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黄波是在1993年,他那时好像正在拍一个毛泽东诞辰一百周年湖南文艺界的纪录片。他到省画院采访谭仁、钟增亚,然后他们把他介绍给了我。
这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身边的朋友老的老了走的走了,唏嘘过后,逐渐归于平淡。只是和黄波依旧往来频密,我可以陪他开车沿着大陆海岸线从南到北走一圈,他可以从北京长途奔袭只为赶我在家里阳台上那顿六十岁生日的晚饭。举着酒杯,半醉着眯眼对视,我都不太清楚我们这种关系。说是忘年交,可以;说是师生也不完全;说是父子情结也有那么几分。总归这么多年下来,我们不急不徐,相互操着心思,越走越近。我们聊画画写字,聊各地美食,聊相熟朋友的变迁异动,永远有那么些话说。当然我们说得最多的还是钓鱼。
我从小就在家门口的湄水边钓鱼,到老还了还喜欢坐在塘边温暖的阳光里拿着钓竿打个瞌睡钓个鱼。黄波有次看到我一幅山水的题跋:“我的家乡,环顾皆山,青翠的林子,斜斜的石径,淡淡的野花,碧绿的江水……”他兴奋地说:这就是我小时候钓鱼的地方!然后眉飞色舞跟我讲他那些奇奇怪怪的钓鱼故事。再过几年,他告诉我已经把那些故事写成了文字,要我看看,顺手还给我出了道难题,要我根据那些故事画本图册。我费了很多心思,花了好大气力,本来不多的头发又扯断好多根,终于把册页画成了。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专门画一本钓鱼的图集,莫可奈何,关系摆在那儿。但是看过黄波写的那些文字,透过钓鱼背后的故事,仿佛看到很多人来来去去的身影,感触良多,不禁掩卷叹息,生命的真义到底在哪里?是那些像人和鱼一样不平等的博弈,还是躲在深冷的水底用冰凉的目光审视那些繁杂平淡的过往历程?
好在正如黄波写的那样,他们是骄傲的鱼,我们是骄傲的人,不管怎样,都会劈波斩浪努力前行,哪怕是独自一人一鱼形单影只。
黄定初
2015年6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