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孔毅之奉命将杨昕言送到凌缃阁。
则灵与则名并没有跟去,他们被蓝珂留在了凌珂山庄。蓝珂的想法很简单,这两兄妹既然无依无靠又为小徒孙所救,那以后自然应当唯自己的小徒孙马首是瞻。
自己的小徒孙漂亮又可爱,奈何却身有无法治愈的内伤,她那狠心的爹爹竟然不怜惜她,还让她独自一人进京去!身边还跟着一对啥也不会的兄妹!
若是路遇危险,还要她身受重伤的小徒孙去保护他们吗?
蓝珂心中早已压下去的,对杨承煜的不满又升了起来。
别人的徒弟她管不着,可小徒孙身边的人她还是能管上一管的!
杨昕言可不知道师祖母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听师祖母说要趁着她上凌缃阁的功夫,找人教谢家兄妹学骑马和拳脚功夫,心里也是高兴的。
毕竟爹爹临走前也说过,要让则名学学功夫。至于则灵,杨昕言也没指望她能学什么功夫,只要则灵学会骑马,她就觉得很好了!
则名与则灵就这样被留了下来,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清晨,一高一矮两道身影走在一条窄小的山间小路上。
虽然道路崎岖难行,但这两人却都脚步轻快,虽是在走山路却似如履平地。
那个高大的身影背着一只巨大的背篓,背篓中堆满了物品,但此人背着这背篓却走得很稳。
他身边的少女看了一眼那巨大的背篓,面上有些不忍:“师伯,我来背会儿吧!”
被称作师伯的男人自然就是孔毅之了,他摇摇头:“言儿,你不必跟我争这个,临走前你师父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照顾你。再说了,我是习武之人,这点重量算什么?”
杨昕言有些不好意思,出发前师伯让她选路,是她选了这条虽近却难走的小路:“您毕竟是长辈嘛!劳烦长辈替我背东西,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孔毅之摆摆手:“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当年我和你师父的事还不都是多亏了你?按说,我还没谢过你呢?”
杨昕言心中“咯噔”一下,师伯突然说这话,这……一定是师祖母跟师伯说了什么吧!
其实,师祖母什么都好,就是太溺爱孩子了!不论对师父还是对她。
“您谢我做什么?”杨昕言脸上适时露出惊讶,“师父嫁给您,自然是看上师伯人品好、性格好还对她情深似海!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说着,杨昕言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您是不是想着找了这个借口,就能名正言顺的替我背背篓啦?”
孔毅之被眼前的小徒弟逗笑了,怪不得岳母他们这么喜欢她,他们说凝儿的徒弟就是他的徒弟,他应当把她当自己的小徒弟一般疼爱。
他的徒弟?
他以前可从没将她当做自己的徒弟,她可是杨师兄的女儿啊!
那位杨师兄以前是多么惊才绝艳,他到如今都还记忆犹新!
在那位师兄面前,他从来都是自惭形秽的。他觉得他当不了杨师兄女儿的师父,他也做不到如师父那般疼爱她。
可此时,面前的少女目光流转,笑容俏皮,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招人喜欢了。
自己似乎,也可以试着去把她当做一个可爱的后辈去疼爱了。
杨昕言当然理解孔师伯面对她时那复杂的心绪,毕竟他的妻子当年对她爹爹什么样,她可是知道的。
而且,孔师伯虽是大师祖的得意弟子,但他幼时父母双亡,从小便是跟着大师祖长大的。
如今虽说是娶了师父,可在外人看来,他就是入赘了楚家。
其中滋味,恐怕只有孔师伯自己知道了。
见孔师伯看她的眼神变得和蔼,杨昕言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转而向他问起了现在凌缃阁上的近况。
“如今山上是你师祖、大师伯与四师伯在,”孔毅之为杨昕言细细讲来,“五个月前,你二师伯与三师伯一同下山去了,至今未归。”
孔毅之抬头,在他们现在这个位置已经能看到到凌缃阁的山门了:“至于你五师伯,你应该知道吧,他是严家的独子。七年前,他就下山回家承袭了家业。”
杨昕言自然知道。
凌缃阁上的几位师伯,爹爹都曾细细为她介绍过。
大师伯胡昭邦,是师祖与胡师祖母在路边救下的孤儿,他不知自己父母是谁,亦不知自己姓名。于是,师祖让他跟了胡师祖母的姓氏,取名昭邦。大师伯对于师祖而言,那可是与亲生儿子无异了。
二师伯、三师伯与五师伯一样,都可算是江湖上的“世家子弟”。
当年,师祖的“剑圣”之称威名远播,吸引了许多武林人士欲前来拜师。
可师祖收徒很是挑剔,他收徒前都要对其进行考察。对资质不好的、心术不正的、惫懒懈怠的,一律不要。
二师伯王旭尧所在的王家本是江湖上一个小小世家,家里自太爷爷辈起便是练长枪的,可一直到了他父亲那辈,也没练出什么名堂。王师伯自小便是个心气儿高的,他觉得闭门造车这法子行不通,便厚着脸皮去求“剑圣”收他为徒。
正好师祖看上了二师伯努力的劲头,这便收了第二个弟子。
三师伯祝百池出身东莱祝家,与王家不同,祝家可是有名的暗器世家,家传绝学“透骨钉”更是江湖闻名。
可祝师伯自小便却觉得玩暗器不如真刀真枪的打一场来的爽快,听闻“剑圣”收了王家的弟子,便也闹着要去拜师。
祝师伯是祝家幼子,自小备受宠爱。他要去拜别人为师,他父亲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拗不过幼子天天说、日日磨,后来老爷子便也想开了,若家中能出个“剑圣”的弟子,那对于一直玩暗器的祝家来说,也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五师伯严绍齐与三师伯的情况差不多,严家世代都是练重锤的。
五师伯与三师伯不同的是,他乃家中独子,虽然聪慧可却自幼体弱,练重锤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为难。
严家耍双锤耍的虎虎生风的老爷子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儿子,为此着实郁闷了好多年。
这期间当然也不停地给五师伯各种补身子和锻炼,可最终也只是证明了他是真的不适合学锤。
后来,严老爷子听说了二师伯与三师伯拜师的事,他犹豫良久,最终也咬牙决定将儿子送到“剑圣”处拜师。
至于四师伯李重霖,他的身世最为简单,他是在路边见义勇为却被人多势众的对方按在地上痛打的时候,被师祖和胡师祖母救下的。
师祖欣赏他的勇气,又得知他孤家寡人一个,便将他带回了凌缃阁。
师祖的关门弟子就是爹爹了,爹爹出身成国公府,父亲是大辰有名的大儒。可大儒的幼子却不爱诗书爱刀剑,国公夫人对幼子又尤其溺爱,有求必应。老国公拗不过爱妻幼子,最后由元韬老将军介绍,爹爹这才拜在了师祖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