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大,我现在不为你做事了,我为赵大人做事,还有,我现在不叫王二了,我叫赵巳!”
“你不为我做事了?我同意了吗?”王老大说道。
“不用你同意,我有权利自己选择做什么事情,我是人,不是只会嗷嗷叫的狗!”赵巳说道。
“你是人?不是只会嗷嗷叫的狗?”王老大怒目圆睁,对着庭院里站着的其他人喊道:“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我要让你知道,你就是我手下的一条狗!”
庭院里站着的其他半大小子,瞬间一拥而上,拳脚如雨,落到赵巳的身上。
这些孩子都身形消瘦,腿脚完好,穿的还算规整,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只是动手间有一股狠厉,无有胆怯,无有畏色。
他们就是这样长大的,在这个大院里,打人,被别人打,周而复始,他们甚至不认为打人是一项违规的运动,打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让别人疼痛,让自己疼痛!
而且,他们还能够打人,相比其他,哪些在院子边缘角落里坐着、躺着的孩子,他们已经足够幸运。
他们有健全的身体,他们还能够打人!
那些坐在角落里的孩子,有的只有一只胳膊,有的只有一条腿,有的下半身都没有,有的瞎了眼,有的没有耳朵。
这些残疾小孩不同于健全的孩子,健全的孩子还能做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而他们只能做一些乞讨的活计,以自身的残缺为本钱,以别人的善意为食量,供养这个王家帮。
王老大大声吼着:
“我把你从臭水沟里捡出来,我把你养大,我给你起名字,我教你探龙手,我让你做孩子王,我把你当接班人一样培养!可是你呢?你现在跟我说,你为别人做事?你跟我说你不叫王二了,你叫赵巳?你这个狗杂种!我就应该让你死在下水道里!”
王老大有足够的理由愤怒。
王家帮是下九流,是见不得光的地老鼠,专门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这是外人眼中的王家帮。
在王老大眼里,这就是他的家,他收集那些被遗弃的没人要的孩子,有残疾的孩子,一点点养大,把他仅会的一门武学交给他们,让他们谋生。
那些资质愚笨的,学不会探龙手的,就打断他们的腿,或者弄瞎他们一直眼,跟那些天生残疾的人一样,让他们去乞讨。
对于这些孩子,王老大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如果没有王老大,这些孩子造就不知道死在城市的哪些角落里。
虽然,孩子的进项,远比他们享受到的,多得多!
多余的钱,他用来买自己喜好的东西。
这把朱漆扶手椅,檀木的!
屋子里的天青瓶,磁州窑的!
最喜欢的二胡,金韵坊的!
他从没让这些孩子,过上一天好日子,没给一个孩子看过病!
生病的,挺过来就继续活,挺不过来就直接死。
但孩子的命,是他王老大给的,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他们就应该感恩戴德!
而不是像这个王二一样,忘恩负义,不知廉耻!
赵巳已经被打的头破血流,他很后悔。
不是后悔反驳王老大,而是后悔来松柏路。
他是帮赵文举谈生意的,而松柏路,白事一条街,没有一家店铺能做他的生意。
那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为了显摆!
为了向那些还在臭水沟里的老鼠显摆!
他王二发达了,不是那个只能小偷小摸的小瘪三了!
他出息了,穿上了丝绸的衣服,缎面的鞋子,甚至能在腰带上挂块玉!
衣锦还乡!
赵巳要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衣锦还乡!
他要让以前的小伙伴,让那个王老大看看,他现在已经是什么样子!
然而,没想到的是:
迎接他的,是一顿毒打。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装这个逼了!
嘭!
朱红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一侧的门神没有了半边身体,门板的碎片四处翻飞。
赵文举破门而入,目光扫视全场,他看到了场中的王老大,看到了施暴的孩子,看到了挨打的赵巳。
然后他立在原地,看向场中的男人,目光如鹰隼。
赵文举弄出的声响没有影响到正在施暴的孩子们。
他们足够专注,当他们听从王老大的指挥时,没有王老大的命令,他们不会停止手里的动作。
在这个大院里,王老大就是天!
天命不可违!
而挨打的赵巳,一身华贵的衣服已经被撕碎,头发也被撕掉了一块,鲜血从鼻子,从嘴角,从眼眶边流淌而出。
孩子们对此习以为常,既然被打了,哪能不出血呢?
他们继续用拳头,用鞋底,用石头,用木条,一下一下地打在赵巳的身上。
但王老大与孩子们不同,他毕竟是个成年人,经过动荡的洗礼,经过时间的冲刷,不可能对于破门而入的人无动于衷。
对于赵文举的暴力行为,他先是有些惊异,有些恐惧,然后被骨子里的狠厉覆盖。
这是王家大院,是王家帮的老窝,他是这里的天,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这么无礼!
王老大大吼一声,声音如震如蹦,没把赵文举吓住,把一帮子孩子都吓得止住了动作。。
在这些孩子的记忆里,没有见过王老大这样,这个有点秃头的老男人,一直都是不怒自威的样子,在一帮孩子的面前,他甚至不需要太大声说话,就能让这些小不点噤若寒蝉。
现在王老大改变了仪态,就像天塌了一般。
赵文举没有被这声大吼吓住,他不是那帮孩子。
但他同样没有轻举妄动,这里是别人的老巢,对上的是一点根底不知道的王家帮的老大。
王家帮能在鹤城存活这么久,必然有自己的依仗。
赵文举没有鲁莽的冲上去,而是立在原地观察环境。
不是所有的谨慎的都是有益的。
王老大大吼一声后,就反身跑进了屋里。
这让赵文举立在原地四处观察的行为,看起来像一个智障。
赵巳没管这些,他挣扎着爬向赵文举,回过神来的孩子没有阻挡赵巳,他们是孩子,不是傻子,能分清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