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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莫问前尘今世休

人间有许多故事,富有传奇色彩的有许多,例如一位名将独守边境,击退敌军百万,收服国土千里。

或者有才子惊艳一个时代,天界就有一位人间飞升上来的一位才子,太白神君,其诗词瑰丽惊艳,剑法高超,偏又嗜酒如命,于神界又叫酒神。

最多的便是人间流传的那些凄美的爱情故事,人妖相恋,人鬼相恋不知凡几。有帝王爱江山更爱美人,愿为一人弃江山不顾;也有美人如玉,公子落魄,爱而不得的悲伤,人间充满了七情六欲,远非安静的天界可以比拟。

神族悠长的什么里,很难出现至死不渝的爱情,正如玲珑害怕的那样。

玲珑女扮男装,她本是紫月玲珑九窍花,花本柔弱,她便是女扮男装,也可以一眼看出是女子,眉宇间那份柔媚无法掩饰,白衣劲装,手持折扇,偏偏又是女儿身,却是显得有些另类。

“人间浊气太盛,你修为不高,不要远离我。”风华淡淡的说道。

玲珑皱了皱琼鼻,算这家伙有些良心,还知道关心自己,殊不知风华只是不想带着一个拖油瓶而已。

紫月九窍玲珑花乃是天地灵根,自有非凡之处,譬如那前任幽冥司司主紫月,便可渡九幽亡魂,自由行走浊气滋生之地,更甚之她一念花开,众生皆醉,可见三生迷梦。

人间风景秀丽之处,自然不比天界差几分,玲珑与风华乘竹筏而去,一路绿水青山,好不优美。

微风拂起玲珑青丝,白衣猎猎,远观则见一潇洒小生顾盼神飞,宛如天人。风华站在竹筏之后,腰间挂剑,背负双手,一声淡蓝色劲装,更显其清冷傲绝之姿。

此河倒映青山,岸边杨柳依依,随风摇曳,浊气渐渐减少,忽闻远处传来哭声,玲珑好奇的御使竹筏而去。

只见一书生跪坐岸边,涕泪横流,悲伤莫名。

抬头望见一男一女,女子作男装,男子面色冷峻,二人都生得极为好看,随风摇曳的衣摆衬托得宛如神仙中人。

竹筏停了下来,玲珑莲步轻移,踏岸而上,风华只是微微皱眉,疑惑的看了一眼那书生,玲珑围着书生转了几圈,摸了摸琼鼻说道:“你身上的人气真是薄弱。”聪明的玲珑大概猜出这书生为何如此,人鬼殊途,偏偏这等爱情让人羡慕。

“姑娘是……”书生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不过转瞬即逝,他不是那种三心二意之人。

玲珑背着玉手,昂着头说道:“要叫公子。”书生大概猜出这二人怕是方外之人,言行之间更显得恭敬,便是玲珑这等癖好,他也就当作方外之人的趣味。凡尘俗世不也是有许多姑娘喜欢男扮女装的吗?

“不知二位是谁?”书生拱手作揖,认定玲珑二人是得到高人。玲珑暗自撇嘴,孟婆说凡人书生最是磨叽,不由看了一眼风华,那混蛋一脸高冷,真是拽上天了,你咋不和太阳肩并肩呢?玲珑腹诽。

“你与鬼物长期在一起,身上人气薄弱,命不久矣,可是为此哭诉?”风华淡淡的说道,语气平淡得不夹杂一丝一毫情绪。

那书生说道:“先生高人,但小生并非哭诉命不久矣,若是此番身死,倒是遂了心愿……”原来书生与一女子本是青梅竹马,奈何城池太守之子看上了他心爱之人,欲强占其清白之身,书生据理力争却被打成重伤,那女子也被抓走,为不受辱,便悬梁自尽。

若是如此,也最多是命途坎坷,来生必定是福源身后之人。

差就差在女子父母因此伤心欲绝,抑郁而亡,女子心生怨恨,想要复仇。但是这人间王朝官职皆有气运护佑,自然不会让她轻易得逞,于是她托梦书生赴京赶考,高中状元再对付那太守一家。

这书生也是痴情,被丞相女儿相中,却是拒绝,且与那亡女日益相处,更是身体虚弱,丞相之女爱慕书生,请来道士做法,将那亡魂收走。

这便是书生哭诉的原因。

玲珑扯了扯风华的衣角,说道:“帮个忙?”

“凡人因果自由定数,你我不可妄加干涉!”风华说道。

玲珑撇嘴:“那生死轮回由本神君掌管,我便是他等定数!”

她拉起书生,驾云而去,一边说道:“你且说来那道士在何处?”

书生指路,玲珑带着他前去。于彼岸她见过太多太多悲欢离合,若是自己有能力改变,那便要去做,那千年万年的时光里,对于凡人短暂的生命而言,太过于漫长,漫长到他们足以经历很多次悲欢离合。

道观居于云雾之中,倒是有几分缥缈出尘的韵味,风华跟在玲珑身后,明明只是下界调查妖魔祸害人间的原因,却要跟着玲珑处理起这凡人的情感纠葛。

那书生说话之间目光略有躲闪,想必是没有说出全部实情,这没脑子的玲珑就要帮忙,风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蠢得可爱。

玲珑立于云端,只见一身穿玄色道袍的中年道士走出来,拱手作揖说道:“不知哪位上神降临道观,还请现身一见。”

玲珑带着书生落下云端,道士只见一白面公子落下,身上不沾一丝尘埃,不等道士说话,玲珑说道:“将你收那冤魂交出来。”

道士一愣,又看了一眼书生,轻轻哼了一声说道:“那哪里是什么冤魂,而是一只花妖。贫道收了她,也是为天下苍生谋福利,免得她祸害人间。”

玲珑嘴角一翘:“且不说她有没有害人,本神君看上了那冤魂,你只管给我便罢。”她是天界幽冥司司主,天界大名鼎鼎的女流氓,怎会与一二凡人谈什么条件。

道士苦笑,低头不再说话,倒是那书生,颤颤巍巍的说道:“道长,还请放了蝶儿。”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却弯腰下跪,玲珑觉得倒是痴情。

“你明知人妖殊途!”道长生气喝道。

书生低头不语。风华在云端静静看着,诸如凡人这般纠葛,他是分毫不感兴趣的。

“给我!”玲珑踏前一步,柳眉倒立。

道士苦笑,拱手说道:“上神,此举有违天命,恕贫道不敢答应。”

玲珑气极,奈何她修术法,更无甚高超修为,便是仗着天生灵根,天界上神才会这般霸道,这道士软硬不吃,她倒是再无办法。

又不能将这道士杀了,况且以神位无缘无故诛杀凡人,牵扯莫大因果,回天界她免不得受罚。

可那书生就是跪地磕头,求着道士放了那名叫蝶儿的姑娘,玲珑又有些看不起这书生,你若真是男儿,何须这般卑微?

书生磕得满头鲜血,泪流满面,那道士也是于心不忍,叹道:“罢了罢了,你且于她见上一面。”

大抵人世间的情爱多是如此,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上最想守护一生的人,这便是最大的悲哀吧。

一人一鬼抱头痛哭,道观不知何时扬起了花瓣,为这苦命鸳鸯又添上了几分凄美,玲珑别过头去,不忍再见。

“你去爱别人吧。”蝶儿轻轻说道。

书生抚摸着蝶儿的脸颊,不住的摇头:“我怎么能……忘了你?”

道士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到一边沉默不语,凡人的命运就是这般,坎坷中却能看见许多道理,诸如这情。

爱情其实很简单,横竖撇捺也不过十几画,可是当亲口听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说让你去爱别人事,心是如何绞痛!而说的那个人,还梨花带雨的有着浓浓眷恋的看着你,她又是多么的心碎。

蝶儿撑起笑容,轻轻说道:“我若久伴于你,你终究是会遭遇厄运,远方还有一个姑娘等着你呢,愿公子此生安好。”

书生努力的摇头,他不要,真的不要蝶儿离开他,这茫茫人海,得一人何其艰难,上天为何又要残忍的将他们拆开。

书生忽然跪在玲珑面前:“上神,求您,救救蝶儿,求求你,求求你……”整个道观静得可怕,只有哭声还有那撕心裂肺的苦求之声,玲珑喉咙有些痛,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我……”她竟然茫然了。

看遍了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她的心始终是无法坚韧的,一滴晶莹的泪珠洒落,随后如牵丝般一滴接一滴,那彼岸静静生长的幼苗经历了多少风雨,从记事起她就看着听着奈何桥前的哭声震天。

她很孤独,没有谁可以和她说话,只有紫月在闲暇的时候还会和昆吾一起过来看看她。举目整个轮回路上,只有她一朵紫月玲珑九窍花,曾几何时,她也希望像奈何桥前那身形佝偻的老人,还能牵着自己的爱人一起忘却前尘,踏过奈何之桥。

“余生,道长说了这是命数,不要为难上神了……”蝶儿拉着余生,将余生的头抱在怀里,“你去爱别人吧,我在轮回路上,奈何桥前,等你来找我,下一世,君若不离,妾当不弃。”

余生失魂落魄,玲珑转过身,晶莹的泪珠洒落,云端的风华落下云端,想要伸手抹去玲珑的眼泪,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他无法感受玲珑孤独的万分之一,这一刻的玲珑那么柔弱,天界的她一切都是假象吗?还是那天在百花园,有几分又是真的她?

玲珑比风华更快的抹去自己的眼泪,转身说道:“本神君乃是幽冥司主,主管生死轮回,百年之后,本神君允许你们在轮回相见,再续今生情缘。”当然这句话只有蝶儿能听见,她应该给这样深情的女子一个念想,不论轮回路上是什么模样。

“还请上神施法,让余生忘了我,也不要再报仇了。”蝶儿柔弱的说道。

风华淡淡的说道:“此事我们自有决断,姑娘安心去吧。”他轻轻吐出一口清气,吹散了蝶儿身上的怨气,一道金光打在余生的后脑勺,余生就此昏迷。

告别那个善良的道长,玲珑和风华将余生送回了人间,和那个爱慕他的姑娘长相厮守,红色喜庆的府邸,玲珑竟然觉得那红色有些刺眼,蝶儿就在她的身边,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和别人拜堂,成亲。

“你难过吗?”玲珑问蝶儿,这句话很废话,可是她还是想要知道答案,若是她自己,应该是做不到那样的豁达。

蝶儿抿起苦涩的笑容,凄婉的说道:“即便是难过,又能如何呢?”对啊,我爱的那个人幸福就好了,自己难过一点……也没什么吧。

送走蝶儿,玲珑眼眸迷离的对风华说道:“彼岸花开得很美,却很凄凉,我看了很多年,轮回路上却只要我一朵花。”她的声音很轻,却冲击着风华的心灵,他很想很想给玲珑一个温暖的怀抱,却不知道用什么身份,所以他张开怀抱,任由玲珑的错愕,和藏在眼底的拒绝,将她搂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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