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听到唐铭这两个字以后愣怔了几秒，他说得对，就算是为了她的儿子，她也不可以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姜小白看着苏黎安，眼睛中的寒冰渐渐化去了。
“……谢谢。”姜小白低下头去，嗫嚅道。
“叮咚叮咚！”手机一阵震动，姜小白拿出手机看了看，是从医院打过来的。
“喂？”姜小白心里一紧，连忙滑向接听，莫不是爷爷出了什么事？
“是林旭的家属吗？林旭现在病情突发，需要立马做手术，需要家属的签字。”
姜小白皱眉应了一声，连忙急匆匆地打算打车去医院。
“怎么了？”苏黎安不解地看着她，看她这一幅着急忙慌的模样，看这样子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爷爷要做手术，我现在要马上过去。”姜小白抬手打了一个车，就要上去。
苏黎安几乎没有考虑便直接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好。”姜小白心中乱糟糟的，看着苏黎安跟着上了，心中暗道多一个人也好，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抑制住微微颤抖的手。
苏黎安注意到姜小白的异样，他微微按了按自己蒙蒙的胸口，眸子闪过一丝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姜小白强忍着坚强的样子自己竟然还有点心疼？
医院到了，姜小白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林旭所在病房的楼层。
没想到却在这里看到了唐一寒与唐雅倩。
姜小白躲过唐一寒看向自己的目光，装作没看到他们的样子，快步走向医生。
“医生，我爷爷怎么样了？”
“已经开始手术了，是你爱人签的手术协议书。”医生对姜小白道。
姜小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唐一寒，对上他目光的下一秒便错开了。
“这次病情突发，没有征兆……看样子，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医生怜悯地看了看姜小白，这孩子前几天几乎都泡在了医院，对林旭十分尽心，医生自然对她十分眼熟。
姜小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医生，“爷爷他会没事的对不对？”
“我们会尽力的。”医生说罢便离开了。
姜小白靠着墙缓缓蹲了下来，干涩难受的眸子又重新泛起了湿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室的方向。
一时间，走廊里只有医生护士的走动声。
过了一会儿，唐雅倩好似纠结了好久，才怯弱地道：“小白，刚才姜语嫣说的话是真的吗，你爷爷他真的是当时那个肇事司机吗？”
姜小白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没错。”
她爷爷欠唐家两条命，这一点她无论如何赖不掉！
闻言唐一寒和苏黎安皆是微微一惊。
唐雅倩没想到姜小白承认地这么痛快，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姜小白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唐雅倩，我爷爷虽然当时无意，但是事实确实如此，我代他向你道歉。”说罢，便十分诚恳地鞠了一躬。
唐雅倩唇边扯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这女人是做给谁看的，自己明明“看不见”，再说这轻飘飘一句道歉与她又有什么用呢！
姜小白嘴唇动了动，“唐雅倩，追责期已经过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放过我爷爷，”姜小白眨了眨眼，又道：“作为补偿，我可以把我的眼角膜给你。”
既然她姜小白欠唐家的，那么她还了就结束这一切了，以后她和爷爷好好过便好了，看不见了或许心就不会这么痛了吧？
唐一寒震惊地看着姜小白，她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不行。”唐一寒冷声道，“雅倩，过去的就算过去了好吗，我一定会给你找到合适的眼角膜的。”
姜小白看着唐一寒没有说话，他这又是什么意思，给个巴掌再加颗枣吗？
“小白，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唐雅倩连忙摆手，一脸无辜的样子，而后她面上呈现出痛苦之色，“我只是想要为我的父母鸣不平而已，他们不明不白地走了这么多年，留我一个人……”
唐雅倩说着说着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
“雅倩别哭了，你眼睛不能流泪的。”唐一寒安慰道。
姜小白好笑地看着这一派和善的场景，敢情她才是唯一的恶人，他们有何错，只不过一个是深受丧亲之痛的孤女，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而已。
姜小白看着二人，“我会签好器官移植协议书，”她又看向唐一寒，眸子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姜小白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来，“唐一寒，我们离婚吧。”
唐一寒，我们离婚吧。
自此以后，各自安好，再不相见。
闻言在场之人皆是一惊，又听姜小白继续道：“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欠你们唐家分毫。”
唐一寒眸色一痛，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过了许久才淡漠出声，“不可能，我不会离婚的。”
姜小白没有搭理他，再也不看这边一眼，全身心地等待手术灯灭。
苏黎安看着在场的众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凑近对姜小白道：“你没开玩笑吧？”
“你看完像是开玩笑吗？”姜小白一副冷脸瞧着他。
苏黎安微微轻咳一声，试探问道：“你确定要因为唐雅倩变成一个瞎子吗？”
“……”姜小白凉凉地扫了他一眼，这家伙能闭嘴吗？
看着姜小白面色不善，苏黎安悻悻地闭了嘴。
唐一寒的目光始终都看着姜小白，看着她微微红肿起来的眼眶，看着她额间细密的汗珠，看着她焦急的目光。
她是认真的。
依唐一寒对她的了解，她不是在赌气，她是真的再也不愿和唐家、和自己有所牵扯。
就连自己的眼睛都不打算要了，她姜小白够狠！唐一寒微微垂下眼睑，眸子渐渐出现一丝受伤。
唐一寒瞧着姜小白的同时，没有发觉另一道目光也在注视着自己。
唐雅倩看着唐一寒的背影，似乎她永远看着的都是他的背影。
当时姜小白说可以把自己的眼睛给她，而第一个反对的就是唐一寒，唐雅倩衣袖下的手握地死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如墨的夜色透过窗户似乎快要蔓延进来，姜小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手术室。
旁边的苏黎安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哈欠，打破了一室寂静。
苏黎安透过朦胧了眼睛，看着他们都看着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呢喃道：“就是有点困了。”
唐一寒的目光格外凌厉，他苏黎安一直待在这里干嘛，非亲非故的。
苏黎安感受到了来自唐某人方向的低压，却丝毫不影响他执着地守着己方的一隅战地，甚至还变得有些精神了。
“苏总，要不你先回去吧”姜小白对苏黎安道，他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已经让她很感激了。
“不碍事……阿嚏！”苏黎安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看这样子貌似有点感冒了，自己这幅身子骨就连陪美人熬夜都有心无力啊。
“你还是回去吧，万一感冒就不好了。”姜小白道。
苏黎安点了点头，“那好，那我便先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灯忽然灭了。
姜小白弃下苏黎安，几步朝着医生走了过去，“医生，我爷爷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来口罩，眼底有深深的疲倦，顿了顿才对姜小白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什么？”姜小白紧紧地抓住医生的衣袖，“你刚才说什么？”
“你们进去看看他吧。”医生叹了口气，扯开姜小白慢慢离开了。
姜小白拼命忍住想哭的冲动，脚步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慢慢推开门。
忽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姜小白意识消失之前好像看见了唐雅倩嘴角的微笑，再然后便是一片漆黑。
“小白！”唐一寒距离姜小白最近，连忙抱住昏倒的姜小白。
“她没事吧？”唐一寒刚从病房中出来，苏黎安便迎上来问道。
“和你没关系。”唐一寒冷冷地看着他，“医院这样晦气的地方，苏总貌似应该离开了。”
“姜小白没事吧？”苏黎安觉得脑子有点混沌，看着唐一寒那副死人脸，他倔脾气也上来了，“你起来，我进去看看她。”
“姜小白是我的妻子，苏总还是回去吧！”唐一寒冷冷道，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完全不给苏黎安一点可乘之机。
苏黎安看他直脑仁疼，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经过大脑，语气欠扁道：“谁知道明天还是不是了？”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唐一寒揪着他的领子，深若寒潭的眸子闪过一丝危险。
苏黎安瞧他这架势却笑了起来，“唐总，你有精力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释你做的那些破事！”
说罢趁着唐一寒愣神的功夫，直接推开他，走进了病房。
“她今天很累了，苏总不要打扰她休息了。”唐一寒抱臂冷冷瞧着他。
看见姜小白恬静的睡颜，苏黎安微微放了心，“好，你好好照顾她。”
唐一寒神色复杂地看着苏黎安离去的背影，苏黎安那只狐狸，到底对小白是何居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