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时,最初知道时间的手/会带走一切/有一次哀告父亲/“爹爹,你不要走”/父亲吃了一惊,然后笑了/接着泪满眼眶……
今天,也是四岁的儿子/端坐在大便器上/忽然愁容满面/“妈妈,你答应我,你不会老”……只是不知道,将来儿子的儿子/是否也会问他的父亲/这句同样的话。
这是我闲暇时间摘录在笔记本上的一首诗,题目叫《三代》。诗句简洁而又直白,平实而又深刻。每每读起,总会让我心生感动,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柔软而又真实的感动。
温暖的冬夜,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翻阅过去的旧照片。陈旧的黑白照片泛黄而且黯淡,可是照片上的父亲母亲却年轻依然,无法掩饰的青春神采透出生命内在的活力。而此刻,坐在我身边的双亲,苍老正一步步地向他们逼近。白发已悄然爬上发际,皱纹已日渐布满额头;曾经挺拔的脊梁终于不再挺拔,曾经坚硬的牙齿终于不再坚硬;背慢慢驼了,牙渐渐松了;儿女一天天大了,自己一天天老了。岁月啊,可真是无情!
曾几何时,我还是父母膝下撒娇的小女孩,还是老师面前听话的小学生。感觉是转眼功夫,我便成了小女孩的母亲,小学生的老师。而且,父母年轻时的模样,以及我少年时代求学的经历,在我的脑海中总是那样的清晰,就像昨日梦中的情景,让我常常有不舍的依恋和向往。
有一首日本诗这样告诫人们:别结婚/别生孩子/你给了他生命/他却送给你死亡。这首诗写出了人类生死交替的必然,以及生命面对无情岁月的脆弱和无奈。是啊,我们可以不结婚,不生孩子,但我们却不能不老。我们可以不繁衍生命,但死亡绝不会因此而离去。
记得中学毕业时,有一同窗好友临别赠言:别让岁月改变你!当年青春年少的我激情满怀,不太以为然,心中居然没有多少触动和感伤,甚至固执地傻傻地认为自己不会被岁月改变。
然而,物换星移,韶光飞逝,我在不经意中检视岁月时,才发现自己在逝去的时光里,已经有了许多的改变。
每日每日,太阳拉着时间的手悄悄地溜走,我便和所有为生计而奔波的人一样,忙忙碌碌地度着光阴,平凡而又无为。少年时的理想,初恋时的爱情,都已成为遥不可及的记忆。曾经脆弱敏感的心灵,在时间的磨砾中长出许多坚硬的茧花。
可是,等不及茧花的开放,我那有着天使般纯洁心灵的女儿,便用她那成长的快乐,一瓣一瓣地将它剥落,让我的心重归于生命最初的温润鲜活。我终于明白,我的父亲母亲曾经和我有着怎样相同的心境,才有了他们如今面对岁月考验的坦然和无畏。我分明感受到岁月铿锵的足音,但我将勇敢地与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