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又得罪您老了，居然打我？”委屈的控诉。
老人一噎，好半响才咽下这口气：“谁打你？空口白牙乱说什么？”
唐一柔扬扬手中的书：“证据。”
老人鼻孔出气：“胡扯。”
四目相对，谁也不肯退让。最后先有动作的事坏脾气的秦老，他两眼转向窗口，懒得看唐一柔：“给你的，你每天跑来送饭的报酬。”
“报酬不应该是钱吗？送我书干嘛？难不成是书够重，您正好趁机敲我脑袋。”唐一柔小声嘀咕。
“不想要就还我，你当我想送你东西。若不是小范说你非亲非故不能占你便宜，你近来跑来跑去也辛苦，我……”
老人的叫嚣突然顿住，他听不到唐一柔的反应，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就见对方拿着书在看。
“看得懂？”他问。
唐一柔头也不抬：“学过。”
这本书上的文字都是繁体字，唐一柔大学时正好修过，她翻了几页，发现自己基本能看懂。当然，之所以兴趣这么大，并不是字体的关系，而是书的内容。
这竟然是本记录古代宫廷点心的书，除了各种制作技法，还配以图片，每道点心讲解的末尾处，还有个关于此点心的小故事。
唐一柔是被这些别开生面的小故事给吸引住的，书上说慈禧太后晚年容颜保养得极好，是习惯以鲜花为食。
正看得津津有味，耳边传来老人的声音。
“喜欢的话拿回去好好研究，书里面有一百零八种点心制法，涵盖唐宋元明清五个王朝。等你研究透彻，学会制作，可以开家古法点心店。”
唐一柔懵圈，秦老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她是在看小故事，没留意点心制作方法啊。
“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虽说我平时很忙，但对小辈，我还是有耐心的。”
“……”唐一柔无话可说，每次她来医院，都待不了一个小时，就是怕被老人的毒舌刺激得血压升高。有耐心？秦老爷子，您确定不是在讲笑话？
“好了，我先走了，下次再见。”走廊上传来范宏伟跟护士打招呼的声音，秦老先出了门。
唐一柔看到被落下的行李包，连忙拎起，她风风火火出了门，与迎面走来的范大叔碰了个正着。
“大叔，老爷子的行李忘记拿了。”
范大叔接了过去。
唐一柔又把手里的古籍奉上：“这也是老爷子的，你帮我还给他。”
范大叔退后一步：“秦老送你的，你交给我算什么事？”
唐一柔皱眉：“你知道这本书？”
范大叔咂咂嘴：“我知道。”顿了顿：“很贵，是古董，珍品。”
这一点唐一柔也发现了，所以她才不肯接受。
“老爷子人呢？是下楼了吗？我这就去追他。”
还没等她跑开，胳膊就被范大叔抓住。
“小唐，你追不上他的。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他走得那么快，就是不想让你有任何机会把书还回去。”
唐一柔满头雾水。
范大叔叹了口气，直言不讳道：“你，是厨师吧？”
唐一柔面色一凛，她虽跟范大叔见过数面，却从没透露过自己的职业。
“秦老也是，国家特级厨师。”范大叔无视唐一柔眼里的戒备，继续道：“你以为当日他为什么执意要缠上你？还不是看出你是同行。”
“所以说秦老这位特技厨师，专门讹同行吗？真是神一样的特殊爱好。”
范大叔面孔扭曲一瞬：“小唐，我们好好说话行吗？难道你到现在还看不出，秦老对你没有恶意，他想栽培你。”话说着，目光落到唐一柔手里的古籍上。
唐一柔顺着他的目光，扫了眼古籍：“这份栽培，我受之不起。劳烦你把这本古籍还给秦老爷子。”
范大叔麻利连退两步，他又不傻，如果真的把这书带回去，以秦老的暴脾气，还不当场手撕了他。
“小唐，你看，茫茫人海，秦老出事，只有你出手相救，这证明你们之间有缘分。你能被个国家特级厨师相中，难道这还不够惊喜，不够意外？想想看，有个秦老这样国宝级的大师做你师父，难道不是倍有面子？一般人遇到这等好事，早就去寺庙还愿感谢菩萨保佑了。”
听到范大叔口口声声的劝诫，唐一柔只觉对方不去做传销实属浪费。
“大叔，别闹了。”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上次秦老住院，你们讹上我，要我每天探望。现在秦老出院，你们又讹我做徒弟。我不知道自己哪里给你们的错觉，让你们觉得我好骗，讹上瘾了。另外，我是有师父的人，没有福分再拜国宝为师。”
闻言范大叔难以置信望来：“你、你有师父？”妈呀，小唐居然有师父了。秦老知道自己希望落空，还不暴跳如雷？不行，这事必须瞒着，不能让秦老知道。
唐一柔郑重点头，话说回来，自家无良师父也姓秦，也不知道跟秦老有没有渊源。
随着唐一柔给与的肯定回答，范大叔心头最后一丝侥幸也一扫而空。他默默咽下心头的泪水：“不能拜师也没关系，反正你跟秦老是同行，秦老的资格摆在那，他脾气好（？），不吝于教导小辈，以后你在工作上遇到困难，可以找他。这本书……你也别急着还，回去好好看看，如果真没兴趣，再跟我联系。”
语毕，范大叔一个两百斤的胖子步伐快成一道闪电，消失在楼梯间里。
唐一柔被惊住了，大叔，这是16层，您确定不坐电梯？
回过神来的唐一柔掂了掂手中泛黄的古籍，嘴角噙上抹苦笑。
这年头，见过讹钱讹人讹利益的，还从没见过有人要讹个徒弟。不知道自家师父知道有人跟他抢徒弟，会有什么表情。
知道这本书今天还不回去，唐一柔认命的将之放回包里。清楚书的价值后，她特意清理了下包，专门挑了个干净的夹层，真真是VIP待遇。
两百斤重的胖子范宏伟爆发出无尽潜力，愣是一口气从16楼下到楼底。软着两条腿来到停车场，跌落到自己轿车上。
已经在后排位置等了好一会的秦老嫌弃的瞪向气喘如牛的中年男人：“年纪轻轻，身体虚成这样，你也好意思？”
范宏伟抱着方向盘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我、我走楼梯下、下来的。”
“难道我不是？”生怕唐一柔追过来，秦老没等电梯，直接走的楼梯。
范宏伟惊愕的打量秦老，见对方神色自然，呼吸都不带紊乱，佩服得无以复加：“您太、太厉害了，真是老当益壮。”
秦老傲娇的哼了一声，他是不会告诉这个蠢小子走了一层楼梯后，自己改道搭乘电梯下来的。
“对了，我交代你的事你跟唐丫头说了吧，她什么态度？”秦老看似问得漫不经心，实则一双老迈而不失犀利的眼睛定定望向范宏伟。
后者的压力，不言而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