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舒谋划着晚上出去猎捕一些低阶魔兽,用它们的魔核来补充自己体内的魔煞气。所有,开始从开始搭帐篷起他就装作头晕不适的样子,大家只当他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伤,帐篷搭好后就安排他在里面调息,连夜晚巡逻的差事也没指派给他。
杜恶因为救护赵枫、赵楠有功,赵枫也就不再计较受他诓骗的事情,见他功夫不错,就留下他以及两个修士一起保护赵楠,而且自己的帐篷就在赵楠帐篷隔壁,有危险随时都能过来照应。
阮无名今天显露的霹雳门功夫得到大家的认可,被大家推举为第五巡逻小队的队长。
用过晚饭后,杂质燃烧干净的巨大树干,变成一块块灼热炭火,将周围的帐篷烤得十分暖和,暖意驱散阴森可怖的气氛。不久之后,大家都各自回帐篷休息,第一小队开始按既定路线巡逻。
一个时辰平安度过,而后,第一巡逻小队叫醒第二小队来换班。
等到第三巡逻小队开始巡逻后不久,躺在帐篷最里面的夜舒悄悄起身,借着帐篷外炭火的余光,他猫着腰掀开帐篷的一角,快速钻出去,又将帐篷的绳子系好,免得风吹进去,把熟睡的猎魔人惊醒。
感知到东北方向有魔兽气息,夜舒趁巡逻小队看不到他的那几秒,快速闪到一棵巨树后,经过两三次腾挪,他的身形彻底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尽管已经走出巡逻小队的视线,夜舒还是不敢弄出大动静来,他跟着风声敲打灌木的重音一点一点向前走。
又走了大约几百步,这个距离已经完全不会被巡逻小队发现,他正打算奔向魔兽的位置,却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微弱的亮光。
夜舒眉头一皱,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他决定再靠近一点,好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那里,冒这么大风险趁夜独自跑进幻海之森,一定有什么秘密。
打定主意后,夜舒一步步朝那亮光处挪动着,在无法判断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冒然行动等于送死,特别是现在,他几乎没有一丝战力,任何风险对他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他可不愿在小阴沟里翻了船。
花了一柱香时间,夜舒额头渗出一些细汗,他在做好逃跑准备的同时,终于接近着那处亮光。幻海之森在夜里非常的冷,加上风又大,被冷风一吹,夜舒打了个激灵,想要打喷嚏,却被他硬生生忍住。
那亮光处,微弱的黄光照亮了一张苍老的脸。
是他?!
夜舒看清那张脸后,心中疑惑顿生:为什么一灯大师会在这里?
正在夜舒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灯大师站了起来,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开始有节奏的摇晃着身体,好像在跳一种祭神的傩舞。
怪哉!一灯大师的行为让夜舒更加觉得奇怪,一灯大师是修佛陀法门的修仙者,曾在万通禅寺慧远大师门下修习梵经佛法,已有小成。为何他会跳巫祝的傩舞?要知道,一般修仙之人很少同时修习两种法门,不是因为修仙者资质不够、时间不足。而是,不同的法门其实是一种体认世界的方式,各有其规律,两种不同的法门之间往往是鸡鸭不同讲,甚至有可能相互冲突,修习两种法门的人都很难得道大成,走火入魔的风险更是不知道高出多少倍。
等等,这傩舞好像不是迎接神祀的,更像是召唤恶灵魔兽的!
这一发现让夜舒吃惊不小,原本一灯大师会跳傩舞就够让人惊讶,赵家首席修士,已到筑基期的一灯大师,这位德高望重的名门正派,居然在幻海之森跳起了召唤恶灵魔兽的傩舞!
一瞬间,夜舒的脑海里已经转过一百个念头,但当务之急是在不被一灯大师发现的情况下返回营地,他一定要尽快把这个情况告诉杜恶和阮无名。
生怕惊动了一灯大师,回程中的夜舒比来时更小心了一万倍不止。
终于,放佛度过了漫长的一个多世纪,夜舒终于又回到营地。
但是他没有返回自己的帐篷,而是来到阮无名所在的帐篷,此时还是第三小队巡逻的时段内,还没当值巡逻的阮无名正在闭目养神。
夜舒靠近阮无名之后,准备朝他扔个石子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可还没等夜舒抬手来扔,就被警醒的阮无名发现。幸好阮无名先睁开了眼睛,又看见是他,否则直接动手的话,免不了要吵醒帐篷里其他猎魔人。
夜舒以眼神示意阮无名跟他出来。
两人故意放重脚步,假装起夜的人,从帐篷里钻出来,朝营地的边缘走去,来到火光的尽头,他们两个背对巡逻小队,解开裤子假装在撒尿。
“我刚才感受到一丝魔煞气,就去森林里查看里一下。”夜舒开口解释道,给自己夜晚擅自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紧接着,夜舒继续说道:“没想到在不远处,我看到一灯大师在跳召唤恶魔邪灵的傩舞。”
这会功夫,夜舒已经没那么震惊,他的声音非常平静。
“什么?我没听错吧?”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阮无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只得再反问一遍。
“绝对没错,如果不是靠近一灯大师太过危险,万一被发现就万劫不复,我真的很想带你亲自过去看看。”夜舒抖了一下,把裤子系上,放佛他能透过那黑暗看到一灯大师的行动似的,望着森林深处说道。
“我自然相信你,只是这消息太过惊人。”阮无名也重新将裤子系上,恢复了以往镇定自若的神态。
“现在怎么办?要去告诉其他人吗?”阮无名问道。
“刚才我也一直在犹豫,不过现在我觉得还是不要冒然告诉别人比较好。”夜舒继续说道:“首先,事情现在还未显露出来,纵然我们说了,其他人未必会相信我们,一灯大师也可以趁机取消原本的计划,这样一来,我们就成了众矢之的。况且,不知道一灯大师是否还有同谋,万一有的话,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想要在幻海之森处理掉我们简直易如反掌。”
“喂!撒完尿就快回去,不怕招来魔兽啊!”远处巡逻小队有人朝他们喊道,听声音好像是李巡。
“就来。”不欲跟李巡口角,阮无名回他道。
“不知道一灯大师在搞什么鬼,如果其他人都不相信我们的话,这一次的幻海之森捕猎行动,大家凶多吉少,我看我还是冒险去一灯大师的帐篷里找一找,就算找不到他阴谋诡计的证据,能把他的同伙引出来也是不错的时候,到时候就立刻向大家示警。我的帐篷离一灯大师的近,就我一个人去吧,两个人目标太大,容易被巡逻小队发现。”阮无名继续说道。
“只能这样了,我们先回帐篷吧。”夜舒附和道。
两人故意从巡逻小队身边经过,堂而皇之走进两人各自所在的帐篷。
一灯大师因为身份特殊,又有伤在身,为了不打扰他休息,特意单独给他搭了一个帐篷,就在距离阮无帐篷的不远处,一灯大师帐篷再过去就是赵枫、赵楠两个单独的帐篷,赵枫帐篷里有两名修士,赵楠帐篷里有杜恶外加两名修士。
阮无名在帐篷里侧耳听着外面巡逻小队的动静,计算着他们来往的时间,趁着巡逻小队走到他帐篷背后时,施展雷踪步,一个残影闪过,阮无名已经来到一灯大师的帐篷里。
说实话,阮无名并没有对这次探查抱有太大希望,换做是他,也不可能把任何证据留在这个只住一晚,简易搭建的帐篷里。
走进帐篷后,简单的陈设尽收眼底,一张比较朴素的床上,被子铺得整整齐齐,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床铺前面是一块几乎覆盖了整个地面的地毯,地毯上放着一个茶几和两个蒲团,茶几上有一副茶具和一盏未燃的蜡烛,这里的布置跟他们所住的帐篷差不多,显然是统一布置,并且一灯大师也没在这里留下什么痕迹。
阮无名没打算翻动任何东西,在黑暗中等待了一会儿,没有预想中的一灯大师的同谋出现,阮无名正打算无功而返,茶几上的蜡烛突然“唰”的一声亮起,电光火石之间,他只来得及迅速趴下,以免自己的影子映在帐篷上。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巡逻小队被帐篷里的亮光吸引,已经朝这里赶来。
除了床铺下面,帐篷里几乎一览无余,虽然床铺下面是个最糟糕的藏身之处,阮无名还是硬着头皮快速滚了进去。
“一灯大师,您在吗?”第三巡逻小队的队长罗成岳不敢擅自进去,在帐篷外恭谨问道。
又问过一遍,仍然没有收到答复,罗成岳道一声打扰,打算进入帐篷内察看,以免一灯大师有什么意外。
“成岳。”此时,从巡逻小队背后传来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
作为赵府的修士,这个声音对他而言并不陌生。
罗成岳赶紧转身,对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行礼的同时,口内说道:“一灯大师。”
其他巡逻小队的成员,修士们早已跟着行礼,原本不熟悉一灯大师的猎魔人,在白天见过一灯大师搏命般保护众人的举动后,对一灯大师佩服的五体投地,也不管其他,跟着岳罗成行礼。没人敢质疑一灯大师为什么不在帐篷里而从幻海之森出来。
“出了什么事?”一灯大师问道。
“大师您帐篷里突然亮了起来,我们过来看看。”岳罗成说道。
“嗯,我刚点的蜡烛,没事了,你们继续去巡逻吧,万不可疏忽大意,幻海之森可是一个危机重重的地方。”一灯大师回道。
听一灯大师如此吩咐,罗成岳点头称是,随后带着巡逻小队继续去巡逻。
趴在床铺底下的阮无名将帐篷外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心中大叫“糟糕”,如果是罗成岳进来查探,他还抱着一丝侥幸能够凭着家门独传秘技雷踪步悄然离开,但如今一灯大师已经回来,他一个炼气期的修士面对筑基期修士强大实力的绝对碾压,怎敢心存万分之一的侥幸?
听着一灯大师缓步走进帐篷发出的轻微响动,阮无名放佛看到修罗饿鬼正手持巨斧,震山裂地的朝自己走来,阮无名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响,可是冷汗却不由自主的滲出他的额头,他的身体放佛也微微颤抖起来。
“小小炼气修士,自己出来受死。”一灯大师原本仁爱的声音,此时却冰冷异常。
这声音响在阮无名的脑袋里,如催命的咒语。
知道躲不过,阮无名带着赴死的心情从床下滚了出来,在一灯大师面前站起,立定。
这时,如果有人看向一灯大师的帐篷的话,会发现帐篷上映出两个人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可是,即便有人看到,也不会不知趣的过来查看,一灯大师是这里至强的存在,有他坐镇的地方,胜利永远属于他,失败永远属于他的敌人。
没错,的确有九个人看到了一灯大师帐篷上多出来的那个影子,七个是第四巡逻小队的人,第八个人是夜舒,他在帐篷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一直注视着阮无名的行动,此时的他正在念动咒语。第九个人杜恶,天生的敏锐让他断定今晚是一个不眠之夜,因此他彻夜注视着营地周围的风吹草动,一灯大师什么时候出去的,他没察觉,不过夜舒什么时候出去、什么时候回来他都尽收眼底,包括后来他与阮无名的交流,以及阮无名前往一灯大师的房间,他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转身去叫醒了正在床上沉睡的赵楠。
“霹雳门阮氏的小子,你来我这里做什么?”一灯大师面无表情的问道。
“大师何必明知故问。”见一灯大师认出自己的出身门第,阮无名反而放下心中的恐惧,坦然说道。
“哦?你知道些什么?”一灯大师眼角都没抬一下,放佛入定一般。原本怒号的风声,此刻也平静下来,帐篷里紧张的气氛下,针落地的声音也会被无限放大。
阮无名斟酌一下语言,说道:“大师深夜偷偷潜入幻海之森,不知又是所为何事?”
一句反问挑动着一灯大师的心神,不过,他仍旧看也不看阮无名一眼,念了一声佛号,继续说道:“本僧素来敬你父亲阮至昌是个英雄人物,又与他结交过,本不想与你为难,不过,若你执意寻死,本僧也少不得对你那功力尽失的父亲,说一声海涵。”
此时的一灯大师,脸上满是阴翳,白天的我佛慈悲如梦幻泡影一般,夜里当真是一个索命的修罗。
“你这奸人,怎配提及家父。”怒气盈胸的阮无名,努力压低嗓音说道。
“无名,你在里面吗?”伴随几串脚步声,阮无名听到杜恶爽朗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