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兄妹自家乡富春带了许多家乡特产,这些特产单是枇杷酒与富春绿茶便装了小半辆马车,再加上众人的行李,一辆马车被塞的是满满当当。
因此,一行人的行程自是比之前杨昕言三人策马赶路慢上了许多。
两日后,杨昕言一行七人进入了南郡境内。
南郡多山,因此南郡境内的官道多为山路,比别处窄了不少。
这一日早上,因为则灵突感不适,一行人出门的时间被耽搁了。因此,待众人赶到官道上特设的茶寮时,早已是过了饭点。
经营茶寮的是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妻,此时茶寮中并无客人,两人正坐在一起说话,而那个约莫三四岁的女童,则蹲在树荫下手中拿了一根树枝,正与地上的蚂蚁玩的起劲。
见来了客人,那位年轻妇人起身招呼道:“客官是歇脚还是用饭?”
“用饭!”已经饿的七荤八素的元梦从马上滑下来,“老板娘,你们这有什么吃的?包子?是刚蒸好的吗?”
老板娘顺着元梦的目光看过去,那是几个巨大的蒸屉。
老板娘的一双手上都带着手套,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客官,不好意思!包子已经卖完了,现在只有面条了!”
元梦收回失望的眼神:“面条也行,麻烦快一些!”
“那就七碗面!麻烦老板娘了!”元佑对老板娘道。
老板娘点点头,面前的年轻男子眉目疏朗、笑容温和,让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旁的老板在听到七碗面后,已经站起身来,一瘸一拐走到简单搭起的灶台边,烧火煮面。
“纤纤,马车上还有些糕点,你要不要先吃一点垫垫肚子?”杨昕言对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的元梦道。
元梦看了一眼正在煮面的老板,知道这面一时半会还吃不到嘴里,只好点了点头。
自觉因为自己耽误了行程的则灵见听见了杨昕言的话,立刻自告奋勇去车上取点心。
一旁的奇思一把按住了她:“你看你脸色还不好呢!我去吧!”
“没事的,奇思姐姐!我没事……”
“则灵,你就让奇思去吧!”与他们同坐一桌的易得道,“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等你好了,就给你奇思姐姐绣个荷包好了!”
奇思瞪了易得一眼,她就是绣工不好怎么了?易得这个家伙,就喜欢揭别人的短!
“不用绣荷包,你给我做一回上次你说的那个梅花饼就行!”奇思边说边走向了马车。
奇思不仅取回了点心,还将大家在外吃饭用的竹箸取了来。
元梦拿过自己的竹箸飞快地将一枚红豆糕塞进了嘴里。
杨昕言则挟了一块芙蓉糕,还未送入口中,忽然瞥见那个方才正与蚂蚁玩耍的女童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来,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中的芙蓉糕。
那女童头上扎了一对羊角辫,一双圆圆的眼睛,红扑扑的小脸,看上去极为可爱。
杨昕言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那女童犹豫了一下,可能是感觉到杨昕言没有恶意,她手一松将树枝丢了,抬脚便向杨昕言奔来。
小女童在杨昕言面前一步的位置停了下来,眠着小嘴儿,看了看杨昕言又瞧了瞧她手中的芙蓉糕。
杨昕言俯下身来与她平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童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脆生生道:“我叫小丫……”
杨昕言点点头,取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芙蓉糕放在手帕里递给她:“小丫,姐姐送你一块芙蓉糕,你要不要尝尝呀?”
小丫倒也不客气,抬手就从杨昕言手中接过了那块芙蓉糕,并冲她甜甜一笑:“谢谢姐姐!”
这时,老板娘端了热茶过来,她见到女儿捧着芙蓉糕,嘴角的微笑淡了淡。
可她不好在客人面前训斥女儿,只好嗔了女儿一眼:“小丫!你又要客人的东西!道谢了吗?”
小丫看出了母亲的不悦,呐呐开口道:“多谢姐姐!”
见女儿道了谢,老板娘一边给杨昕言三人倒茶,一边道:“这丫头嘴馋,让各位客官见笑了!”
杨昕言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热茶:“嫂嫂客气了!小丫活泼可爱,很是招人喜欢呢!”
元梦两块糕点下肚,已经没有那么饿了。同时也有了心情说笑:“言姐姐,小丫唤你一声‘姐姐’,而你则称小丫娘为‘嫂嫂’,这不是乱了辈分么?”
“若是按年岁算,我这声‘嫂嫂’自是没有唤错!方才对小丫自称姐姐,也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尚且还算青春年少罢了!”杨昕言嗔怪地看了一眼元梦,“大家心中都跟明镜似的,你却偏偏要来说破,怎么?这些糕点还堵不住你的嘴?”
元梦被杨昕言这一番歪理惊住,一时间张口结舌。
一旁的元佑优雅地端起茶杯,微笑着看两个女孩斗嘴。
一阵香味传来,杨昕言与元梦几乎同时睁大了眼睛:“好香啊!”
有些微跛的老板将煮好的面端了上来:“客官,请慢用,小心烫口!”
元梦凑到碗边嗅了嗅:“这面好香啊!老板好手艺!”
老板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多谢客官夸奖!您慢用!”
说罢转身回了灶台,而老板娘早已转身去端了另外四碗面,给则名那一桌送了过去。唤作小丫的小女童跟着父亲到了灶台旁,坐在一个小木凳上,专心吃起了手中的芙蓉糕。
杨昕言看着面前简简单单的汤面,鼻端萦绕着淡淡的面香。她突然有些恍惚,她小时候父亲也是每天这样做面给来往的客人,在灶间中常常汗如雨下。母亲心疼父亲,手边随时备着一块手帕,方便为父亲擦汗。
这茶寮中的一家人真的很像幼时的自己家,简单而幸福。
元佑发现杨昕言一直盯着碗,轻声问道:“五妹妹,你怎么啦?是不爱吃面吗?”
埋头吃面的元梦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言姐姐,这面好香的!你快尝尝啊!”
杨昕言对元佑道:“我没有不爱吃面,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家乡的面馆。”
“言姐姐!你家乡的面比这个如何?”
杨昕言想了想:“这么比不合适,毕竟地方不同,口味不同,吃面人的心境也不同!”
元梦呆了呆,随后毫不犹豫地给了杨昕言一个白眼,继续低头吃面。
杨昕言假装没看见她的白眼,也跟着低头吃面。
元佑低下头,一边吃面一边想起了妹妹曾跟他说起过的杨昕言童年的经历。
虽然纤纤只用了三言两语来概括,但他仍能想象这寥寥数语背后所蕴含的惊涛骇浪。
只看她与纤纤差不多的年纪,杨叔叔就敢让她带着两个几乎不会武的同伴上京。就知道这个姑娘,怕是还有他们所不知道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