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买一年的说话时间……”
陈闲口罩下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喜悦微笑，“那你想好用什么来买了吗？我开始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刘十五正要打字，就听陈闲快速说道，“算了算了，我再给你说一遍，你现在想买一年的说话时间，只能用你从娘胎里就有的东西来买，期限也是一年，你考虑清楚。”
刘十五缓缓点头，表示他听明白了。
“老板你说，我现在只买一年，她和我在一起之后，我突然不会说话了，她会嫌弃我吗？”
陈闲额角跳动，只是烛光摇曳，刘十五并没有发现这种细节。
“那你多买点时间不就行了？”
声音低沉，眼神冷漠，陈闲想用这种方式提醒刘十五，再啰嗦的话，他要生气了，或者说，现在已经生气了。
但结果……
“多买点时间？那照兄弟你刚才的意思，我要是买一辈子的话，是不是也要永远失去我身上的某一件东西？我这一生，注定是残缺的吗？”
陈闲故意把深呼吸的声音弄得很重，“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只管交易，其他的我无权干涉！”
反射弧清奇的刘十五还是没能感受到陈闲向他传达的意思，收回手机快速打字。
“那我多买点时间的话，有什么优惠吗？能不能送点其他的什么？”
“嘭！”
陈闲一掌拍在案桌上，响声在狭窄空荡的小黑屋里显得很是突兀。
刘十五被吓得两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了。
“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吗！买得多我还送你蒜苗！都说了这是你自己的事，你给我考虑清楚了再打字！”
陈闲声音不大，但语气很凶。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甚至想走上前去扇这个倒霉孩子一巴掌，骂一句，“别以为长得帅我就不打你”。
刘十五愣在原地，似乎很不理解陈闲的突然爆发。
他却不知道，陈闲明天还有一副烂摊子要收拾，要不是临近月底、这个月的契约数量还没达到组织要求，陈闲早就关门睡觉了。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如果能够拆分成一天一件，以陈闲一贯的作风的和脾气来说，他是不会像现在这样情绪失控的。
但现在这样一件一件的积累下来，就导致他心头积压多时的郁气失控爆发，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就像钱景仁说的，他始终还是一个人，尽管不贪财，甚至整天过得好像是无欲无求的仙人一样，但他还是人，只是活得久一点罢了。
“我买十年。”
刘十五这次打的字简洁明了，陈闲二话不说右手一挥。
“嗡……”
紫光朦胧，刘十五口眼皆张，一脸惊奇的盯着凭空浮现的紫色契约。
“买家刘十五，卖家陈仲牧……哦对了，你要拿什么来买这十年的说话能力？”
“啊？”满心想着将要见识到超自然能力的刘十五被问得一愣，立即低头打字。
“天生就有的是吗？那嗅觉算吗？”
唤出契约之后，陈闲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踉跄坐回靠椅才不至于摔倒。
以他对自身状态的估计，现在动用幽能，最多只能坚持一分钟的时间，一分钟之后，他就会陷入油尽灯枯的状态。
所以，必须要快！
“算，这是五感之一，但和你要的说话能力并不等价，得再加点其他的！你动作快点！”
竭力维持着意识清醒的陈闲语速极快，刘十五被他咬牙切齿的的模样吓住，打字同样飞快。
“五感，那我再加一个味觉，这样够了吗？”
此刻光阴似箭，陈闲依然强撑着坐直身体，看着刘十五的眼睛说道，“五感之二，你考虑清楚，我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考虑，因为一旦契约结成，就无法更改了。”
刘十五认真想了五秒不到就低头打字。
“就这样吧，嗅觉和味觉。
如果不能和她说话，我吃什么都味同嚼蜡，没有嗅觉也好，以后上厕所都不用堵着鼻子……”
陈闲其实只看到了开头的几个字。
“买家刘十五，卖家陈仲牧，双觉买声音，你情我愿，天经地义，鬼神难管，契约结成！
刘十五！”
听到陈闲叫他，注意力被紫色契约吸引的刘十五快速扭头。
他看到陈闲眼中，有两道暗淡白光一闪而逝。
然后，两人同时晕倒。
坐回靠椅的陈闲趴在案桌上，刘十五坐倒的地上。
紫色契约消失，小黑屋中就只剩蜡油燃烧后的轻微响声。
“正月里来是新春，家家户户点红灯……”
早上八点。
陈闲被一阵嘈杂响声吵醒，闭眼缓了几秒后，意识恢复的陈闲才发现，那阵炸耳的南方山歌，是他的手机铃声。
他猛然睁眼，从床边的白漆床头柜上抓过自己的神器。
扫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着崔龙人来电。
“喂？”
“喂！咸蛋你人呢？老大不是说你会在火车站接我的吗？电话都打了好几个了！”
手机那头，崔龙斗在瓮声瓮气的抱怨，手机这头，陈闲面色大变。
“这里是……医院！？”
陈闲腾地一下跳下床来，快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白床单、白被子、白枕头，以及现在随着呼吸冲入鼻腔的那股刺鼻西药味，确定是医院无疑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陈闲习惯性的自语着，病房里一个正在打点滴的老头诧异的看着他。
“喂！你咋不说话啊？喂喂喂，信号不好吗？”
“你先等等，我马上就到”。
陈闲说完就挂了电话，脸色阴沉的走出病房。
市人民医院前台。
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的陈闲依然穿着两片人字拖。
“请问，是谁送我到这里来的？”
身着白色护士服的女孩露出一道职业微笑，“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给你找找。”
“我叫陈闲”，陈闲习惯性的说着自己的名字，他直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在医院。
脸上有雀斑的护士低头翻着一本长方形的册子，大概五分钟后，“没有啊，你还记得大概时间吗？我刚才看了，这两天都没有叫陈闲的病人。”
“大概时间？”
陈闲皱眉一想，先是想到昨天被砸店的事，然后下午去找钱景仁，回来之后，他给宛童汇报自己泄露的事情。
再然后，就是昨天的交易……
“对了！会不会是刘十五醒了之后把我送过来的？”
陈闲刚一想到这里，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呼唤着他最熟悉也最陌生的名字。
“雪来老板！你醒了？”
陈闲猛然回头，只见一脸笑意的刘十五提着两个白色塑料袋，一个装着几根油条，一个装着两杯豆浆。
“你叫我什么？是你把我送来医院的？”，刘十五距他还有两三米，陈闲就劈头盖脸一顿问。
刘十五笑意不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对啊，昨晚我好像是去你店里买东西，可能是找你的时候撞到头，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你趴在没电灯的那间屋子里，还点着蜡烛，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就叫救护车了，我还因为这个被医生说了一顿，他们说你只是睡着了，根本没什么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陈闲不耐烦的打断了刘十五的话，让他自己发挥的话，可能会说到太阳落山。
陈闲大步越过刘十五，经过下半夜像死去一样的深度睡眠之后，他的幽能已经完全恢复，所以现在显得很是精神。
“欸！”刘十五提着豆浆油条小跑着跟上陈闲，“雪来老板你先别走，我还要谢谢你呢，你知道吗……”
走出门诊大门的陈闲忽然停住，转过身来，显得有些激动，“你叫我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谁让你来的，说！”
刘十五被他吼得呆若木鸡，小声道：“我……你不是叫什么雪来吗？”
“我叫陈闲！”
刘十五显得有些委屈，声音越说越大，“在医院登记缴费的时候，他们问我你叫什么，我想到你的小卖部名字，就说你叫雪来。
还有，是我妈让我来的，我妈和我爸都来了，他们说要谢谢你，请你吃饭。
我也觉得应该谢谢你。”
“谢我？”认识到自己失态的陈闲瞬间恢复过来，但却被刘十五的话弄得一头雾水，“谢我什么？我做了啥？”
“爸、妈！”
还提着油条豆浆的刘十五重新笑了起来，陈闲扭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医院大门，站着一对恩爱的夫妇。
为什么陈闲没开眼都能看出别人恩爱呢？
那是因为，头发盘起的中年妇女正挽着身旁中年男人的手。
“那就是我爸妈，陈老板你知道吗？我从小就说不了话，是先天性的哑巴，但昨天醒来之后，看到你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我一着急，就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所以，因为你，我居然能说话了！
把你送到医院我就给我爸妈打了电话，他们凌晨四点就过来医院了，早上七点你还没醒的时候我们去检查。
医生看了病历之后，掰着我的嘴看了半天，神神叨叨的说这不可能，这是奇迹什么的。”
陈闲这次并没有打断刘十五，一是因为他刚才情绪失控吼了别人，二是因为，人家父母就在三十米处站着，他怎么说也得给这个二十好几的孩子留点面子。
“这样啊”，陈闲扯嘴一笑，“哈哈，那就恭喜你了。对了，你没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刘十五一愣，“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舒服。”
“咕咕……”
刘十五肚子叫的声音。
“我说怎么感觉有点不舒服，原来是没吃早餐，我平时在家都是七点半就吃早餐了，现在都快八点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