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木野顺水推舟,开始询问起镇西候的家事。
在吴贤泽看来,这些事情西疆之后几乎已经妇孺皆知,也就没有必要对木野隐瞒,只要不是辛密之事,都与木野讲了个大概。
镇西候家族十分庞大,镇西候吴起本人有着四个妻室,育有六名儿女。
而吴贤泽就是镇西候的次子,在家族中主要负责政务。
“此前听说赈灾是镇西候亲自主持,他现在还在流水城吗?”镇西候是木野西行的目的。
吴贤泽笑了笑,脸上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黯淡,解释道,“灾乱初期家父确有来过流水城,不过赈灾一直出现状况。加上府上事务繁忙,他便将事情交托于我,之后赈灾之事便是由我全权负责。”
“那为何粮食与赈灾物资迟迟没有到位?”
说出这句话后木野仿佛也感觉说错了。因为此言一出,原本还有有吃有喝的吴贤泽和手下脸上都难看起来。
“其实,物资早就到位了。”
“那为何迟迟没有发放给灾民?”
“因为……半路上给人截了。”吴贤泽此时心中无限苦涩,说完后唤人将酒杯满上,一饮而尽。
原来数日之前,镇西候筹集了物资由镇西候和西巡史一起派人押送。可消息不知如何走漏,竟然引来了大量的盗匪。
最为可恶的是,这些盗匪根本不为抢夺只为破坏,赈灾物资全损,押运人员也无人生还。
“如此,便是现在流水成灾民情绪激动的根本原因。”
“那消息究竟是如何走漏的?”木野此时有些兴趣,这明显是一个漏洞百出的事故,木野借此推断镇西候究竟是如何行事之人,是否能够善与。
吴贤泽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不知道。”随即便不愿再提起这个话题。
之后吴贤泽也与何季常一样,向木野抛出了橄榄枝,得到否定回答后,吴贤泽及手下就淡定得多,仿佛已经习惯了高手的态度。
之后便如陆殷殷所料,吴贤泽表示明日晚上会与西巡史一起宴请木野,聊表心意。
木野一改常态,没有拒绝,他已经发现这事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单纯,若真的能够获得这两人的助力,之后行事也更加方便。
离开的时候,王秋池问了一句。
“听说瘟疫在灾民中肆掠,为何我们不仅没有看到瘟疫,就连生病的人都没有看到一个?”王秋池站在吴贤泽面前,这吴贤泽身形高大,而王秋池娇小可爱,但一点也不畏惧。
对视了一阵,吴贤泽好像败下阵来,语气中有些苦涩。
“他们都在西城门外,因为那瘟疫极容易传染,只能采取隔离。”
听到这话的王秋池拉住了木野,“我想去看看。”然后她考虑了一下,“我一个人去就好。”她之所以这样对木野说,就是希望木野帮她向吴贤泽请求。
木野倒是无所谓,况且王秋池心意如此,木野自然愿意成人之美。一旁骆老此时发话了,“小姐,您要去我不阻拦你,但是你一定要带上老奴我。”
木野才懒得看他们主仆两人在那商量,自己来到吴贤泽面前,“这位王小姐实乃一名医师,确实可以帮助治疗瘟疫,还望吴……大人行个方便。”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称呼吴贤泽,此人一无官职二五爵位,最后还是以大人冠之,以表尊敬。
此话从木野口中说出来,吴贤泽当然没有怀疑,对于医师西疆方面也一直在苦苦找寻,于是让随从拿过一张令牌,递给王秋池。
“凭此令牌,王医师便可前去,那里自然会有人安排。”王秋池激动的接下了令牌,也不知道和骆老如何沟通的,这平日里对王秋池几乎是形影不离的骆老,居然答应了王秋池的要求,不进入隔离区。
几人准备将王秋池送到隔离区后再返回,吴贤泽一再强调了希望木野能够明天出席,言下之意也与陆殷殷猜测的暗合,看来这镇西候二子确实想要与西巡史修复关系。
隔离区自然在流水城外,从内城出来,几人向西门走去。
一旦进入外城,路上行人骤减毫无生气,并且越是靠近西门,越是人烟稀少,好像这块区域受到了诅咒一样。
西城门外,隔离区了然于眼前。
那是好大一片旷阔的地区,这里的灾民远远多于城内,不仅仅是灾民,还有不少流水城居民甚至医者本身,都染上了瘟疫。
那被白布框起来的区域,仿佛就是另一个世界。
王秋池小脸上也有些犹豫,这样的场面几乎可以动摇任何一个人的心智,就在他们出现的短短的时间里,不断有着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将数具尸体拖出,而为了杜绝传染,这些尸体当场就被火化了。
整个区域弥漫着木野十分熟悉的气味,死亡。
木野本以为王秋池会望而生畏,谁知道这个小姑娘仅仅犹豫半刻,就做出了决定。
她先是走到几人身边,轻轻嘱咐,“希望你们帮我照顾好骆老,他年纪大了。”
陆殷殷点头应下,甚至眼眶有些红润,在她看来王秋池这样的话语就像遗言一般。
王秋池最后看向了木野,“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并且很强大……”说着她从身上取出一个玉佩递给木野。
骆老看到那玉佩激动不已,“小姐,那可是……”
“我知道!”王秋池少有的大声讲话,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玉佩你拿着,若你身负重伤,去岩城找王家,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能保你不死。”说完便将玉佩塞到了木野手中。
木野寻思着这东西可能自己永远都用不到,但是对于自己身边的朋友来说,定然有着非凡的用途,况且这岩城王家又是什么来历。
“那你要从我这得到什么?”木野当然知道,这个玉佩自己不是白拿的。
“进入这里肯定凶多吉少,我要你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全力助我,并且不能有丝毫的怀疑和犹豫。”
“好。”木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就目前来看,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但木野更不知道的是,当他履行这个承诺的时候,又是怎样一副光景。
当得到木野的肯定之后,王秋池头也不回地走向那飘白的区域,她娇小的背影在巨大的白色中显得那么突兀,最终慢慢消失。
回城的路上,最为伤心的莫过于骆老。经由陆殷殷询问,谁知道王秋池竟是以死相逼,才使得骆老退出,难怪骆老一脸哭丧,这王秋池此行竟然早就有了死志。
几人亲眼见过之后,那白帐确实与死地没有区别。
陆殷殷在安慰骆老,海棠依旧是沉默不语,此时走在最前面的木野突然停了下来。
前面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混混、地痞、流氓,这些人混杂在一起就成了一个组织,帮派。
一人从人堆中走出,模样打扮十分怪异。
他头上布满油腻的卷发,配上一身破洞衣服裤子,脚上却穿着崭新的鞋子。歪嘴巴三角眉,佝偻着身子,正眯缝着眼睛打量着木野,还不停地吧唧嘴。
此人面生得很,难道是黑狼的人找到了自己?
可是除了为首这人,后面一干人等身上都没有修炼过的痕迹。
想不明白木野自然不会去想,有人拦路便换一条路。可谁知四处都被堵死,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一旁的海棠好像也发生了事情不对,抬头看了看,突然惊呼道。
“吴,吴成!”
谁知道那打扮怪异的人儿,听到了之后突然大笑起来。“没想到还有人认识我,我看看究竟是哪位朋友如此念旧。”
说罢将眯缝眼从木野身上挪开,看向木野身后的海棠。
“哟,这不是小海棠吗?不在家替你爷爷看村子,怎么有空来流水城了?”他的模样很和善,看起来就像与海棠熟知的邻居。
可海棠非但没有高兴,相反还极力地蜷缩起自己的身子,好像很害怕一样。
陆殷殷一边安抚海棠,一边不解道,“怎么了海棠,你认识他吗?”
还没等海棠说话,那吴成马上就将话接上了。
“认识认识,怎么会不认识了,我们可是打了好久的交道了。对吧海棠?”说着吴成越走越近,看样子是想要与海棠打个招呼。
却发现海棠很害怕自己,有些意外,“什么时候你这样怕我了?我记得以前你对我挺友善的。”吴成就在木野面前来回踱步,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突然他举起手指,“我知道了!”他兴奋地环绕着周围跑动起来,开心得就像个孩子。
“我知道了,小海棠,我知道你为什么怕我了!”
“是因为……”说这话的吴成声音突然沙哑起来,怪异的打扮下开始散发出威胁的味道,“杀了我弟弟,害怕我会报复吗?”眯缝眼突然睁开,蔓延出无穷的杀气,就连陆殷殷都感觉到了强大的气势。
海棠则是缩在木野身后,颤抖地说道。
“他就是蜈蚣头的哥哥,这一带最强大的强盗,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