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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李珺婉的孤单(1)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房间内的光线愈来愈弱,我听着冯满超的讲述感觉心里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它让我几乎无法透过气来,我抬头看向窗外,窗外杨树的影像日渐模糊,黑暗如同千万只野兽奔腾而来,撕裂我往日所获得的幸福。我的眼睛变得潮湿,我无所顾忌的拿起卫生纸来擦,我想想哭就哭吧,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我感动于冯满超对于季平安的陪伴及付出,亦憎恨命运的无所顾忌和横冲直撞。我看到李霜彤眼睛红红的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

“太他妈的煽情了”,这是沉默了许久之后从李霜彤嘴里蹦出的第一句话,她尽量说的满不在乎,尽量冲淡那种悲伤的氛围,她的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嘲讽。

“那后来呢”,李霜彤意犹未尽,她应该隐约猜到了后来的情况,但她还是要确认,这样才会让自己甘心,她期待结局能够突然逆转,然而她知道命运这东西从来都是恬不知耻,它们总喜欢雪上加霜,或者是冷眼旁观你的悲痛继续,看你挣扎在泥沼,从来就没有什么雪中送炭,锦上添花。

“再后来,我就从北京来到了这里。正如平安所说的,命运总是压迫你,不把安静的日子给你。我在北京可以说一直是颠沛流离,在北京并没有让我生活的更好。你们想,谁会真正的接纳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孩子,甚至是怜悯都没有,坦率的说我在北京很窝囊,很憋屈,终究一事无成,我当初的热血及梦想也差点被击碎,在现实面前,梦想是无足轻重,只有在解决了生存问题之后你才能寻找你的尊严及梦想”,冯满超尽量让自己讲述的平静,但是我看到他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

“把梦想当做一块劣质的砖头砌进墙里的时候,你的疼痛才会少一点,时间长出的杂草会淹没它”,冯满超仿佛将梦想放在了无人理会的角落,任由它落满灰尘。

“我能够来到这里,是因为平安求了他堂哥,也就是你们见到的天哥。天哥在这个城市闯荡了几个年头,他也在这个城市慢慢的站稳了脚跟,平安希望天哥能够带着我,好让我少些狼狈,于是我就来到了这里。虽有不甘,但我好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冯满超说着话开了灯,灯光驱走黑暗,但它刺痛了我的双眼。

“天哥对我很好,就像对待他的亲弟弟,其实我想我是不配得到这些的,很多时候想到平安的处境几乎还没有我好,他的双腿还是老样子,然而我不能帮他,我就羞愧。”

“那么季平安现在在哪里呢”,我试图安慰一下冯满超,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

“平安还在学校里读书,现在正在上高二”,冯满超回答。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李霜彤安慰冯满超。

“也许会的吧”,冯满超回答。

我清晰的听到冯满超说的也许两个字,他比我和李霜彤更理解命运。未来也许会变得更好,但也许会变得更坏,他有深刻的体会。命运是个奇怪的东西,它随时准备击穿你的头颅,那好像是命运更乐意看到的。可是谁知道呢。我们不能因为命运的任性而自暴自弃,也不能丧失最起码的信心。我看了看冯满超,又看了看那整整一书柜的书,觉得这个少年还没有将梦想完全摒弃,他只是暂时在蛰伏而已,他不甘心向命运低头,他的倔强在推着他向前走。在那个时候我也才理解了他为什么不像我印象当中混社会的少年,也有些理解他的落寞与孤独。

由于近几月长江流域爆发了特大洪灾,电视新闻几乎天天都有关于抗洪救灾的报道。长江洪水是继一九三一年和一九五四年两次洪水后,二十世纪发生的又一次全流域型的特大洪之一;嫩江、松花江洪水同样是一百五十年来最严重的全流域特大洪水。九月以来长江中下游干流水位开始全线回落,国家领导人至受灾严重地区进行考察,贯彻落实抗洪救灾、重建家园的工作。

学校组织每个班级观看解放军和武警部队官兵抗洪救灾的前期视频,看得我们热血沸腾,都恨不得自己也能前去救灾。当看到水灾之后遍地倒塌的房屋,那么多人流离失所的时候,许多女同学都哭了。在观看这些的时候,我明显感觉李珺婉从头至尾都十分紧张,她没有说为什么,我也没敢问。

学校号召学生向受灾最严重的江西、湖南、湖北、黑龙江等地区捐献物资,同学们都十分踊跃。班长魏云松带头捐了文具、书籍,田笑笑捐了很多小孩的衣服,她说这些衣服很多都是她小时候穿过的,还说她的邻居也给了她许多,李珺婉捐了文具、书籍之外,她没有捐小孩的衣服,而是捐了许多大人的衣服,并且是男性的衣服,我们觉得有点奇怪,她笑着说小孩要穿衣服,大人也要穿衣服么,她还将“大人”两个字说的很郑重。

我一看大家都这么有爱心,自然也不肯落后于人,尤其是看到李珺婉捐了那么多东西,我就把我小时候的玩具装了三大箱子,又把我妈给我买的世界名著装了一大纸箱,我还问我爸要他穿过的衣服,我爸问我为什么非得捐大人的衣服,不是很多人都捐小孩的衣服么,我也用李珺婉的话回应他,弄得我爸很没脾气,我甚至还偷偷的把我爸刚买的一身西服装进了袋子,他连一次都没穿过。我妈看我捐了那么一大堆东西,问我是不是傻,但她没有阻止我,也没有说要揍我,甚至还主动搜集家里还有没有能够捐献的东西,直到最后我说我想把自己的电脑捐出去,我妈才有点急了。那时候电脑可不是谁家都有的,电脑还是许多人家重要的家庭财产,后来一想到电脑捐出去后我就玩不成游戏了,我妈肯定也不会给我再买,想一想自己做得确实有点过分,最终就没有将电脑捐出去。

我妈给我弄了辆车将八九箱东西运到学校之后,我成功的成为了班级里捐献物资最多的人,只是童染七那厮连一件东西都没有给灾区捐,他还是若无其事的带着几个小弟瞎混,许多人明里不敢说童染七不好,但心里很鄙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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