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灵的目光下,无限的能量加持,石质的甲胄如血肉一般蠕动,刚刚烧化的缺口,转眼就愈合,表面的纹理清晰可见,仿佛不曾损坏过。
而且趁此机会,孔德仁把赵文举的身形带偏,一个肩顶靠在赵文举前胸,将他击飞出去。
嘭!
厢房门口的柱子被撞断,一小片屋檐坍塌下来,大量的瓦片掉落在地,发出不规律的声响。
赵文举还没从柱子上滑下来就已经调整好体态,落地后迅速站起,飞身后退。
这一下,他虽然看起来狼狈,但实际上没有受多大的伤,孔德仁肩顶的力量被转换成身体被击飞后的动能,而不是留在身体上,产生破坏。
同时,这次相撞也让赵文举明白,光头近身的能力并不弱,不愧于那魁梧的身材。
他是请君入瓮,这孔德仁,保不齐是将计就计。
赵文举展开身法,再度拉开两人的距离。
要硬拼吗?
大风碑是一个风格非常刚硬的门派,炼摔碑掌的,整天拍石头,不硬也不行。
孔德仁从刚才近身的表现来看,也不是机诡、轻灵,力走要害的风格。
双方你攻我闪,他是能耗一段时间,但长久下来,他可能支撑不住。
根据之前从李聪那里获取的情报,对方很有可能拥有来自灵界的支援,那个延缓他动作的,类似阵图一样的东西,一道道紫色尖刺形成的远程攻击手段,应该不是来自于孔德仁自身,大概率来自于那道大灵的目光。
而赵文举用手段,都来自于自己,能量是自己的,体力是自己的,他耗不过对面。
对面插着电源呢,他没有插,光靠自备的电池,他肯定是耗不过的。
所以,要硬拼吗?
虽说佛法勇猛精进之“勇”,与武者好勇斗狠之“勇”有所不同,但狭路相逢之时,意志精神相拼之际,能炼无畏之心,能锻进取之志,是没有错的。
想到这,赵文举不退反进,石碑虚像再度显出,其上云纹升腾,仿佛真有云雾浸润,其下汉字深刻,像是真被匠人刀削斧劈精雕细琢过。
虚像是武者气机所感,武道意志所成,世界垂青所现,周身精神汇聚之地,“奇迹”一词都不能尽显其功的东西。
赵文举在灵界一行中,虚像失而复得,又与佛域以及自身“佛心”产生了联系,算是某种程度的进化。
失而复得的虚像效果如何,就全看此刻了。
面对孔德仁的攻势,赵文举一掌推出,血肉组成的手掌,对上被坚硬石皮包裹的拳头。
嘭!
劲风四散,地上灰尘腾起,房上瓦石响动,树叶被震落,门扉被震开。
赵文举手上坚硬的触感,让他仿佛回到了学徒时代,在大风碑习武的日子。
掌法是不入流的武学,在中原武学圈子里敬陪末座,都是一些穷苦子弟,自趁有点武学天赋,有些武道意愿,又买不起什么兵器的人,才会选这个。
摔碑掌也不例外,它并不高深,但大风碑只教会了赵文举这个。
如果说宗门也有贵族、平民之分的话,那大风碑肯定是平民中的平民,据说几条腊肉都能当学费,靠给边军打些下手,接些民间任务过活。
门中确实有更好的掌法,但不是给赵文举这种无依无靠,连学费都不交的选手准备的。
但无论再不入流,再差的武学,那也是武学,不是庄稼把势,不是普通拳脚。
摔碑掌有着它自己的义理,在大纲里,在心决里,在日以继日的习练里,领会到硬物的纹理,硬物的弱点,硬物其特有的脉动。
然后用肉掌,用柔软的东西,拍碎曾经看起来坚不可摧的东西。
所谓“柔弱胜刚强”,便是摔碑掌的义理。
赵文举虚像附带的特殊技能,“共振”,就是从此义理延展出来。
但“共振”强大的破坏力只能针对静物,对付孔德仁这种实实在在的人,这种活物,是很乏力的。
此时赵文举的感知里,那种属于武者的感官里,他察觉到了一种以前没有察觉到的东西,一种不属于静物的波动。
顺着这股波动,他手掌上劲力喷吐,虚像上云纹化开,文字里有金光涌现,照到孔德仁身上。
光头大汉的身形一止,浑身的甲胄突然出现裂纹,然后像发生了山崩一般,石块寸寸剥离,石屑点点掉落,化成石砾,化成灰土。
赵文举眼疾手快,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他侵入孔德仁臂展之内,手掌贴上对方胸腹,下肢限制住对方步伐,把光头按倒在地上,接着说道:
“收手吧!你收手了,剩下的人还能活!”
“我收不了手了。”
“为什么?”
“我已经将自己献祭给了大灵!我的肉身,我的灵魂,我的意志,我的精神,都已不再属于我!”
“没有挽回的办法了吗?”
赵文举的一掌,不仅扰乱了孔德仁体内元气的运行,还短时间切断了他与大灵之间的联系,进而破坏了孔德仁自身意志的一惯性,把他从一种执拗中拉了出来。
面对赵文举的问题,孔德仁躺在地上,说道:
“太祝大人,我再问您一遍,您真的希望我收手吗?”
“是的,无论怎样,活着都比死了强!”
“好!”
一个“好”字说完,孔德仁的胸口出现裂纹,紫色的光芒在裂纹中涌现,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光芒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后化成一道光柱,直射天际。
赵文举发现光头的变化,闪到一旁,盯着面前的紫色的光柱,只见光柱越来亮,越来越粗,最后笼罩孔德仁全身。
县令大人感到有某种东西在从自身抽离,他身上浮现出金光,这种感觉才消失不见。
……
庭院外,张正初正跟敬叶青埋怨赵文举:
“他把我们家的客卿打伤了,反过来说我欠他的人情,你说说,有这样的道理吗?”
“赵大人说的没错,王玉山受伤,是他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现在赵大人帮我们拿下这最后一处关隘,就是人情,如果他能活着出来的话……”
敬叶青还没有说完,忽然用手指指向庭院上空,说道:
“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