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木盆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江风好奇地向盆里望去，只见那红色青蛙鼓着肚子，肚皮一颤一颤，声音便是从那肚子里传来的。
顾以生对百里随道：“百里兄，烦请你仔细留意四周，若有外人靠近，知会一声。”
百里随点了点头。
接着，顾以生便紧闭双目，细心聆听同音蛊内传来的声音。而江风等人怕打扰了顾以生，都静静地坐在一旁。
“都坐吧。”同音蛊内传来了孙寒衣的声音，“刚刚枫园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叶益与她那两个师兄弟切磋武功，失手把院墙打破了。”说话的是那名叫子规的男子。
刚刚江风询问叶益那名叫子规的男子的身份，才知道他是孙寒衣的长子。
“我觉得不是。”孙子言开口道：“围墙的碎块和枫树的断裂处我看过了，切口平整，绝对不是掌力所造成的，倒像是被剑气刀气所斩断的。”
“化气凝剑，以叶益的本事，倒是做的出来。”说话的是孙寒衣的弟弟孙寒叶，灵枢坊的二当家。
孙寒衣道：“七年前，叶益的功力便已和各大门派的掌门人相若。七年之后，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还是先聊正事吧，今天未央山庄来了信。”
孙子规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孙寒衣道：“信上说今年的叶落大会将于秋分举行，送来请帖，希望我们前去参加。并让我们好好关照顾以生。”
孙子言不解道：“往年的叶落大会都是在立秋举行，怎么这一次晚了一个多月？”
江风好奇地用大音希声问叶益道：“叶落大会是什么？”
叶益也以大音希声答道：“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叶落大会以此得名。顾家每三年便会举行一次叶落大会，届时广发名帖，邀请江湖上的门派，世家以武会友，互相比试，借此来了解江湖上年轻一辈的武功资质。”
江风点了点头。
这时听孙寒衣答道：“听闻是倭国御神道一派来到中原，它们的掌门送了一大笔钱给顾家，希望能让她门下的两名弟子参加这一次的落叶大会。但参加大会的名单已经拟好，而御神道掌门给出的价钱又让人心动。最后顾家决定将今年参加落叶大会的人数增至三十二人，并把时间推迟到了秋分，以便他们准备。”
顾以生听后，眉头紧锁，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孙子规问道：“这御神道是何门派？为何我一直没听说过。”
孙寒衣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门派，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孙子言道：“今年有三十二人参加，那岂不是比往年多了一倍。”
孙寒衣道：“不错。”
孙子言又道：“那不知父亲今年想派谁去呢？”
孙寒衣叹了口气，道：“虽说顾家今年将人数增至三十二人，但也只发了一张请帖给我们家。不过派谁去，我一直没想好。”
孙寒叶道：“家里的姑娘除了子律，其他都已出嫁。子陌在宫中担任御医，子欢又不着家，如今家里年轻一辈，能出手的也就只有子规，子言和子乐三个了。”
孙子规道：“我就算了吧，上次大会我第一局就败了，这一次还是换别人去吧。”
孙寒衣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你不想去，那这人便从子言和子乐两人中选一个吧。对了，二弟，子乐的武功最近怎么样？”
孙寒叶道：“那小子生性懒散，练功懈怠，想来武功也没什么进展。我看还是派子言去吧。”
孙寒衣道：“子言，你觉得呢？”
孙子言沉默了片刻，道：“好吧，说来我还从来没参加过叶落大会呢。”
孙寒衣道：“好，既然如此，那今年的叶落大会便让子言去参加。接着再说另一件事，今早顾以生来找我，他想借《长生经》一观，我答应他了。”
孙子规道：“他是如何知道我们家有《长生经》的？”
孙寒衣道：“我也问过他，他说是在寄忧谷的藏书阁里看到的。”
孙子规道：“寄忧谷？寄忧谷的藏书阁为何会有《长生经》的记载？”
孙子言也奇怪道：“是啊。《长生经》不是曾祖所作吗？而且曾祖留下遗训，《长生经》是不能交给外人翻阅的，否则祸患无穷。”
孙寒叶轻咳了两声，问道：“我想知道大哥你为何会答应顾以生的请求？”
孙寒衣道：“其实当初顾以生毛遂自荐为子律医脸时，便想要借《长生经》一观。但我觉得此事有些不妥，便推辞说要考虑考虑。”
孙寒叶问道：“那大哥为何又答应他了呢？”
孙寒衣道：“他答应我，只看半个时辰，并且绝不透露书中的半点内容。除此之外，他还答应送给我们孙家十颗殷色益血丹。”
益血丹是扬州白家出产的一种丹药。此药对治愈外伤具有奇效。无论多重的伤，只要没死，服下此药便可令身体恢复如此。更有传闻，益血丹可再生肢体，断臂复原。此药依颜色深浅，分为殷，赭，绛，朱，赤，红，彤，丹，绯九品，殷色益血丹便是益血丹中的极品。
孙寒衣道：“白家能稳坐扬州多年，此丹药发挥的作用不小。若是我们能根据丹药的成分倒推出丹方，便能炼出相同的丹药，这对我们孙家来说是一个获益的机会。”
孙子言道：“父亲，众所周知，益血丹具有奇效，但价格昂贵，即使是最低品次的绯色益血丹，也需要几十两银子。但白家一直没有大量炼制，这便说明益血丹极难炼制。此外，当初我们买了几颗益血丹，想要倒推出丹方，却一直未有进展。所以，我并不觉得拿到益血丹便能得到丹方。”
孙寒叶道：“我觉得子言说的不错。白家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也不是普通的商贾人家。他们与若水宫，天师府，寄忧谷和顾家素有往来。这益血丹更是白家在扬州的立足之本。若是我们挡了他们的财路，怕是会惹来麻烦啊。”
孙寒衣道：“我并非要仿制益血丹，与白家争利，我只是希望能从这益血丹中有所得，研制出比这益血丹药性更强的丹药。”
听到这里，顾以生不由地嗤笑一声，其中尽是嘲讽之意。
孙子言又道：“父亲，你既已答应将《长生经》借给顾以生，我也不好说什么，但父亲可知顾以生为何要借《长生经》？”
孙寒衣道：“我也询问过他。他说是他的一位朋友身染恶疾，多年卧床，所以想翻看《长生经》，看看其中是否有治病的法子。”
孙子规道：“若顾以生所言属实，那他的那位朋友得的一定不是一般的疑难杂症。父亲，你看那《毒经》是不是被顾以生拿去了？”
江风与文竹青等人对视了几眼，心道：“原来孙家人怀疑《毒经》落入以生哥手中了，不过他们可不知道卢家手里的《毒经》是假的。”
孙寒衣道：“依子言所言，那晚顾以生倒是有可能趁乱拿走《毒经》。不过就算他真的拿走《毒经》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孙家也没有什么损失。更何况，卢家将《毒经》卖给我们孙家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
孙子言不解地问道：“父亲这么说是何意？”
孙寒衣道：“五毒教位于苗疆，常年不履中原。但若是他们知道《毒经》落入我们手里，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想来我们孙家今后就不得安宁了。”
孙寒叶道：“对了，大哥，今早传来消息，白马帮和药仙谷已经被三途教吞并了。”
“什么！”
听到孙寒叶所言，三人俱是一惊。顾以生听到这个消息，也是眉头紧锁，脸上笼罩了一层乌云。
孙寒衣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孙寒叶答道：“昨天药仙谷突然换了谷主，那新任谷主是三途教红莲坛坛主手下的一个堂主。而昨日凌晨，三途教的青莲坛与白马帮发生了械斗，之后三途教便吞并了白马帮。消息都是今早才传来的。”
听到这里，孙寒衣叹了口气。
孙子规道：“如今这三途教势力又大了不少啊。”
孙子言道：“我们是不是该想想办法啊，照这样下去，三途教迟早也会吞并我们孙家的。”
孙寒衣道：“今年叶落大会，想来各家各派中的长辈都会去。二弟，你代我去扬州一趟，与他们商议商议。”
孙寒叶说道：“是。”
孙寒衣又续道：“子规啊，我们家现在用的药材有多少来自药仙谷？”
孙子规答道：“大概有三四成。”
孙寒衣又问道：“我们家在长安城里租的店铺又有几家是白马帮的产业呢？”
孙寒衣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还需要仔细查一查。”
孙寒衣道：“那好，你后天去趟长安城，仔细查验清楚。并吩咐那里的管事，让他们就近再找几家店铺，把店迁过去。”
孙子规点了点头道：“是。”
孙寒衣又对孙子言道：“子言，你去吩咐采购药材的人，以后凡是从药仙谷处来的药材都要仔细检查，以防三途教在其中做手脚。此外，也要尽快找到其他的药材供应商，与药仙谷的生意不能再做了。”
孙子言颔首道：“是。”
孙寒叶道：“大哥是不是多虑了，三途教虽然收容凶徒，吞并帮派，行事霸道，但做生意还是循规蹈矩的。我们……”
“二弟，”孙寒衣打断道：“我们不是普通的商家，既然身处江湖，就要谨慎行事，不然，稍有差池，祖宗基业便会毁在我们手里。”
孙寒叶微微点头道：“大哥说的我明白了。”
孙寒衣道：“公事说完了，该说说私事了。你们来看看这封信。”
接下来，同音蛊传来翻阅纸张的声音。
过了片刻，只听孙寒叶有些难以相信道：“阿若，她……要回来了？”
江风用大音希声问百里随道：“师兄，阿若是谁啊？”
百里随摇头，答道：“不知道，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这时，同音蛊内又传来孙子规的声音：“信上说的是真的吗？阿若她都已经离开灵枢坊九年了，现在她长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如果是那些帕莎人骗我们该怎么办？”
孙寒叶道：“不管是真是假，这人我们都要见一面。”
孙寒衣道：“不错，阿若是三弟唯一的女儿，即使机会渺茫，我们也要去看一看。”
孙子规道：“信上说他们明日来灵枢坊拜访，想来落脚处就在附近，需不需要派人去查探一下？”
孙寒衣道：“我已派人前去，应该午后便会传来消息。”
孙子言道：“那父亲，这件事……需不需要告诉子律啊？”
孙寒衣点了点头，道：“去吧，她也内疚这么多年了。”
孙寒衣又道：“若是没有其他事，都散了吧。”
“父亲，我有一件事情。”孙子言拿出从枫园里取走的他生花，道：“你们看看这个。”
孙寒衣拿起那株他生花，仔细端详后，道：“这牡丹有什么不对吗？”
听到孙寒衣提到牡丹，江风等人皆是一惊。
江风心道：“不会是被孙子言看出什么了吧。”
孙子言道：“父亲，这不是普通的牡丹。普通的牡丹叶片一面绿色，一面微黄，且叶片略微粗糙，而这株牡丹叶片正反两面皆是绿色，表面光滑，带有油光。此外，这株牡丹没有叶柄，花叶与花茎直接相连，与普通牡丹甚异。”
江风听后，心道：“这孙子言真是心细啊，竟然能发现这些细微不同之处。”
孙子规道：“牡丹每隔几代，总会有一两株异种，这并不足为奇啊。”
孙子言道：“但奇怪的是，这牡丹是我在枫园里发现的。”
孙寒叶奇怪道：“枫园？据我所知，枫园里没有种植过任何牡丹花啊。”
孙子言点头道：“不错，我仔细询问过下人，他们说这些牡丹是今晨才出现的。而枫园附近的几个园子里也生了这些牡丹花。”
孙寒叶道：“这些牡丹花无声无息出现在我们孙家，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孙子规道：“会不会是顾以生他们带来的？”
孙寒衣道：“事情没弄清楚前，不要随意揣度。还是先翻翻古籍，看看这是什么花吧。”
孙子规与孙子言颔首道：“是。”
孙寒衣道：“好了，都各自去忙吧。”
孙子言与孙子规拱手行礼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孙寒叶正欲离去，又转身对孙寒衣道：“大哥，多思伤神，事情虽多，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孙寒衣点头道：“放心吧，我虽医术不及你，但还是懂得照顾自己的。”
话毕，孙寒叶转身离开了屋子。
孙寒叶走后，孙寒衣扶额，烦心地叹气道：“又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