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众人充满疑虑的目光,国王继续叙述自己的想法。
“恭阁下曾对葛杰夫说过自己是冒险者,但事后葛杰夫询问了冒险者工会,并未找到关于他的记录,在和村庄当地的百姓们交流后,得到了恭阁下是隐者的消息——对自己救下的村民们,他将身份和盘托出——一位隐世不出,潜心魔法研究的大魔法师。”
国王说到这里,用辩解般的语气补充说:“因为不愿和政治时局牵扯上关系,或是出于保护自己的目的,对政府官员的葛杰夫掩饰身份,我个人对此完全可以理解。”
“回归正题,我想告诉诸位的是,眼下摆脱弱国命运的良机已经降临到了我们面前。像恭阁下这样不隶属于冒险者工会,也未被别国招揽的强者,在当今局势下是多么的珍贵,这一点我想只要不是蠢人,应该都能意识到吧?恭阁下刚刚结束隐居生活,目前还是中立之身,而且从他踏足世间的第一站来看,他的活动范围和据点明显就在我国境内。身为国家权力者的我们,难道不应该赶在别的势力行动之前,向恭阁下抛出橄榄枝,将他招至我国麾下吗?试问诸位,如此良机摆在眼前,却还视而不见,岂不是愚蠢之徒所为?”
国王的发言不单语气恳切,所说内容也基本与事实相符。
在这片大陆上,人类最强的勇者大都隶属于冒险者工会这个组织。像夫路达·帕拉戴恩和他的弟子们,以及斯连教国的特殊部队的高级军官们这种为国家政府效力的只是少数。此外还有一些唯利至上、不受管束的工作者、暗杀者之流的佣兵团体。在此情形下,一旦出现了一位新的强者,必然会成为各方势力争相抢夺的对象。
安兹·乌尔·恭若是加入了冒险者工会这个不介入国家间纷争的组织还好说,假如他被帝国或教国中的一方招揽了去,成为王国的敌人,那就大大不妙了,说得严重些,恐怕会加速王国灭亡的进程。
仅仅基于这一点,国王就不得不尽全力去争取安兹·乌尔·恭的加盟。这是为了守护国家必须要做的努力,国王深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为此才拼命游说在场的贵族们,希望能取得他们的认同。
然而贵族们对他慷慨激昂的演说并不买帐,装饰浮华的会议室内,掀起了一阵议论纷纷的喧哗声。
贵族们彼此间交头接耳,目露难色——应该是在为难要用怎样的话去反驳国王吧。总之,没有一个人被国王的话打动。
身为贵族,在考虑国家的未来之前,想得更多的还是自身的利益。
即使国家变得比以前繁荣了,如果自己的领地没有扩大,收入没有增加,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根本谈不上进步。换个方向,哪怕国家覆灭了,自己也能在新的君主手下办事,继续过着领主的日子——统治一方土地百余年的地方望族,是不会轻易被毫无根基的他人取代的。新的君主想要安然无事将国家统治下去,必须很大程度上依赖自己。贵族们有这份绝对自信。
王国没了,注定倒霉的是王室那帮人,而非自己。
贵族们所想的大体上就是这种类型的考虑。也不能称其错误,只能说是立场不同,因此考虑问题的方向自然会不一样。
尤其是大贵族派的成员们,他们对国内目前的形势已经感到满足——保持现在这样就好,多一分少一分或许都会造成困扰。王室和它的支持者拥王派的势力已经跌落到了日薄西山的地步,大贵族派的他们作为既得利益者,为何要冒着改变时局的风险,接受一名新官员的到来?
假如安兹·乌尔·恭真的以宫廷魔法师的身份步入政坛,国王极有可能把自己的领土赠送部分给他作为封地,他会成为新的贵族,跻身领主之列,但大贵族派的人没有自信未来他将会是敌人还是朋友。
里·耶斯提杰王国的政局就如同一滩浑水,而大魔法师安兹·乌尔·恭,无疑会成为那颗将水搅乱的不可控的石子。
正是抱着这种担忧,大贵族派才极力阻挠国王的计划。
其中最卖力的要属保罗洛普侯。他想好主意,尽力舒缓自己紧皱的眉头,摆出一副为国家着想的有责任心的臣子的姿态——如此行事是为了符合自身有领袖气度的风评——打算用安兹·乌尔·恭身份存疑为由来好好反驳国王一番。
……再坐几年就乖乖退位,让位给自己支持的巴鲁布罗王子不就好了吗?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什么用,这个净给人添麻烦的臭老头!
尽管内心的不满已经相当严重,保罗洛普侯脸上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神情,“陛下,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可延请宫廷魔法师并非小事,不得不谨慎对待……”
“保罗洛普侯,无须多言。”国王作出打断他话的手势,“寡人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被迫把说到一半的话吞回肚子里,保罗洛普侯明显流露出不悦。国王把他的态度放到一边,不予回应,将视线转向正在窃窃私语的其他贵族们。
“至于诸位所担心的关于恭阁下来历的问题,我想是你们过虑了。一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之士,却被当成可疑分子对待,甚至还怀疑他自导自演……我里·耶斯提杰王国,当真就只有这点器量吗?”
这句掷地有声的反问一经说出,一度使以保罗洛普侯为首的贵族们陷入哑口无言的境地。国王的坚定眼神明确传达出他心意已决,不愿再接受任何劝谏。
意识到自己的气势被压过,回过神来的保罗洛普侯立马开口反击。
“陛下,请您三思!您的一举一动必须对国家负责,假若安兹·乌尔·恭真是别国的间谍,为了打入我国才特意出演了这场戏码,因为您的一意孤行令国家蒙受损失,届时您能承担得起这份罪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