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在永宁宫内放置了许多鲜花，芳香扑鼻，不论这是谁的心意，依然无法令文悠然重拾心绪，她只感觉度日如年，异常煎熬，等了好几日都没有得到回复，不知道他心中怎么想的，她没有时间可以用来消耗，主动派人去请他。
龙亦正决定不再逃避，见到气色恢复了许多的她，心中难受得紧，却再也没有靠近的勇气。
许久，二人皆无语，文悠然依旧没有过多悲伤的样子，先打破沉默道：“还记得我说过的那篇‘南因叙果’吗？皇上与我算是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请皇上放过我的家人和霍连，悠然自缢。”
“你为我都做到此番了，你觉得我还会忍心伤害你吗？”龙亦正沉默许久，眼眶一热，语调深沉，“悠然，我还爱你。”
“你爱的是你自己，”文悠然苦苦一笑，继而又轻松地说，“我被魏冰钰实施绞刑的时候，皇上仅目光一扫而过，皇上亲手杀死了我的心，和我们的孩儿，我苦苦哀求，但凡皇上有那么一丁点爱我，都不会那般绝情。”
“你知道，我的骄傲令我接受不了感情的背叛，你的身子一直不得有孕，我们才那一夜……”龙亦正心头一阵刀绞般的苦楚。
“那些不重要了，”文悠然果断打断他的解释，她不希望会因任何事情动摇，细细想了想，语调平和，“皇上一直掌控着我们的感情走向，皇上爱我就强势攻入我的心，皇上无法忍耐不能掌控的感觉，便与我决绝，皇上嫉妒了就来抢婚，皇上感觉尊严受挫，就放任我的生死，皇上猜忌我的忠诚，就杀死我腹中的孩儿，这些都很合理。”
“一开始便错了，我们重新来过好吗？”龙亦正眼眶一热，心头痛如刀割，“你知道我爱你，因为爱，所以太在乎。”
“不要说你还爱！”文悠然终是没能忍住情绪，鼻子一痛，心更痛，眼泪至凤目涔涔而下，“其实皇上也不爱我，只是皇上接受不了我不受掌控而已。”
“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应该能感受到，我多想与你好好沟通，”龙亦正内疚不已，思虑片刻，苦苦一笑，“是你一直不肯给我机会！”
文悠然控制不住，轻轻颤抖着，狠心地说：“从皇上害死我们的孩儿起，悠然的心已经彻底死了！”
“你一直想拥有一个孩儿，现在终于如愿，你却能狠心将他害死，你不想再与我有任何牵连，或许你希望这样做能让我伤心，你做到了，我很难过！”
“终伤的是我，皇上能有多难过？”文悠然说着，只觉得太悲哀，“皇上这么多嫔妃，一两个孩儿算得了什么？”
龙亦正心头痛如刀绞，不再为负心寡义辩解，干脆成全她的心思，语调深沉说：“你有过无数次，可以将误解解开的机会，可是你并不打算那么做，你的目标一直明确，你想离开这座皇宫和我，你要的是自由！”
“皇上的目标也很明确，终也得偿所愿！”文悠然微微一笑，那眼泪流得更多了。
龙亦正在心头一遍一遍问自己，真的得偿所愿了吗？爱了这么多年，此刻心还痛着，真的不爱了吗？
再也回不去了，终于，他们在彼此心中留下了无法除去的烙印，却成了过客，他稍作调整，轻轻问：“我予你的那封休书还在吗？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自由。”
“如若皇上给我自由，我会好好活着，我永远都不会放弃希望，如果让我遇到值得去爱的人，我还会倾尽所有去努力，”文悠然的心痛如猫抓狠挠，白皙的指尖深深嵌入手心，勇敢地说，“若我爱了别的男人，皇上接受不了，也会嫉妒，只有我死了，皇上才能真正安心。”
“悠然还在挖我的心，是我负了你，”龙亦正心头一阵钝刀慢割的疼痛，终于控制住了情绪，淡然地说，“你至始至终都没有错，错在于我，你离开吧，你自由了，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文悠然闭上眼睛，泪水涔涔而下，“皇上可以考虑一段时间，悠然就在这里，若皇上冷静下来改变主意了，悠然自缢，免得脏了皇上的眼睛和耳朵。”
“悠然，谁都不会死，”龙亦正再次确定自己爱过的人，是这世间最勇敢智慧的女子，她精心算好了一切，她用身体的健康来，获得自己足够的同情和怜悯，故意装作忘记了伤痛的那段，因为他们之间如果一直隔着那些，都会难受也无法面对对方，虽然不是永远，但自己可以忍耐着很长时间，甚至将她弃入冷宫，这样勇敢智慧的灵魂，将永远不再是靠向自己，心中痛得难受，稍作调整，又说，“你达到了你的目的，如同那年你在云北劝降吴简，你只身前往，没有任何外援，仅凭一封信函，你能做到以一人之力，阻止一场涉及到数万人生命的战争。”
文悠然睫毛微微一颤，抿嘴双唇，想起那段九死一生的经历，鼻子一酸，凤目盈满泪水。
“悠然，让我再抱抱你，好吗？”龙亦正心如刀割。
他依旧是掌握着至高权利的皇上，当然要保证得到他尽数的怜悯，文悠然心中一阵剧痛，犹豫许久后，轻轻走到他面前。
龙亦正伸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闭目，收紧拥着她的力道，多想一切能够倒回，他不愿失去她，真的不愿！
文悠然乖乖任他抱着，心中有些许内疚，自己在极端的时候，曾把他想象得异常不堪，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终是了解的，他果然没有做到赶尽杀绝，如同那次决绝，他可以做到好聚好散，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文悠然无数次想过，如若时光可以倒回，会选择另外一条应该是正确的道路吗？答案的否定的，即使最终的结果是伤痕累累，至少爱过了，痛过了，感受过了被爱的感觉，无论好的还是坏的，这一切都是人生，那些美好的过去依旧能怀念一辈子……
龙亦正知道自己带给她的，是最真实直接的伤害，她亲手伤害了腹中的孩儿与自己决绝，真的回不去了，许久后，似乎已然调整好了状态，神色淡然，将她松开，转身大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