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太子夜陌霆悄然出门，坐上马车就去了辅国公府。
此时已经是深夜，但辅国公依旧没有入睡，在书房挑灯夜读。得知夜陌霆前来拜访，也是轻笑一声，这厮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辅国公对夜陌霆行礼道。
“平身吧。”夜陌霆道，“此处只有你我，无需这么客气。”
辅国公面带微笑起身，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夜陌霆自顾自坐到一旁，随后翻着辅国公方才看的书籍，也不说话。
两人似乎是在比赛一般，比比谁先开口。
辅国公今日睡了半晌，此时没有丝毫困意。他更庆幸自己晚膳更是喝了一大碗羊肉汤，至今胃里还是暖暖的，所有的这一切让他能够安心并舒适地跟太子这般耗着。
夜陌霆见辅国公这幅样子，也是慢慢坐不住了。他毕竟是有事相求，心里干着急，思来想去还是先开口道，“辅国公也不问问本宫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辅国公眯了眯眼睛，故作恍然大悟，“哦，那不知太子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这辅国公态度非常诚恳，谈不上一点怠慢。但却是极其不友好，不配合的，因此几番下来，也是惹得夜陌霆有些不快。夜陌霆气闷的撇撇嘴，深吸了口气，一时有些无语，道，“本宫所为何事，恐怕辅国公早已心知肚明吧。”
辅国公笑笑，也不说自己知道也不说自己不知道。这更让太子有些郁闷，干脆是直截了当的问道，“辅国公可是甘心那兵权落入他人之手？那可是镇守京洛这皇城的一半禁军啊！”
能掌握皇城禁军，就等于掌握了满朝文武包括皇上的生杀大权！辅国公如果反了，就凭这一点，且不管他会不会成功，这些人都是难逃一死的！辅国公之所以权利直逼皇上，除了朝堂上散落各处的羽翼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手中这股军权！
而令人咋舌的是，辅国公竟然突然自请卸任了一半皇城禁军的兵权！这是什么概念？
世人大部分都以为辅国公是自请将一半兵权交给太尉大人，只有少数人隐约猜到其中的真正原因。而太子应该是属于这少数人里的。
“甘心怎样，不甘心又怎样。无论如何，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也已然失去了，再纠结这些又能如何？”辅国公表情淡然的说道。
这话从任何人嘴中说出夜陌霆都不会觉得奇怪，但这人，是辅国公啊！
所以夜陌霆听完，神色自是十分古怪，似有些想笑但强忍住的感觉，又像是微微咋舌可又努力让自己淡定的感觉。
“辅国公现在的意境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夜陌霆半天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辅国公丝毫不以为然，他原本也并不是这般想得开，但到了他这个年纪，看开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太子谬赞了。”辅国公摆摆手笑道。
两人又是客套的寒暄了几句，但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这辅国公原本就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这一来二去，无论是说的话，还是表情动作，也都是滴水不漏的！
夜陌霆载兴而来，败兴而归。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般不给他面子！夜陌霆此时已经不是单纯的失望了，而是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这种情绪让他失了平常泰然自若的样子，甚至做出出门之时踹了门口的石狮子两下这种举动。但最终，负面情绪还是郁结在心中，没有得到抒发。反倒是弄疼了他自己的脚，搞得有些得不偿失。
夜陌霆看了眼辅国公的大门好一会儿，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良久，夜陌霆猛地一甩窗帘，道，“回府！”
月色入户，京洛的百姓大多都已入睡。寒风刺骨的街上唯有三三两两的醉酒之人流连忘返，再或者就是几个无家可归的流浪之人。
这种夜，到处充斥着不安分。
但就在这种不安分的夜里，却有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悄悄从家中后门出去，行色匆忙，她不敢四处查看，只是蒙头向前。
这，很不正常。
“站住。”就在那女子小碎步越跑越快的时候，身后不远处忽然响起一女声。
一个她很熟悉的女声，一个她恨之入骨的女声。
但这女声十分有力度，让此女子立马停了下来，深呼气，转身。
看向来人。
没等她开口，对方就开口说道，“二姐姐，这么晚，你是要去哪里啊？你独自一人，多危险啊！你瞧那边~”
卫梦雪也不是被冻的，也不知是被吓得，浑身哆哆嗦嗦的，顺着冷如寰指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把她吓了一跳。
那边的阴暗之处，有一双人眼正虎视眈眈的看向她。卫梦雪努力眯着眼睛才是看清他的全貌，那是个衣服脏的都跟黑夜融为一体的流浪之人。那眼神，也不是虎视眈眈，而是色眯眯的。
卫梦雪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并往后退了一步。
冷如寰悄然靠近她，然后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卫梦雪如惊弓之鸟一般叫了一声，在意识到自己极度失态之后，抿了抿头发解释道，“我不过是觉得屋里闷，出来走走。”
冷如寰笑了笑，道，“二姐姐想出来走走，为何不跟父亲说呢，父亲定会给你派几个人保护你啊。不过既然二姐姐这么闷，那你就在这外边继续走吧，我先回去了。”
呵~卫梦雪心中冷笑，也不知这卫锦绣给爹爹说了什么，爹爹竟一直暗中派人看着迎春苑。她现在如同被囚禁在了宰相府，就等着卫俊萧给她定门亲事之后早日嫁过去。再加上这个神出鬼没的冷如寰，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冷如寰说完之后就走了，似乎真的不管她了一般。
卫梦雪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赶紧掉头继续走，但她刚一动，就瞧见暗处那个流浪汉也动了。这一发现差点吓破了她的胆。
这进，有一个她无法抵御的流浪汉还有她心里惦记的未能完成的事儿；这退，就是再次回到牢笼，卫梦雪一时纠结在了原地。
那流浪汉见这女子穿着朴素，最多也就是个丫鬟。方才那个倒像是个富家小姐，但并不理会这‘丫鬟’，所以他推测这‘丫鬟’应该不是个什么重要的人物。
所以，色欲令流浪汉充满勇气和力气的朝卫梦雪跑了起来。
卫梦雪本还沉浸在自己的纠结当中，看到流浪汉朝她伸出魔爪，不由得一个激灵，然后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赶紧朝着冷如寰的方向跑去。
可卫梦雪努力跑，但还是没能如愿看到冷如寰。
方才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这卫锦绣怎么跑得这么快？卫梦雪心中十分纳闷。
卫梦雪的膝盖忽然一痛，‘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她这一摔没伤到根骨并无要紧，但是却令那流浪汉一下子就抓到了卫梦雪，朝她扑了上去，压在了她的身上。
扑面而来的令人呕吐的气味儿差点将卫梦雪熏晕，但很快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过来。
“救命啊！来人啊！”卫梦雪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叫道。
但此时已是深夜，没有人会来救她。
卫梦雪的挣扎，反倒是激起了流浪汉最原始的**。
暗处，冷如寰冷淡的看着这一切，她的旁边还有一个人，冷如琳。
冷如寰知道冷如琳心中有一个死结，就算齐成死了也无法弥补。如今齐成已死，那就让他生前的女人来偿还这一切吧。
这也许，还就是上天安排的因果循环。
毕竟冷如寰做的只是袖手旁观而已，真正造成这一切的是卫梦雪自己。这一切不过是她自作自受罢了。
卫梦雪此时承受着无法言说的屈辱和痛苦，度秒如年。
冷如琳忽然心下一软，道，“三小姐，毕竟她还是府上的二小姐，这样怕是……”
冷如寰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难道她忘记了这卫梦雪和齐成曾经对她的所作所为吗？
“不是，我只是……”冷如琳怕冷如寰起疑，赶紧解释，但当她看到对方的眼睛的时候，一切虚伪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在对方眼前，似乎一切谎言都变得无处遁形。
冷如寰冷冷的开口说道，“我一会儿就来。”
冷如琳被冷如寰留在原地看守，自己消失在黑暗当中。
冷如琳暗道不好，冷如寰肯定是去叫人了，若这事儿被家丁们看到，那这次这卫梦雪的名节怕是彻底保不住了！两人早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若是卫梦雪彻底身败名裂，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冷如琳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卫梦雪，心生纠结，一方面因为知道她此番出门是想做什么，另一方面又害怕冷如寰察觉到什么。
没过一会儿，远处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冷如琳望去，好多个火把朝着这个方向移动过来。
那光亮的最前方，脚步大开大合，神情严肃的不是别人，正是卫俊萧。
“爹，就在前边。”冷如寰焦急的声音传来，“大家快点！再快点！”
就在众人的焦点都被卫梦雪吸引过去的时候，迎春苑里，偷偷溜出去一道儿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