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火苗渐弱,鱼肉焦香四溢,赵锦樾一夜未进水米,腹中早就唱空城计了。
赵锦樾等不及烤鱼凉下来,心焦的扑上去,谁知她手还未碰上那烤鱼,便被一只手截胡了。
“谁?!!”
敢抢她烤鱼?看她不手撕了他!
赵锦樾凶着脸抬头看去,竟是昨夜那乞丐。
“那是我捉的鱼!!”
那乞丐将烤鱼举在头上,任赵锦樾如何蹦跳也拿不到。他看着赵锦樾的憨态便忍不住逗她。
“诶。这鱼既在我手,也未曾写你姓名,如何说得是你的?”
“你个无赖!!”
乞丐那黢黑脏兮的脸笑出一口白牙,着实是对赵锦樾的视觉有点冲击。
赵锦樾忍不住嫌弃的皱起眉头。
“既然如此,你答我几个问题罢,答完我便给你。”
“呸。拿我的烤鱼来要挟我,我不干!”
赵锦樾饿得心头火起,猛地朝着那乞丐的脚面狠狠的蹬了上去。
“啊!”
乞丐吃痛的皱眉,拿着烤鱼的手却丝毫不松。
这小孩儿,脚劲儿怎的如此大?
“你个小孩儿!玩笑罢了,真动手!”
“我要烤鱼!!!”
赵锦樾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伸着,一双弯月眉皱得紧紧的。她实在饿不得,若是饿急了,心里火烧绳搅般难受。
“给你便是,喏,拿着!”
那乞丐一副无语的模样看着赵锦樾。
而赵锦樾接过烤鱼坐回地上便啃,完全无视乞丐的存在。
“你这小孩,吃相可真是……凶恶啊。”
乞丐看着赵锦樾的吃相,迟疑片刻,才寻到一个贴切的形容。
“哼。”
赵锦樾埋头苦啃中,根本不想接他的话。待到一条烤鱼尽数入了肚,打了一个餮足的嗝,她才缓过来。
而盘坐在她对面的乞丐撑着下巴看着她,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怎么!没见过美…美男吃饭吗!”
赵锦樾险些脱口而出美女二字,忽然想起自己如今的男子装扮,硬生生把女字吞了回去。
“哈哈哈哈哈,的确。的确没见过如此的美男吃饭。或许,你更像饭中饿鬼。”
乞丐忍不住捧腹大笑,而赵锦樾只觉得他脑子怕是有那个大病。
河对岸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两人看去,是一群携小扶老的游民。赵锦樾想了想,前几日的确听马队的人说过。上月,离上京西北处三百里外的浔阳城发了旱灾,城内断水断粮,民众尽数逃出。
“秋后,西北边的浔阳防旱不力,致粮食无收,百姓全逃来上京谋生。”
乞丐见赵锦樾看向河对面出神,便解释起来。
“那臭乞丐你也是逃难来的?”
“我不是臭乞丐,我姓云,单字一个桓。”
“哦,臭乞丐。”
“你这小孩,信不信我揍你?”
云桓面上虽笑,拳头却已经紧了起来。
“呜,你这么大一个乞丐,还打小孩。”
赵锦樾装着可怜,说出来的话倒是更气人了,云桓只觉得自己碰到了硬茬,想着她还是个小孩儿,忍了。
“所以,你是来逃难的,为何不与他们一起?”
赵锦樾走到岸边洗手,看见对面就地休息的流民也在汲水,只是他们的是逃旱来的,自然也没有水囊之物,只得用大片叶子汲水饮用。
“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是难民。小孩儿不必套话。”
云桓就这么盘坐在地上看赵锦樾,笑意清浅。
其实赵锦樾后知后觉,昨夜那水囊的手感,很像是鹿皮制的,上面还若有似无的银纹,如何也不可能是一个乞丐的手笔。
只是,赵锦樾也想了或许是他无意拾到,便充为己用,便没有多加怀疑。今日再见他,便直接推翻昨夜所想。
一个乞丐,过着不知饥饱的生活,怎么会牙齿如此白亮。云桓身上虽衣衫破烂难闻,头发脏乱,可眼神明亮,没有丝毫混沌之意,与寻常颓废乞丐并不同。
“我昨晚无意打扰,我也不想知道你是谁。你我萍水相逢,就此别过可好。”
赵锦樾眼见日头渐高,再不进城,便到了午禁了。昨天白天时她便打听了,近日城外流民流窜,城中的禁令换到了午后便锁城门,不得进入。
还是能少认识一个奇怪的人就少认识一个吧。
“不好。你可记得昨夜你踩了我一脚,那一脚我现在还疼着呢,你便想跑了?”
云桓明明好好的,忽然就捂着自己的后腰一副疼痛万分的泫然欲泣模样。
好家伙,这是讹上了?!
“大哥!!!刚才你抢我烤鱼那生龙活虎的无赖模样呢!!!”
“被狗吃了。”
于是,赵锦樾的身后便无端端的多了一个人形自走挂件。
她其实是想找机会溜之大吉的,奈何短腿跑不过长腿,总是被云桓捉到。
城郊的林子也就这么大,两个人斗智斗勇,也不过三刻便到了城门附近。
到了城门附近,赵锦樾着实被这里的景象惊着。
城外一群群的流民就驻扎在城门附近休息。些许流民试图闯进城中,与士兵推搡争吵着。
“太守有令!难民禁入!”
“官爷啊!!求求你们可怜可怜孩子吧,一口粥水也好啊!”
一个抱着看上去三四岁孩子的母亲,面色蜡黄,哭着求着那守兵。
那孩子已然是饿得只有喘气的劲儿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任谁看了不动容。
可那守兵竟然上前将那母亲踹倒,一脸嫌恶的骂道。
“上京城门可不是你们闹事哭丧的地方!疯女人!快滚!”
只是他话刚说完,便被赵锦樾凌空一脚,踹倒在地。
“哪个刁民!!竟然敢踢我?!”
赵锦樾看都不看他,转身去扶那女人。许是饿久劳累,女人说不出话了,只抽泣着,紧紧抱着那孩子。
“大姐你……”
女人抱孩子的手,抓得太紧了,赵锦樾觉得奇怪,便低头看了一眼那孩子。
只是,这一眼竟吓得她呼吸一滞,脚步有些踉跄,还好云桓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扶住了她。
那孩子,看上去已经断气多时,面容都有些枯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