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的在这里?方才为何在城门处打人?”
陆乾倒也并未太惊讶,他本来入了城便被在城门清查的舅父拉去陪巡了。巡了半晌,才得坐下喝一盏茶,便来人通报西城门有个青衣书生打了人,模样描述听上去像极了赵锦樾。
“什么啊陆兄,当然是因为这群恶吏欺人在先,我才踹的他!他们欺压难民,还殴打难民!”
上京虽在天家脚下,可偏偏是灯下黑,多有贪官恶吏,陆乾心中也了然这些守城卫在这里作威作福,自然知道赵锦樾所说为实。
“陆少爷!您可不要听这书生一面之词啊!”
被打的那守将扑在陆乾马下,一副狗腿模样哭诉着。
“不是吧?我呸!你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脸啊?”
赵锦樾鄙夷的看着那守将就这么扒着陆乾的马腿往上爬,谄媚模样令人作呕。
“身为守城卫,知法犯法,纵容守将作恶,喊你们守城卫队队长今夜去上京令领罚,将犯事守将革职!”
“是!”
赵锦樾本以为陆乾是富家公子有点势力能说得上话罢了,没成想他还有实权,竟可以赏罚卫队。好家伙,这是捡到宝了,说不定还能靠他进城呢。
守城卫队整队离开了赵锦樾才拉着云桓飞下去,陆乾让随他来的一众人先回去与他舅父复命。
“陆大人~好威风呀~”
赵锦樾尾音转了一个山路十八弯,笑意盈盈的给他拱手作了个揖。陆乾也知道她在同他调笑,哈哈一笑,拱手回礼。
“让赵兄见笑话了,不过是仗着家里荫庇,在这有几分薄面罢了。”
“哪里哪里,我这还多谢陆兄解困呢。”
两人你来我往便聊开了,云桓则靠在树下闭眼小憩。陆乾来时便注意到他,只是寻不到机会问。
“赵兄,那位仁兄是?”
“啊,他是……”
赵锦樾话头刚起,云桓便抢了过去。
“我是她朋友,我叫云桓。”
“谁和你……唔唔唔!疼!”
反对的话语才刚萌芽便被云桓扼杀,云桓大步上前,一把拉住赵锦樾,朝她胳膊就是悄摸摸一掐。手在赵锦樾背后写了几个字——帮我进城。
赵锦樾瞪了云桓一眼,眼中之意分明是——凭什么?
云桓看着她,嘴角微勾,手中似是拿了什么东西。赵锦樾低头一看,竟是自己的荷包。糟了,楠楠还在里面呢,可是她明明放在自己怀袋里啊,怎么会在他手上。
此时自然是不能不妥协了。
“啊,陆兄,我和云兄都是来上京探亲的,结果出了这事也不好进去了,可否托陆兄带我二人进去?”
“赵兄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
城门闹完事,难民们倒是安静了许多。赵锦樾抬头望去,又看见那位搂着病故孩子的母亲,方想走过去,却被云桓扯着进了城门。
“干嘛!”
赵锦樾皱眉,甩开云桓的手。
“你管得了一时,管的了一世吗?”
的确,即便她能帮这个妇人一时,可是还有千千万万个妇人依旧过着这种生活。她忽然没来由的有些懊恼,这个世界出自她笔下,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如今也不过是天下渺渺中的一粒沙,生或死,荣与败,早都不在自己手上了。
门外守将并不识得陆乾,长枪拦下三人。陆乾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守城将见状立刻把旁侧的小门打开。
“赵兄,我尚有事在身,便送你们到此。就此拜别。”
“好,多谢赵兄。有缘再聚!”
陆乾将二人带进城中便策马而去,赵锦樾望着马儿跑起的一溜烟咂咂嘴。终于进城了,现在该去找顾青那个大笨蛋了。
“哎呀~折腾半天,终于进来了。上京还真是热闹啊,城门下的坊市都这么多人。”
云桓长手一挥,伸了个懒腰,径直就往前走去。赵锦樾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扯住他。
“喂!我的荷包!”
“小孩,摸摸你怀里那个是什么。”
赵锦樾急忙在怀里掏着,果然,荷包又被放回原来的位置了。她刚想说些什么,再抬头,眼前只剩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街道了。
哼,真是个奇怪的乞丐。
此刻已是酉时过半,眼见日头快要落下,得快去寻顾青才行。银两所剩无几,再不寻他,今夜怕是得睡大街了。
赵锦樾找出顾青走时留下的字条,微微泛黄的纸条上头,写着元武大街二十七坊。
元武大街二十七坊……
寻了半晌,东问西问的终于找到了字条上的地址,可是赵锦樾望着面前老大一块金漆红木匾愣住了。
那金漆红木匾上赫然写着‘北镇抚司’四个字。
不是吧不是吧,怎么会如此凑巧。昨夜方从锦衣卫手上逃出来,今天就自己送上门了?她就差在额头写上‘快来抓我’,然后跑去敲门被抓了。
这可怎么办,她又不能上去问,上去问就直接进牢里了。赵锦樾躲在一旁的石狮子背后,正盘算着如何是好,一只手忽然拍了拍她,把她吓得一个激灵。
“谁,谁?!”
赵锦樾扭头一看,竟是一个鬓角斑白的老妇人,挎着一个大篮子和蔼的对她笑着。
“娃娃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可不好啊,冒犯了这里的大人会被抓进去的!”
“啊,我,我是来寻亲的,我哥在这里做事,我来看看他。”
那老妇人一听,一副了然模样。拉着赵锦樾就朝后面的偏街走,手劲儿大得很,赵锦樾完全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走了半路了。
“你哥哥是在后院做杂役还是在马厩喂马呢?你说名字我老婆子一定能找到。”
老妇人忽然想起什么,忽然停下,一脸认真的说。
“还有啊,咱们这些下人可是不能在正门现脸的,那是天家赐匾,只有北镇抚司的大人们可以走,以后可不能冒冒失失的就冲过去,当心挨板子。”
“好,好,婆婆我知道了。”
赵锦樾哭笑不得的看着老妇人,只得连连应下。只是她也不知道,这位婆婆认不认得顾青,若是不认得可怎么是好。
北镇抚司的偏门离正门不过一箭之地,两人走到偏门处,那婆婆抓着门耳敲了敲,便见一个不过八岁的小童探出头来。
“婆婆,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