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路走了半个时辰,一路上青山隐隐,绿水悠悠,忽见前方有一城池,河流环绕而过,阳光照耀,河水熠熠生辉,似是琉璃彩带一般。
姜然走到河边,水中倒映出他的面目,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水中的少年满脸血污,衣不蔽体,皮包骨头若隐若现,宛如恶鬼一般。
幸好现在时辰尚早,路上并无行人,否则被人看见,定将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忙用河水清洗一番,才显出本来面目,却也是个面黄肌瘦的模样,除了干净一点,依然有些可怖。
姜然见此苦涩一笑,百余载修为付之一炬,倒也罢了,大不了重新再练,只是修行第一步,便是练精化气,将体内的血气精元练为真气,这具身体全身上下没有二两肉,哪来的精元好练!
只有到城中,看看有没有办法弄些肉食,想罢,步履之间带上了一丝匆忙之意。
走近了看不由得有些惊讶,只见城墙高约有五丈,墙基恐怕也不低于三丈,墙面青砖垒筑,若在前世,这必是一个战略要塞!而在这里,却只是一个深山小城!
其中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姜然如是想到,又抬头看着城上的牌匾,却是一个字也不识得,摇了摇头,便向城门走去。
按理来说外来人进城都会被盘问一番,但是姜然那副模样,让人实在提不起兴趣,守卫嫌弃的看了一眼,谁都没有理会。
进入城中,犹如两个世界,城外冷冷清清,鸟雀都未苏醒,晨市中却已经是车水马龙,叫卖声不绝于耳,让人不得不感叹。
在路过一个包子铺时姜然驻足不前,他饿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饿的感觉了,虽说前生是孤儿,却有一个如父如母的师傅,从未挨冻受饥过,后来修为臻至金丹,辟谷更是轻而易举。
只是如今师傅已逝,自己也不再是那个金丹修士,这具身体衣衫褴褛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银白之物,只能徒呼奈何!
包子铺的主人是个中年胖子,见姜然衣衫褴褛,一副乞丐模样,连呼晦气,让他赶紧走开。
话语入耳,姜然不明其意,巍然不动,那胖摊主却不晓得,还以为是姜然脸皮厚,抄起旁边的擀面杖就要动手。
姜然见此情形转身就跑,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现在这幅鬼样子,恐怕比豆腐硬不了多少。
还好胖摊主也没紧追不舍,追了两步就停下了脚,没敢离摊子太远,骂了两句,便回去接着吆喝了。
见人没有追来,姜然停在巷子口,呼呼的喘着气。
他从未如此窘迫过!而且跑了两步,只感觉腹中更是饥饿。
一只手从巷子后伸出,拍在姜然肩膀上,姜然一惊,回头就看见一张脸对着他嘿嘿直笑,一样是个少年,一样的衣衫褴褛,一样的面黄肌瘦,要说区别,就是姜然比他大些,脸上干净些。
“狗子哥,昨天你一晚上都没回来,听说你被那李家少爷着人打了一顿,我和爷爷都很担心你呢,你没事吧?”
少年声音里透着关心,看着姜然全身是血,连忙拉扯着看,结果一点伤都没有,不由得挠了挠头。
姜然没说话,他也不知道对面的少年在说些什么,一双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少年右手中的破碗,里面的两个馒头,喉结动了动,咽了一口口水。
“狗子哥,你咋不说话?还把脸洗的这么干净?这样还咋要钱啊?”
见姜然不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他盯着自己右手,恍然大悟,忙把馒头递了过去。
“狗子哥,你饿了吧?吃吧!”
姜然没听懂少年说的什么,只是看着他递过来的碗,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接了过来,也不嫌馒头噎人,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之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只觉得馒头好软好甜!
抬头见对面的少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姜然有些不好意思,定是刚才吃相不雅,将人吓着了,忙将碗还给少年,揖了一礼。
这反倒是让少年一惊:“狗子哥,你咋的变得这么文绉绉了?莫非为人打坏了脑袋?”
越想越觉得是,连忙拉着姜然的手就向外走去,片刻之后,便到了一片房屋前。
姜然入目所见,皆是破瓦寒窑,往来之间,众人身上不说衣不蔽体,却也是缝缝补补,满是污垢。
一股臭味不知何处所生,姜然不由得捂住了鼻子。
少年把他拉到角落里一间最破的房子前,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除了一锅,一碗,两张草堆之外更无长物,一个老人躺在干草堆上,连被褥也无,辗转反侧之间,咳嗽声不断。
许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苍老的声音响起。
“石头,怎的刚出去又回来了?”
“爷爷,狗子哥回来了。”
石头拉着姜然走到“床”前蹲下,老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抓住姜然,有些发灰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孩子,昨天你半夜还没回来,让我和石头好生担心,后来石头出去打听,说是李家大少爷差人打了你一顿,你没事吧?”
姜然不辨其言,只得一语不发。
“嗯?你怎么不说话?”
“爷爷,狗子哥昨天该不会是被人打坏了脑袋,刚才我在巷口遇到他的时候,也是不说话。”
石头在一旁小声说道,老人听闻一惊,看着姜然面无表情的脸,捶胸顿足道:
“李家那杀千刀的小崽子,竟然下这么狠的手,真是畜牲啊!”
石头赶忙在一旁安慰。
“唉!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人眼睛湿润,双手紧紧的握住姜然的手,姜然纵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却也能感觉到其中的善意,露出了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