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沙蓝就被一个庞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不过这不是被人找茬了,而是这个人确实体型庞大,而酒馆的门连他和夏严都要依次通过。
沙蓝细看居然发现这人他认识,是那个常被称作“大黑”的可怜家伙。莱安区正好与瑶区临近,红色黎明大概会和先锋之翼同一天出发。
大黑问他俩点点头,让开了道路放他们进门,而后就独自离开了。
他不像是那种会独自来小酒馆的人吧。不过,这事很快就被沙蓝抛在脑后。
果然不愧是复苏奇快的酒吧,装饰得非常简陋,不过,勉勉强强还算个样子,大概是大多数人都消费得起的那种小场所。
由于大部分采用木板构造,在哪里落脚都难免露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那些水渍大概是挪动酒桶的时候留下的。
酒馆里的人分成了几堆,大部分的客人都半醉着,正用俚语漫无边际地瞎侃。
“拓荒区,知道不?我去过!”
“你那小脑袋是不是就是在那边泡坏的?”
……
“教会的方舟可没传说的那么好。”
“是嘛?我听说在那里只有机油可以喝。”
……
“卡文城是个鬼城,兄弟。有旅行者说那地方过去根本没有什么城市。”
“那群洗澡水比喝下的水还少的肮脏玩意儿的话你也信?他们还说自己做过环球旅游呢!”
“真见鬼!边界处不是地狱吗?”
“天!别和我提鬼,鬼都比那些家伙干净。”
……
沙蓝从混乱的场面中随意捕捉了几句聊天,不过那大多数都是口嗨。他和夏严都分别要了果汁,避开了人堆找了个安静的位置。
“执行官很喜欢这个地方,如果你很希望从她那里听到别的故事,可以邀请她来这里。”
“是吗?”沙蓝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他进门之后就发现酒馆里大部分都是胡子拉碴的汉子,“她那种人来这儿不怕被骚扰吗?”
“骚扰?她大概不会介意。她和那些人挺合得来。”
“噢?”沙蓝看向这些客人的眼光逐渐变得好奇起来。
如果大黑还在这里,绝对会非常刻意地避开沙蓝的目光。
众所周知,老师想来不会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和他大不相同。
“他们当中,有雇佣兵。”
啊?
不可能!
沙蓝根本无法想象雇佣兵居然没有随身携带武器。当然随身携带武器更不可能,没有议会的许可就带着武器进入执政区本质上已经是宣战了。
“雇佣兵应该是被任何国际势力通缉的吧?”
“曾经联盟刚刚建立时,联盟区内幸存了大量的雇佣兵团,他们除了打仗和冒险什么都不会,而且只认钱。为了让他们走上正轨,最高议会颁布了几种特殊职业,其中就包括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实验步兵职业。”
“这么说,当初一部分人从此成为实验步兵服从了政府,而这里面的雇佣兵都是拒绝改变职业的人?”
“是的,不过正如你所见,现在政府已经默许他们的存在了。”
“莫非老师还和他们签过什么合同?”
“这些信息不在我的情报权限范围内。”
我只是那么随口一说……
“之前你来过这里吗?”
“偶尔。”
“一个人?”
“一个人。”
眼见话题似乎在逐渐导向一个不可控的地方,沙蓝觉得或许应该思考一下该怎么突围了。
“也就是说你偶尔也会有烦恼的时候?”
“是吗?我以为谁都会有这种时候的。”
天,这要怎么接。告诉他“你原来也只是个正常人”?这好像不太好。那么,说“你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就是在喝酒呢”?好像也不好。
“那当初你是怎么遇上老师的呢?”
夏严短暂停滞了一下,沙蓝察觉到了什么就自问自答了:“如果她没去执行任务说不定我们也会遇上她吧。我是不明白她那种可以去联合大厦消费的人为什么要来这种小地方。”
联合大厦之中属于商人的五十层就是永远存在的商业区域,不过那里不是一般人能去消费的地方。
这么说也不算是什么身份歧视,因为联合大厦本身就很不一般。其作为可以正面抵挡洪潮而不倒下的建筑,在其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的人恐怕都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即便给予普通居民免费消费权,大概也没几个人愿意去。
如果是沙蓝,他觉得自己就是饿死,从联合大厦顶端跳下去,他也绝对不会去。说不定门口偶遇一老头都会从水烟里摸出一把飞刀朝他扔过来。
“一般来说,只有遇上某些实在避不开的事情她才会去联合大厦。她常说现在看着这个所谓联盟的象征就是一种讽刺。”
讽刺吗?虽然目前看来联盟已经裂解成为了数个执政区,并且相互争夺着拥有着选举权的居民,不过,对外应该还是联合政体。
目前看来,受到这种政体影响的只有特勤员组织。在分裂之前诞生的特勤员必须选择自己服从的执政区。
因为各个执政区掌握了不同的激活技术,使得后诞生的不同类型的源力持有者无法互相辅助,战斗力锐减。
只有先锋之翼才因为各种原因接纳了拥有异色源力的特勤员。
老师大概对于现在的政治体系颇为不满。
“我想,她应该是有一个联盟重归统一的愿望吧。”夏严低语。
“她真的有这样的愿望吗?”沙蓝有些迷惑。
“这只是我的私人见解,不过,我想她这个愿望只是一种她自己都不指望可以实现的奢望。”
老师和弗雷肯定都是联盟建立之前诞生的特勤员!这点沙蓝几乎可以肯定。说不定之前提到过的与老师曾经有着上下级关系的红色黎明的现任最高长官瓦西亚也是。
他的想法没错,军方或许没有受到太多影响,但是这些老一代特勤员,在进行建盟战争时多半都曾共同战斗过。
而且,沙蓝认为,联盟区之所以能建立,本身拥有的人口基数带来的大量特勤员部队肯定是极大的优势。是的,说不定,曾经存在一个完全统一的特勤员部队,在各种极端环境下共同作战,战功赫赫,创造了数不尽的传奇。
但是,在他最初醒来从老师那里听到的故事中,她几乎没有提及特勤员部队。这肯定不是一个巧合。
“你这个猜测我越想越觉得对,他们老一辈的特勤员应该经历过很多我们年轻人无法想象的折磨吧,建盟战争可是跨越数年的大规模战争,是乱战纪元的终点,也是高潮。”
不过,夏严似乎来到这个酒馆之后就显得格外健谈,或者也不能说健谈(沙蓝大概感觉他终止话题的能力与自己半斤八两),就是会显得更加活跃。
一般来说,说出更多的东西就是为了掩盖更多东西。提及这个酒馆,他总有些东西是不希望别人知道的,所以,才会做出这种转移注意力的事。
不过,本来是自己邀请别人来喝一杯的,这么想似乎有些绝情。
他并不是喜欢探究别人,只能说他的大脑对于某些信息的处理完全是无意识的,只有推出了结果之后他才会意识到。这种时候也没必要刻意忘掉这些信息处理的结论了吧。
“之后的任务我也会护你周全的,没必要过于担忧。这半个月一来你的心率已经出现过数次不稳定状况了,这将不利于你呼吸系统的复苏。”
沙蓝特殊的体质使得他的肺部中毒受创之后无法通过器官种植进行替换,只能依靠机能恢复。一旦他进入异常情绪状态,呼吸就将失去稳定,脆弱的呼吸器官就会立即造反。
“这样好吗?你可是我们小队的队长诶,不应该顾及全局吗?”
夏严说的是非常肯定的“会”,而不是“尽可能”,这说明护他周全将将成为一切行动的首要因素。
沙蓝对于夏严的说法十分奇怪。自己在老师眼里真有这么重要吗?除了老师以外沙蓝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改变夏严的任务优先级。
而且,夏严作为唯一一名参与本次行动的高级特勤员本身就有古怪。
不过,不管怎么说,沙蓝认为自己和夏严度过了一段不错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