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毒,就连你也不能解了吗?”夜墨尘问道。
秦洛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也许以后可以。”
夜墨尘忽然沉默了,‘以后’可以是一天,可以是一年,也可以是一辈子。如果冷如寰的毒不解,那么他对她的爱,终究会成为害她的毒药。
既如此,这感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进去看看她。”
夜墨尘起身走进了屋内,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的冷如寰,银眸之中一会儿喜一会儿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伸出手,试图想要触碰她的脸。
但像是有些心虚,快触到的时候夜墨尘却突然收回了手,还赶紧的看了一眼她的眼睛。
还好,没有醒。
他一向是无所畏惧的,唯独遇到了冷如寰,他开始变得胆小起来。
夜墨尘的银眸之中布满了苦痛,甚至氤氲了一层雾气。当他知道自己彻底伤了冷如寰的心之后,心底除了九分的苦痛之外还有一分的欣喜,因为他原以为冷如寰对他并没有情。
可如今,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夜墨尘心中微微叹息一声,然后十分果断而又狠绝的转了身,径直朝外边走了出去。既然他的爱对她来说是伤害,那么就伤这一次吧!
秦洛见夜墨尘脚步不停,出门之后就径直上了马,忍不住问道:“她马上就要醒了,你不去看看她?”
“不用了。”夜墨尘的声音有些喑哑,补充道:“等她醒来之后,别告诉她我来过。”
秦洛听这话微皱了一下眉头,夜墨尘这般说,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无外乎秦洛会这么想,毕竟夜墨尘并未将缘由说给他听,所以他也并不知道夜墨尘打算利用那契约去约束夜陌霆做什么。
秦洛看着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林间的夜墨尘,那一瞬间,他就算不知道其中缘由,也肯定了他的确是‘有情’。
毕竟,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单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感伤的背影——一个人伤心到何种程度才能让背影如此凄凉?
屋内忽然传来轻微的声音,秦洛知是冷如寰醒了,所以收回自己所有的心绪回头进了竹屋。
果不其然,看到刚睁开眼的冷如寰。尽管已经制住了毒素,但她此时的面色依旧是苍白如纸,看着让人忍不住心疼。
“你醒了。”秦洛收起了自己的情绪,依旧是冰冷而又疏远的说道。
冷如寰此时已经没有力气扭头去看秦洛,依旧是仰躺着看着屋顶,孱弱的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秦洛说道:“若不是我去今日来了兴致去西南边儿那山上采药,顺带好心救了你。恐怕你现在就算不是被毒死也是被冻死在那了。”
即使知道自己差点死了,冷如寰的面上依旧是古井不波,反倒是问道:“我怎么中毒了?中的什么毒?你这神医炼制的避毒丸可真是没用啊!”
秦洛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你这毒,可是你自己选择的,避无可避。你若是嫌我那避毒丸没用,为何还一直贴身带着?”
说罢,秦洛朝着一旁的桌子看了看,上边赫然放着冷如寰随身携带的避毒丸。因为方才的那般折腾,不小心落在了地上,被秦洛给捡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冷如寰恍然大悟的说道,随后脸上泛起了一丝略带苦涩的笑容。
似是有忽然想到什么,冷如寰又是说道:“你住在城北,怎么会去那边儿?”而且,最重要的是,怎么还会如此巧合?她是何等聪明的人,就算是在如此困境之下,反应依旧是相当敏锐。
秦洛的眼神晃了一下,自知没有可信的理由怕是还会引起冷如寰的怀疑,便是说道,“三年前我发现那边儿的峭壁之上长了颗灵芝,今日特意去看,却发现火候还差点。下山之时,在斜坡上看到雪地里一片儿红,就寻到了你——你可真重啊!”
秦洛原本是一本正经的说着,说到最后刻意的转移了话题,果不其然引的冷如寰有些微怒:“再重也比你轻多了。”
说罢,冷如寰闭上了眼睛,在内心反问自己,方才那丝希冀是怎么回事?事情都到了这份儿上,你还在想什么?希望能在秦洛的话语间找到漏洞吗?对于那样一个人来说,冷如寰你还抱着希望做什么!
见冷如寰不再有什么疑问,秦洛总算是松了口气。
如此折腾了一下午,天也黑了,正当秦洛为难一会儿如何将冷如寰送回去的时候,徐诸驾着马车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看到神医您的来信,我赶紧来了,锦绣没事儿吧?”徐诸看到秦洛,赶紧问道。
秦洛挑了挑眉,他可没给徐诸穿过信儿。不过一瞬间,秦洛粗略的算了下时间,便猜出这应当是夜墨尘去报的信。
“这会儿好多了。”秦洛说道。
徐诸朝他拱了拱手,然后快步走到室内,见冷如寰虽面色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总算是松了口气儿,忍不住问道:“上午还好好地,怎么突然就伤成这样?”
冷如寰说道:“没事儿,快送我回去吧。”
徐诸跟秦洛到了声谢,然后带着冷如寰离开了竹屋。
秦洛看着徐诸带来的马车,不由的感叹夜墨尘考虑的竟然如此周全。他这竹屋,只有马没有车,冷如寰的毒才刚平复,身子尚自虚弱,并不适宜颠簸,所以夜墨尘便去寻了徐诸带了辆马车前来。
徐诸的速度一直很慢,他生怕颠到了冷如寰,所以十分小心。
但刚一出树林,冷如寰便说道:“去西南方的郊区。”
“现在天色不早了,你这身子需要好好休息,还去那儿做什么?”徐诸十分不解的问道,他现在一心只想将冷如寰送回丞相府。
冷如寰的眼神有一丝的恍然,因为虚弱还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我没事儿,听我的,快去西南。”
现在从这儿到西南,快马加鞭还能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
“驾!”徐诸见她实在坚决,生怕她在急出个病症,所以便驱使着马车径直朝西南赶去。幸好徐诸得了秦洛的嘱咐,寻了辆上等的马车,十分稳当。就算此时快马加鞭,马车并没有太过颠簸,否则的话,就算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都不会同意冷如寰此举。
两人到了地方之后,冷如寰便下了马车,往西看了看天色。恐怕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
冷如寰也不再墨迹,强撑着一口气儿快走向前。徐诸见她这样,不知所以,都病成这样了还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举动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他和她相处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她如此不智。
莫不是那毒素把她的脑子弄坏了?徐诸心里这样想着。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冷如寰就朝前走了不小的一段路,可见其是有多心急。
“哎,你等等我啊!”徐诸忍不住唤道,往前追了几步又忽的拐了回来,伸手在马车上摸了个火把出来,这才是又快步追了上去。
没想到这冷如寰受着伤,爬山还能这么快?
冷如寰在前边走着,还不时的环顾四周,似乎是在辨认方位。徐诸见她专心致志,也不做打扰,就在她身边默默地守护着。
这座山还是比较陡的,徐诸一个练武之人爬到现在都有些气喘吁吁,更别说此时身负重伤的冷如寰。徐诸时不时偷瞄冷如寰几眼,眼中没有一丝欣赏美色之意,只有惊叹和敬佩。不管她是来做什么的,但一个人在如此的境遇之下还能有这般的常人难以企及的毅力和忍耐力,那她实在是太令人佩服了。
这样的人,无论是在世上做任何一行,怕是最终都会成为个中佼佼者。
很快,两人走到了悬崖边儿上,再往前就是万丈深渊。
“还好,赶上了。”冷如寰忽的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徐诸见她是对着太阳说的,不由得揣测道——难道她是指还好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山顶?难道她是兴致冲冲的想要来看日落?
不过这念头一出,就被徐诸给打消掉了,这肯定不是她来这儿的原因。
此时寒冬已至,万物都在休养生息,山顶上除了耳边呼呼的风声就只剩下了冷如寰剧烈的呼吸声,徐诸闻此不由得为她捏了把汗。
只见冷如寰休息了片刻,就试探着往边儿上走去。
徐诸在一旁忍不住说道:“小心!”
“拉我一下。”冷如寰还没傻到拿命来拼的地步,所以对徐诸说道。
徐诸双手拉住冷如寰,然后小心翼翼的随着她慢慢前倾。冷如寰此时脚就站在悬崖边儿上,然后身子已经探出去了过半。徐诸紧张的不能行,但却见冷如寰脸上无比淡定。
冷如寰并目凝视在看向峭壁,就这越来越微弱的阳光,仔仔细细的寻找着那颗秦洛所说的灵芝。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但她就是知道自己必须得来!
忽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看向悬崖上的一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