的站在那里支支吾吾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只见带头的骑手一扬手,十几个手下不由分说冲着王川一拥而上。房间判断,王川肯定不是第一次和羌人对峙了,在这边地求生没有两下子哪能囫囫囵囵活到现在。以前的不说,但眼前的这次王川要脱身恐怕就难了。
房间心想平时哪里去见这阵仗,电视剧里不过是吊着威亚,吼吼哈哈假模假式的刀光剑影。这次机会难得,正好也见识一下王川的本事。
王川五大三粗看似笨头笨脑,格斗起来却身形飘忽,拳脚生风,辗转腾挪之间,竟然轻轻松松撂翻了五六个近身来的骑手。其他人一见王川是个狠角色,都已经悄悄从腰间抽出弯刀将王川团团围在中心。
房间心想,这位王川将来可是个自己的好帮手,不能袖手旁观得让他活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房间反应过来,带头的骑手已经和王川打在一处。圈中两人拳来刀往,几个回合下来已经弯刀见血。围在一圈的骑手顿时大呼小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是这殷红的鲜血瞬间唤醒了他们身上潜伏的嗜血本性。
眼看王川就要有性命之虞,房间哪里再有看热闹的心情。一个箭步冲上去,拨开众人冲进圈里,朝带头的骑手叫道:“这人不正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撞令郎’吗?何必伤他一条性命。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带头骑手看看冲进圈内的房间,再看看被自己刺伤的王川。他缓缓地举起弯刀,伸出舌头一点一点舔舐刀锋上的鲜血。虽然他刚才口称一声房间“师父”,但对房间仍然充满怀疑,只不过是被刚才的一段经文给打断了。
带头的骑手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狞笑,然后朝着自己的手下说道:“胡速速哈伦库滴瓦兹都什麻??????”
房间根本听不懂不知道这家伙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他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王川。
王川双拳紧握,神情古怪,似乎他对这些骑手的话也是似懂非懂。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而他对此却丝毫没有意识。显然王川对骑手的敌人身份是确认无疑的,而旁边这位一身白肉的怪人房间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在自己危难之际出手相助?这让王川揣着一肚子疑惑一时很难弄明白其中道理。
房间本想跟王川勾兑几句,哪怕是一个眼神只要能让他明白自己和他在此刻是队友关系就好。但见王川一脸懵逼,显然他的这种努力只是一厢情愿的徒劳而已。
带头骑手安排人很客气的将房间看起来,王川则在弯刀威逼之下来了个五花大绑重点关照。
一切收拾停当,带头的骑手开口向两人说道:“今天的事就会有个了断,我们都听天由命吧!”
房间心中莫名其妙什么叫“听天由命”?难道你们要抓阄决定我们两个俘虏的生死?
再看看天,眼见暮色将至。难不成是要将我们扔到这里自生自灭就叫“听天由命”不会这么便宜吧?
只见一个骑手从靴筒上抽出一把匕首,朝王川扔在地上的一头肥羊走去。只见他手法纯熟,先将四只羊蹄剁开,再从肥羊脖颈处开了一刀,接下来徒手干净利索就把整只羊肉皮分离开来,如同给羊儿脱了一件衣裳一样,前后时间不过半柱香的功夫。
房间见这剥皮的手段不禁咋舌,想必这位小哥的烹饪手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哈哈,看样子今晚是要开荤了。想到这里房间竟然口舌生津,几乎砸吧出了羊肉的鲜味来了。
带头的骑手从腰间不知摸出一些什么东西,他蹲在地上随手捡起两块白色的石头啪、啪、啪快速敲击,立刻火星四溅。房间明白这家伙是要生火了。在当时他用的这个取火办法应该就是书上讲的“发烛”吧。当火星落在事先从腰间取出的引火物上时,骑手把嘴凑到边上,轻轻吹气。一股青烟之后神奇的火苗突然窜起。其他人将捡来的木柴轻轻地放在明火上,不一会就燃起一团篝火。
不知什么原因,火苗蹿起的那一瞬间,房间几乎要感动的落下泪来。“火”这个东西我喜欢!
感叹之余他顺便又脑补了一下:在那旷野之中,他与一伙剽悍的羌人骑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画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艹那感觉简直是美出了天际!
肥羊已经上架,骑手们围着篝火坐成一圈。柴火燃烧的香气已经在旷野上弥漫开来,肥羊身上的油脂在火焰中不断熔解,兹兹作响,房间听到这美妙的声音,口水都要流过河了。
一旁的王川朝着陶醉了的房间“呸”了一口。当他瞧见房间在烤羊面前那低三下四的媚态时,恨不能给他两个戳脖子。之前刚刚产生的一点好感顿时化为乌有。
的确,房间在鲜美的烤全羊面前已经打定主意要和这群羌人打成一片。至于那个王川,这会只能是爱哪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