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这是您的钱。”刑部侍郎非常上道儿的将银票全部整理好递给冷如寰。
冷如寰点钱的时候，他继续说道，“这次若不是恩公指点，我怕吃了大亏而不自知啊。”因为若是章月华知道秀秀在这里，定是立刻会有所行动，到时候恩威并施怕是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而如今，他先下手为强，得了不少便宜，对方也被牵制不敢轻易动他。
点完钱之后，冷如寰发现多出了五万两。心道，七十五万两，很好，这人挺上道儿。
“这都是恩公应得的！”刑部侍郎笑眯眯的说道。
冷如寰笑了笑，然后朝他挥了挥手，跳窗走了。
“不得了，发财了啊。”夜墨尘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在一旁羡慕道，“这么大的喜事儿，不该请我吃顿饭吗？”
冷如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说道，“按理说，二皇子当初还帮了我一把，是得请您吃顿饭。”
夜墨尘一副‘你说的太对了’的表情，然后期待着看着冷如寰。
冷如寰眼睛骨碌一转，从怀中摸出五两碎银，丢给夜墨尘说道，“拿着，不用找了。”说完之后潇洒离去，留下夜墨尘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五两银子在天香楼也就够买两个素菜！
看着冷如寰的背影，夜墨尘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两人走至街道主干的时候，人群忽的变得吵闹起来，冷如寰虽耳力不差但也只是隐约听了几个词，什么‘回来’之类的。夜墨尘的神色忽变，心中一惊，他怎么把这个事儿给忘了？
夜墨尘猛地拉起冷如寰的手，然后就往人群外侧挤去，边走边说道，“没想到你还喜欢凑热闹，我方才忽然想到个新鲜玩意儿，带你去瞧瞧。”
冷如寰虽然反感被这么拽着，但是并没有甩开，跟着他就往前走去。
在经过两个说悄悄话的路人的时候，冷如寰猛地一下站那儿不动了，夜墨尘拽了几下也没拽动。慌忙转头，在看到冷如寰的表情的时候，就知道，这下糟了！
冷如寰的表情里，七分悲伤三分震惊，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忽的，她转身对着方才说话之人，然后双手搭在人家肩膀上，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方才说？是谁回来了？”
那人被这架势吓住了，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夜墨尘上前将两人拉开，对着冷如寰说道，“你干什么？吓着人家了！估计是谁家娶媳妇儿呢，这都是看热闹的，咱们还是去我说的那个地方去吧。”
冷如寰看着夜墨尘的笑脸，止住了想直接将他踢到一边的冲动，而是将他推开，然后对着那路人继续问道，“你方才说，是谁回来了？”
“齐成将军啊！齐成将军平定蛮族之后回来了！这不，马上就要进城了！”
那人说完之后，便不再看这个有些痴傻的女人。
冷如寰转过头去问夜墨尘，“你是不是知道？”
“我也是刚想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伴随着一声“齐成将军进城了！”的欢呼，立马安静了下来。只见齐成骑着一匹上等的汗血宝马，身穿盔甲，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但是再怎么辛苦也掩饰不住他脸上的欣喜。
“冷……你干什么？！”夜墨尘看到冷如寰忽然迎头就往人群里边钻，看方向应该是朝着人群内侧去的，一下子就慌了。这冷如寰当初没忍住去通风报信，差点出事，这次难道是要上去直接刺杀齐成？那可使不得！
想到这里，夜墨尘也是赶紧追了上去，在人群最内侧的地方终于追上了她，不分青红皂白的直接抱住了她，温柔道，“你冷静点。”
夜墨尘用尽了全力禁锢住冷如寰，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她并没有乱动，而是乖乖的站在那里认真的看着凯旋归来的士兵们以及……队伍后方的所谓‘战利品’。
夜墨尘松开了怀抱，但还是不放心的拉着了冷如寰，凑在她耳边说道，“相信我，他从你身上夺走的，我会帮你一点一点加倍从他身上拿回来。”
冷如寰神情淡然，也不知听到没有，忽然她说道，“那是……他们的头颅吗？”
夜墨尘看了眼，深吸了口气，说道，“是的。”他看了齐成的折子，齐成带回来了几个将领的头颅准备悬挂在墙头，威慑其它蠢蠢欲动的部落。
“很好。”
夜墨尘忽然打了个寒战，冷如寰的这个语气，像是来自地狱嗜血的幽灵一般，令人胆寒。
冷如寰忽然转身，朝着人群外侧走去。许是人们天然的本能，在冷如寰周身两尺，许是太过冰冷，竟无人敢靠近！
夜墨尘默默地跟着冷如寰，看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去打扰。他只希望，冷如寰需要他的时候，一转身，就能看到他。
“你不是让我请你吃饭吗？”冷如寰停下了脚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回头问道。
夜墨尘心疼的看着她，努力挤出一丝笑意，说道，“不是天香楼的我不吃！”
冷如寰没有回答，径直往天香楼走去。
包间内，冷如寰和夜墨尘相对而坐。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菜，道道色香味俱全，可她们二人无人有心情动筷子。
冷如寰在一旁摆了八个碗，拿起一坛酒逐一倒满。
“孟琪，当年我深陷敌营，是你单枪匹马救我出来！为了保护我，你以身为盾，被射的跟个刺猬一样，要不是皮厚，怕是当场就死了！这份恩情，事后你再没谈起，你说那是小事而已……大王对不起你。”冷如寰端起一碗酒直接一饮而尽，面上不知是哭还是笑。
“赵立，你和我自幼一起长大，虽是我的贴身侍卫，但我早已将你当亲人看待。你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是你做了无数件令我感动的‘小事’。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你还会耍滑逗我笑……赵立，我现在很不开心，你快给我讲个笑话啊。”冷如寰又是饮下一碗烈酒。
都说蛮族强大，强大之处就在于——一个英明神武的王，一个如同影子的铁面护卫，七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这些人不仅仅是她的臣，更是她出生入死的兄弟，她的亲人，如今，没了，都没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喝完八碗酒，冷如寰将一坛酒倒在地上，祭奠那些因她而死的英灵们！
许是酒劲儿上来了，许是伤心过度，冷如寰腿一软身子直接向后倒去。夜墨尘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甚是心疼的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我要陪他们说话。”冷如寰推开夜墨尘，坐在桌边。
夜墨尘站在窗前，脑子里纠结着一个事情，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冷如寰。其实七大将领之一的徐诸将军并没有死，他因恰好出去剿灭山贼而免了一劫，但如今也不好过。被齐成的精英部队千里追杀，如今生死不知。这不是个坏消息，也不是个好消息。
但如今冷如寰这幅样子，他，真的于心不忍。
“其实，有个人还活着。”夜墨尘仰头灌了一壶酒之后，说道。
冷如寰听完之后，心中终于是燃起了点火星，那徐诸最擅长易容隐匿，轻功也是最好，怕是还会活着！但得知齐成的那支精英部队正在追击徐诸的时候，心中更是难过。那支部队，是她亲手训练的，是她冷如寰亲手训练的！
夜墨尘见她不说话，不知在寻思什么，继续开口说道，“不要试图去干预这件事。第一，你找不到；第二，就算你找到了，反倒很容易暴露出他！”
“我明白。”
两人都是沉默了好一会儿，菜没动什么，酒倒是喝了好几坛。以前冷如寰的酒量还是很好的，如今换了卫锦绣的身子，酒量甚浅，酒过三巡之后早已醉的不省人事。夜墨尘的酒量是好的，喝了这么多也还维持着五分的理智。
将冷如寰送回家，放在床上收拾好。自从冷如寰揪出秀秀之后，院子里冷清的很，平日里都是孟氏分出一个丫鬟在照顾着她的起居。冷如寰喝成这样回来，还好现在不过酉时过半，所以并没引起什么涟漪。
正当夜墨尘准备离开的时候，冷如寰拉着他的袖子，喃喃道，“齐成，别走！”
夜墨尘的心跳直接是漏了一拍，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冷如寰。是了，如果不是爱入骨髓，以冷如寰的聪慧怎么会输的这么残。
“让我再砍你两刀……”忽然冷如寰又嘟囔了一句话。
夜墨尘心下一松，不由得想笑。走过去将冷如寰的被子盖好，关上窗户，才是放心离开。
漆黑的监狱里，秀秀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
过了一会儿，有人进来，站在她的面前。那人，是要带她走的。可秀秀浑身是血，他无从下手，故而直接拽着她的双臂向前拖走。
血在地上画了一条长长的红线。连接着这个地狱和下一个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