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纤细,衙役皮糙肉厚,只觉手腕隐隐有些痛楚,还只道是两相碰撞产生的疼痛,并未在意。
但他这手,不出两日怕是就要废了!
“我姨娘好歹是相府妾室,当今皇后的养母,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冷如寰沉声道。
冷如寰的气势镇住了衙役,他一听气焰弱了不少,“你们娘俩有话快说。”
冷如寰几番安慰才是稳定住孟姨娘的情绪。而后,才是随着衙役前去牢房。
孟姨娘掩面泣不成声,遥遥的看着她的背影,好生可怜。
牢房光线昏暗,气味陈腐,猛的一进去令冷如寰直皱眉头。衙役带着她左拐右拐到了最里边,引她进了一处牢房。
衙役刚走,冷如寰就听到有人叫她。
“小姐?是你吗?”
是冷如琳的声音。
冷如寰辨认了一下声音的来源,就在自己牢房的隔壁。她走过去敲了两下墙壁算是给她回应,道,“如琳?”
对面传来一声虚弱的‘嗯’。
随后传来细碎的动静,像是人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如琳?”
冷如琳再说话声音明显近了很多,只听她道,“小姐,我对不起你。”
接着,冷如琳断断续续的将被迫画押的事情说了出来,冷如寰听着听着拳头都攥的生疼,“可恶!”
冷如寰在脑中盘算了一下,这事儿大抵还是冲着她来的,否则那郡守也不会将冷如琳‘屈打成招’只为给自己定罪。
“是我连累了你。”冷如寰叹了口气说道。
冷如琳不是笨人,一番细想之后也是幡然大悟。心中一时涌上万千情绪,她怎么总是无端被别人的事牵扯呢?上次是冷如寰,这次是卫锦绣,一次要她‘病’,一次要她命。可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她想要获救唯一只能倚靠就是卫锦绣!
“小姐,你可有什么办法?”
冷如寰眼神微动,只道,“你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冷如琳的心里荡起了一丝丝感动,但归根究底,这感动也抵不过她被连累的愤懑。
当冷如寰身陷牢狱的时候,夜墨尘也在绝地逃亡。
他用尽浑身解数,三日之后,终于是甩掉了那些杀手。
此时,夜墨尘判断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此地乃是扬州边界的一处深山老林里边,待他休养一番之后,可直接穿过这片树林抄小道赶往京洛。
他这心,总有些不踏实,总觉得京洛有事情发生。
寻了处隐蔽的山洞,夜墨尘略作休整。
运功一周天之后,他体内的毒总算是彻底排净了,整个人都好了不少。猛然,夜墨尘忽然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仔细辨认之后,夜墨尘发现血腥味儿就在山洞的深处。于是,他小心朝前走去。
山洞深处别有洞天,像是野兽的巢穴一般。
就着夜明珠微弱的光芒,夜墨尘注意到角落里躺了一个人。
夜墨尘走近过去,那人一身血污,竟是比夜墨尘还要惨烈一些。探鼻息的时候,夜墨尘看清了他的长相,顿时如逢雷击,这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刘会?!
一时之间,万千问题萦绕在他的心头。
还好,他来的及时,这刘会还有一口气。
夜墨尘给他喂了几粒药丸,并运功疗伤,颇废了一番功夫,才使他悠悠转醒。
“你终于醒了?”夜墨尘道。
刘会如同惊弓之鸟,不顾伤口撕扯,瑟缩在角落,道,“别杀我,别杀我。”
夜墨尘皱了皱眉头,“谁要杀你?你不是被斩首示众了吗?怎么还活着?”
刘会被夜墨尘这一问,倒是缓过神来,待看清对方是夜墨尘的时候,也是惊讶无比,“二皇子?”
“是我。”
刘会得到肯定之后,就安静了下来,看样子,也是在思考着什么。夜墨尘索性也不搭理他,任他自己寻思。
过了许久,刘会小声问道,“二皇子您怎么在这儿?”
夜墨尘看了他一眼,道,“我猜,大抵是和你一样。”
“你也被太子追杀?”刘会话已出口,顿觉不妙,捂着嘴不敢再说什么。
夜墨尘眼睛微眯,早已了然,道,“你到现在还想为太子保守秘密,可真是忠心护主啊!”
刘会的表情起了变化,不甘、气闷、不敢相信、伤心一一从他脸上闪过。
夜墨尘继续说道,“你的妻儿呢?”
“啊!不要说了!”刘会忽然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捂着脸大声说道,声音极是痛苦,隐隐还传来几声哭泣。
哭了一会儿,刘会的神志渐渐清明,胸中充斥的是越来越多的仇恨。
“二皇子,我若将实情都告诉你,你能帮我报仇吗?”刘会道。
“我与他,本就结怨无数。”
刘会缓了缓,将实情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事情即将败露的时候,太子便允诺能保他全家无事,保他无事,给他一笔钱,安排他们一家隐姓埋名过日子。刘会本是不同意,但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他是逃不掉的,索性为自己博条生路。
之后,太子的确是按照承诺给了他一笔钱,并将他们一家安置在乡下,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可就在前几天的一个夜里,几个黑衣人冲进他的家里,见人就杀,当时他正好起夜,躲过了一劫,不过对方发现他没死,便一路追杀。直至他滚下悬崖,才是罢休。
滚下悬崖之后,他本也以为自己要死了,但谁知阎王爷都不肯收他。但他已身受重伤,自知时日无多,便寻了这处山洞准备等死。
夜墨尘道,“除了那本账本,你可还有什么证据?”
刘会道,“原本还有几封书信,但那夜均被黑衣人销毁了。”
夜墨尘眉头紧皱,刘会的证词虽然力度很大,但想要绊倒当今的太子和将军,还是有些难的!
牢房里
并没有让冷如寰舒服太久,很快衙役便带人来押解冷如寰前去问话。
京洛郡守方金忠道,“冷如寰,你可知罪?”
“小女子不知自己所犯何罪?请郡守明示。”冷如寰目光灼灼的瞪着方金忠说道。
方金忠一时无语,一旁的师爷将冷如琳的画押的罪证让冷如寰看了看,道,“卫锦绣,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
“如果你坚决不承认的话,本官只能是用刑了!”方金忠威胁道,见冷如寰依旧是不打算说什么的时候,道,“来人啊……”
“大人,小女子招供!”冷如寰忽然道,“小女子认罪!”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都是愣怔了一下,这卫锦绣,怎地不打就招了?
章月华第一时间得知冷如寰招供的消息,又惊又喜,幸福来得太突然。
她将这个喜讯分享给卫梦雪之后,卫梦雪也是不敢相信,“这卫锦绣的脑子怕是还没完全好吧?!这么容易就招了?”
章月华眼睛滴溜一转,掩嘴笑道,“听说啊,那郡守一说要用刑,那卫锦绣立马就全招供了。”
“哈哈,真没出息,原本我还以为她会死不招供,谁知道本小姐真是高看她了。”卫梦雪也是轻蔑的笑道。
章月华也是笑的鄙夷,“庶女果真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娘,她招供之后何时才能斩首示众?”卫梦雪一惊迫不及待想要看那个场面了。
章月华道,“应该不会让我们等太久了!”
卫梦雪想象着那美好的场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夜墨尘刚踏入京洛的地界儿,墨白就从天而降。
“我不是让你保护她,你怎么在这儿?!”
墨白道,“主子,锦绣小姐被抓走了。属下一直联系不上您,所以才在这必经之路候着。”
“什么?!”夜墨尘眉头紧皱,“谁敢抓她?”
“冷如琳的身份被识破,有人从中作梗陷害锦绣小姐谋反,锦绣小姐已经招供了!”
招供了?夜墨尘惊疑不定,以他对冷如寰的了解,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招供?恐怕就算刀架在她脖子上,她没做过的事,她还是不会承认。
“先回宫再说。”夜墨尘说道。
回宫之后,夜墨尘赶紧去了皇后的宫中,刚一进门,就瞧见孟姨娘眼睛红红,神情恍惚的走了出来,似乎也没注意到夜墨尘,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皇后见是夜墨尘有些惊讶的说道,“看你这急匆匆的,想必你也是为了锦绣的事情来得吧?”
“什么都逃不过母后的眼睛,儿臣正是为了卫锦绣的事情而来。”
皇后淡淡的笑了笑道,“不用担心,锦绣她已经自己想出了主意。”
夜墨尘挑挑眉,“哦?”
“锦绣临被抓走之前,嘱咐孟姨娘来拜托本宫一定要劝皇上进行三堂会审。”皇后的眼里十分赞赏。
三堂会审?夜墨尘也是豁然开朗。这卫锦绣一来乃是‘通灵使者’再者还是朝廷从五品的兰陵郡主,牵扯的又是和异族谋反之事,确实有三堂会审的资格!
三堂会审由丞相、辅国公、以及太尉三人一同审理,阵势浩大,同时也是极为公正。太尉是极其刚正不阿之人,丞相又是她的父亲,无论如何对冷如寰都是有利的!但辅国公权利滔天,难保不会使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