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赵稷起身，走到了屏风后的桌边坐下。然后对着青瑶招手，青瑶跟着走了进去，低着头没说话。
“坐下一起用膳。”
赵稷得到消息，素锦居然在太医院的藏书楼看了一天的蛊毒孤本。而那本书，不久前他才去看过了回来。
她的身上有着凶狠的蛊毒，而且，不像是最近才下的，那蛊虫蛰伏了很久才发作，一定是有引子催动。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这个看起来像是村姑一样的女人，被人这么折磨？
莫名的，他的脑子里闪过了曾经青瑶蛊毒发作的时候痛苦的样子，而素锦昏迷之前，居然放肆的摸了他的脸，喊他，赵稷。
那声音，那神色，那凄楚而又痛苦的婉转，跟青瑶一模一样！所以，他才会守在那间小小的下人房里，一直等到她清醒了过来，才离开。
那股子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浓烈，几乎都要让他觉得，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就是青瑶。
“陛下，我不饿。”
青瑶看了看那一桌子菜，竟然都是平日里她爱吃的，谨慎地摇了摇头。
然后，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不饿？”
赵稷怀疑地看了看青瑶：“不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他居然！丝毫都不避讳他监视她！
“陛下，我真不饿！您还是先吃，我下去看看晚上的药熬好了没有。”
青瑶作势就要离开，眉眼轻颤。
“站住。”
赵稷扔了筷子，转身朝着青瑶要走的方向，倏然伸出了手，一把扣住了青瑶的手腕。她的手腕很是纤细，很白，就像是营养不良的小女孩子一样，明明都不算矮，但是清瘦到让人怜惜。
“你嫌弃朕？”
赵稷突然开口，仿佛是有些不满，嘴角下沉。
青瑶一惊，什么时候赵稷在别人面前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她也就是在很多年前，这个男人还是将军的时候，偶然看到过一次。
那个时候，他站在宋安的面前，大笑着问宋安，有没有把他当兄弟。那个时候他脸上的神情，跟现在一样一样的。
“陛下，您，先松开。”
青瑶顾左右而言其他，歪着头不让赵稷看清她的脸色。
“说。”
一股沉沉的威压扑面而来，漫不经心但是又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青瑶抿了抿嘴角，还是没说话。
她如果说是，那么今天很可能就再一次交代在赵稷的手里，立马拖出去乱棍打死都有可能，谁敢对天子嫌弃？
尤其还是当着这个骄傲男人的面。
可是要是说不是，她还真的不想就这么跟赵稷一起吃饭。
“说。”
赵稷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好几分，掐得青瑶的手腕迅速的泛红，居然肿了起来，那白皙的肌肤就像是被人狠狠蹂躏过一般，脆弱不堪。
“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我不敢的。”她不敢嫌弃赵稷。
也，从来都没嫌弃过这个男人。
“坐下。”
赵稷手上一个用力，把青瑶摁在旁边的座椅上坐了下来，然后优雅的拿起了筷子，开始用膳。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象牙白的筷子在他的手里拿着，居然该死的好看。
青瑶晃了晃神，跟着拿起了筷子，随意的吃了两口，速战速决。
小厅里就只听到他们两个动筷子的声音。
“我好了。”
没一会，青瑶就吃好了，放下了筷子，准备离开。赵稷一个冷眼扫了过来，她迈出去的右脚又收了回来。
端正的坐着，一直等到赵稷吃好了，放下筷子了，喝了两口茶之后，才敢开口。
“陛下，我先下去看看药？”
小安子说过，要是熬药的事情出了什么差池，她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赔罪的。
赵稷这次终于没有为难她，点了点头，青瑶仓促地从小厅跑了出去，朝着熬药的地方走去。
而看着她逃离的身影，赵稷缓缓的扬起了嘴角。
眼神幽暗。
八月的天气，越来越凉爽，夜里的微风一阵一阵的。
青瑶拿着碗又回来了，看着赵稷喝了药，检查了他的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您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长肉了，最近会有点痒，要忍着点。”那些刺客手段毒辣，赵稷身上的伤口一道一道，全都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头，就算是见惯了尸体跟骨头的青瑶，也觉得心惊肉跳。
“嗯。”
赵稷轻声答应，看着素锦利落的拉开他的衣服，然后利落的给他所有的伤口上药，重新抱闸。
昏暗的灯火摇曳，两条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素锦。”
赵稷突然开口。
青瑶全神贯注看着伤口处理，漫不经心的问：“怎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赵稷突然一根手指挑起青瑶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一眼看进了她漆黑的瞳孔，那里面宁静而又安稳，居然没有一丝怨恨。
“放手！”
青瑶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还要快，下巴温热的时候，就扬手拍了上去，掌心啪的一下就打在了赵稷的手背上。
响声清脆。
整个小厅都安静了下来，静的能够听到外面虫鸣的声音。
“我要是，不呢？”
这个女人，越来越像青瑶，像得他恨不得撕开她身上的伪装，立刻把她藏起来的一面给揪出来。
她为什么要乔装，又为什么要呆在他的身边，那天晚上又为什么要跟那些刺客一起出现？
所有的问题像是利刃一般在赵稷的心头划过。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青瑶对百里琰忠心耿耿的，想要留在他的身边，打探所有对他有利的消息。
但是即使如此，他居然还舍不得拆穿她，不想看到她有借口逃走。皇宫的布防图他都毫不犹豫地给了青瑶，把身后的江山都双手奉上了，还有什么东西，是他舍不得的？
是他舍不下的？
“陛下，您要是憋得难受了，后宫的娘娘们都在等着您的临幸，您何必为了我一个山野村姑如此坏了自己的形象？”
青瑶朗然开口，那认真不已的样子，居然还像是那么一回事。
“你真的是村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