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国公的表情忽然出现了奇妙的变化，缅怀和震惊交杂，似是回忆到了什么。
夜陌霆见自己说的话奏效了，边靠近边说道，“他知道真相，你以为他能放过你吗？别忘了，他可是圣族后人。”
“当年的事，不可能有人知道。”辅国公的语气十分肯定，忽然他有些狐疑的看向太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事发之后，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你们杀了多少人，自以为此后就无人可知了。”夜陌霆讥笑道，“可时隔多年之后，我也知道了，不是吗？那夜墨尘可是那人的儿子，怎么会不知道？”
“太子怎么就知道他一定知道呢？”辅国公恢复冷静之后说道。
夜陌霆说道，“夜墨尘此番突然一鸣惊人，一出手就害我这般还损了我一员大将，除了是为了复仇还能作何解释？”
“也许是太子多想了。”辅国公似并不想再过多纠缠此事，“王位之争，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夜陌霆微皱着眉，还欲再说什么，但辅国公已然背负着手离去，显然已不想多听。
“我一定会让你改变主意的。”夜陌霆低声说道，似对辅国公说，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夜陌霆此番铩羽而归，并没有达到贾仙所预期的效果，十分气闷。
贾仙自夜陌霆出去，便一直静候他的归来，见夜陌霆这般的表情，便知事情不妙。
“太子。”贾仙赶紧跪下行礼。
夜陌霆冷冷的看了他一会儿，“你若是无德无才，便自行离开吧。别等着本宫哪天忍不住宰了你。”
此时周围时不时还有下人走动，贾仙生性好面子，被这般侮辱脸色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太子息怒，辅国公此番受了不小打击，心中定有不甘。咱们另寻他法，定能将他‘一举拿下’！”
夜陌霆冷哼一声，道，“本宫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若不能给本宫想个万全之策，便自己滚吧，本宫不养吃白饭的人。”
“是是。”贾仙赶紧谢恩，鼻梁上都是虚汗。
※※※
冷如寰站在迎春苑的门口，心中有些感叹。这昔日门庭若市的迎春苑此时大门紧闭，门口的杂草长得都有一寸长，实在是令人唏嘘。
“小姐，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行刑了。”萍儿提醒道。
明年的今日，将会是齐成的忌日。
冷如寰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萍儿，去敲门。”
萍儿虽然疑惑冷如寰为何会突然绕路到了这里，但还是完全照做，上前敲了敲门。
很快，里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开门的是珍珠。
珍珠，名如其人，以前身为卫梦雪的贴身丫鬟可谓是光彩照人，相当跋扈。但这不过短短数日，就一脸憔悴，哪里还有当日仗势欺人的风采。
“你怎么来了？”珍珠脱口而出。
萍儿怒视道，“大胆奴婢，怎么跟三小姐说话呢？”萍儿刚进院子，也受了这珍珠不少的欺负。
珍珠这才是反应过来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这冷如寰‘通灵使者’的身份加身，又有清平县主的封号，那是尊贵无比。
只见她匆忙跪下，有些惶恐的说道，“奴婢知罪，还请三小姐恕罪。”
冷如寰轻笑一声，“恕罪？都说大人自有大量，按理说我是应该饶恕你。”
不等珍珠高兴，冷如寰话音一变，道，“可本小姐并不是大人，只是个女人而已，并没有‘大量’。萍儿，咱府上，对主子大不敬是什么责罚？”
萍儿赶紧道，“掌嘴二十。”
冷如寰道，“交给你了。”
“是，小姐。”
当珍珠的脸上结结实实被打了一大巴掌的时候，才是如梦初醒，这冷如寰竟然是来真的？！不等她心生不满，脸上的疼痛让她无力去思考任何东西。
冷如寰冷笑一声，这珍珠一向仗势欺人，当日如琳被抓也是这人从中搅和，实在可恨。如今也总算是替如琳和萍儿出口恶气。
二十巴掌很快打完，珍珠的脸蛋儿肿了一圈，有的地方还擦破皮儿了，这令她想揉一下都难，只能干干的忍着。眼泪都给疼出来了，但眼泪流出来之后，蛰到脸上的伤口的痛更令她苦不堪言，令她硬生生将眼泪咽了回去。
萍儿在一旁低声的笑着，冷如寰的嘴角也带着一丝微笑。
“我要见你家小姐。”冷如寰说道，“带路吧。”
珍珠这些是一点都不敢怠慢了，尽管疼得要死，但她还是乖乖在前边带路。迎春苑自这母女先后出事，冯姨娘为节省开支，将这院子里的丫鬟散去了不少，就算留下的也大都被分到府上其他地方做洗衣这种粗活，十分凄惨。
所以，冷如寰这一路走来，除了珍珠，一个丫鬟婆子都没看到，可是冷清的紧。
“二小姐就在屋子里。”珍珠说道。
冷如寰让萍儿留在外边，自己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一进房间冷如寰就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儿，听说这卫梦雪自堕胎之后心身俱伤之下元气大伤，一直靠中药滋补，这也是为何她被卫俊萧放出来的原因。
“珍珠？”卫梦雪的声音忽然传来，有些嘶哑。
冷如寰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好久不见了，二姐姐？”
卫梦雪在看清冷如寰的那一刻，面上震惊、恐惧、愤怒交杂，“是你？你要干什么？”
“妹妹我来，当然是看看二姐姐啊。”冷如寰自顾自坐到一旁的凳子上，眯眼笑着。
这笑容并没有给卫梦雪带来丝毫温暖，反而让她紧了紧被子，“此处就你我二人，你不必如此虚伪。”
冷如寰呵呵的笑着，说道，“虚伪？我再虚伪有你虚伪吗？”
这话堵得卫梦雪无话可说，此情此景就算她有话说她也不敢说了，故而干脆是转移话题，“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冷如寰道，“二姐姐整日在迎春苑闭门不出，我怕你闷，所以特地来跟你讲一些新鲜的事儿来解解闷。”
“洗耳恭听。”卫梦雪知道她的目的定然不会是这么简单，警惕的看着她。
“最近院子里死了两个人，不知二姐姐可曾听说？”
卫梦雪的神情淡定，丝毫不以为意，“那些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感兴趣。”
冷如寰撇撇嘴，颇具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那个死相凄惨的王婆子，你不认识？当时二姐姐被关在柴房的时候，她还给你送过饭呢。哦，也对。二姐姐生来高贵，怎么会正眼看一眼那低贱的下人？”
卫梦雪的眼神有些闪烁。
冷如寰继续说道，“后来衙门查出这王婆子是桃英所杀，桃英死不认罪，受不了刑讯，死掉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对对，是这个道理。”冷如寰忽然有些阴森的说道，“按理说这王婆子大仇得报，含冤得雪，理应是在九泉之下瞑目了。可我最近总是觉得咱这头顶上笼罩着一层怨气，整日整夜嘶鸣，这是为什么呢？”
卫梦雪强自镇定，“我并未察觉，故而也不知道缘由。”
冷如寰笑笑，“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但上天却是知道的。”
“三小姐，时间快到了，再晚就来不及了。”萍儿在外间轻声说道。
冷如寰应了声之后，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二姐姐可知一会儿我要去看什么？”
“不知，不感兴趣。”
“真巧，我对斩首这种血腥之事也不太感兴趣，可这被斩之人我却十分感兴趣。”冷如寰巧笑嫣然，“要不然，二姐姐跟我一起去？毕竟那人差点成为二姐姐的相公，算起来也是有缘的，我相信二姐姐你也会十分感兴趣。”
卫梦雪忽然不可置信的看向冷如寰，“齐成？你是说齐成？”
“是的。”
“他怎么会？他不是大将军吗？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斩首？”
冷如寰道，“齐成不仅滥杀无辜，贪赃枉法，还用那些钱私下培养杀手，秘密筹建军队，意图谋反，自然要被斩首示众了。”
这些字眼像是利箭嗖嗖的刺进卫梦雪的心里，令她无法呼吸。尽管她对他有过厌烦有过不满有过争执，但归根究底这个男人，她爱过。
“我看二姐姐似乎没这心情去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等二姐姐了。”冷如寰说完之后，就和萍儿离开了。
两人走之后，珍珠赶紧进来看，见卫梦雪有些失魂落魄的。
“小姐，您没事儿吧？”
卫梦雪转眼看向珍珠，自是注意到她脸上那清晰的掌印，心中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拳头越攥越紧，越攥越紧，一丝浅浅淡淡的红色从指缝中渗出，她的心中似也有什么东西越走越远。
“这样的日子，我不服！”卫梦雪的眼中氤氲出泪水，“我不服！我不服！”
“小姐，您不要这样。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到时候奴婢相信辅国公大人一定不会对咱们弃之不理的。”
卫梦雪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的说道，“卫锦绣，我要你血债血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