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寒没有理睬苏黎安，眼眸定定地看着姜小白，只见她平静地看着自己，眼睛里波澜不惊，“我累了，唐一寒。”
“小白，你还是不信我是吗？”唐一寒推开挡在面前的苏黎安，凑到姜小白面前，他甚至可以从她的目光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泛着冷冽的光芒。
“唐一寒你还是不是男人？你非要人家说得多清楚！”苏黎安再次拉开唐一寒与姜小白的距离。
毕竟受人所托不是，他这护花使者怎么说也得说得过去。
“小白，你觉得我哪做的不对，我可以改。”唐一寒索性就隔着苏黎安，对姜小白的侧脸道。
姜小白甚至可以听出来他尾音微微颤抖，语气当中隐隐含着的害怕，这并不像装的。
她眸子微闪，手中出了一层的冷汗。
“……你要是不想让姜氏出事的话，我今天便拨一笔资金过去。”
苏黎安诧异挑眉，没想到唐一寒对姜小白这么认真，和他交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过以铁血手腕著称的唐总说话间竟带着一丝乞求的意味。
他又看了看姜小白，只见她依旧是冷冰冰的，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唐一寒，过了许久，才听见她道：“唐一寒，我们结束了。”
她抬起眸子看向唐一寒，一字一句道：“亡羊补牢怎么能回到当初呢？当你开始算计我们之间的关系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噙着眼泪的眸子看着唐一寒的面容十分模糊，姜小白眨了眨眼，强把眼泪忍了回去，对唐一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亡羊补牢么？”唐一寒望着姜小白，唇动了动道：“……你确定好了吗？”
“嗯。”姜小白手指深深地掐到手掌里，低着头，她怕一抬头便抑制不住再也说不出口。
“好，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唐一寒动作缓慢地捡起协议书，背过二人去，声音极轻道：“那我尊重你的想法。”
姜小白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什么忽然分崩离析了，发出极清脆的破碎之声。
她愣了愣，而后抬头看向唐一寒的方向，笑着笑着忽然一滴泪落了下来。
唐一寒眼中不知何时多了些许雾气，仔细地把文件打开，拿出自己签字用的笔，握着笔的手僵在半空。
唐一寒过了好久才把字签好，缓慢地把笔放回远处。
他唇边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原本还以为姜小白会半路打断，没想到只是他自己的自作多情而已。
姜小白以为过了许久，却没想到这于她而言所谓的漫长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甚至有种错觉，以为时光都在此刻变慢了。
“给。”唐一寒神色自若地把文件递给她。
“你没有看吗？”里面的条条框框，他都没有看过一眼，就这样放心地签字？姜小白没有接，看着自己的鞋尖出声问道。
“我相信你。”
四个字让姜小白鼻尖一酸，她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好一会儿才道：“唐铭……你有抚养权。”
“好。”唐一寒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眉宇间有些许的疲惫，痛到极致便只剩下麻木了吧。
“……”姜小白看着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眶似乎有些泛红，下巴上还有些淡青色的胡茬，她想嘱咐他几句，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你好好照顾自己。”
“……好。”唐一寒哑了嗓子，没有看她，沉沉出声。
“那我走了。”姜小白握着文件的手微微发白，她咬着唇好不容易挤出来这几个字。
“……好。”
闻言姜小白心里有一根弦崩掉了，她咬着唇站起身来，抬步打算离开。
唐一寒听见自己这么说，可是明明有个声音在他心里叫嚣不已，她不可以离开！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这么能够轻易地放她离开呢？
“等等。”唐一寒道。
姜小白心中一时间复杂难言，她缓缓回头看着唐一寒。
“小白，我们……可以不告诉唐铭这件事吗？”
姜小白悬起来的心重重落下，唇边似扬未扬的弧度渐渐消失，自己心中竟然希冀他挽留自己，骄傲如唐一寒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再三地挽留她呢？
“好。”姜小白看着唐一寒，“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唐一寒没有阻止，看着姜小白的身影自视野中渐行渐远，他缓缓闭上了眼，一瞬间泪水浸湿了长长的睫毛。
一出来姜小白便哭得不能自已，无助地抱着文件在路旁蹲了下来，就如同十七八岁失恋的小女生一般。
苏黎安同姜小白一起出来，一抬头便看到姜小白这个样子，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苏黎安眸色一深。
他知道此刻什么话都无济于事，安慰的话语太过没有分量，他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哭，让她知道她的身后还有自己。
即使她不需要。
大声的啜泣声渐渐变成了抽泣，姜小白抬眸看到苏黎安伸过来的手，手中是一方干净的手帕。
姜小白忍住眼泪，接过他手里的手帕，依旧是带了一股淡淡的冷冽的香气，她含糊不清地道：“……谢谢。”
“没事。”苏黎安皱眉看着她已经哭花的妆容，“真丑。”
“……”姜小白低下头去，“今天叫你过来，真是麻烦你了。”
“我倒是还庆幸你找的是我。”苏黎安定定地看着她，干燥温润的手指慢慢地擦干她脸上未干的泪水。
姜小白刚想偏头躲开，便听到他低声道：“监控在拍，配合点。”
“……”姜小白对上那黑洞洞的摄像头，不知道那后面会不会有一双深若寒潭的眸子正在看呢？
他的指尖微凉，经过她皮肤的地方却带了灼人的温度，让她有些不适。
“可以了吗？”姜小白抬头看他。
“嗯。”苏黎安垂下手去，眼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抹失落，下一瞬间再看去却消失不见了，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走了。”苏黎安隔着衣服牵着她的手腕离开，戏谑道：“哭了这么久，想去先吃个饭吗？”
“……不想。”看在摄像头的份上，姜小白才忍着没有甩开他。
“喂，你放开我！”姜小白一出了唐氏大厦便对苏黎安道。
“好好好。”苏黎安倒是宽容大度，看着姜小白已经十分伤心的份上，大方地不和她计较。
“你是真要和唐一寒离婚？”苏黎安忽然一脸严肃地回过头来看着她，眉眼间再无之前的戏谑。
“你觉得呢？”姜小白有气无力地道，刚才哭了好大半天，现在嗓子都有些哑了，相对于应付苏黎安的问题，她更愿意找个地方去蒙头睡一觉。
或许醒来以后，一切就都恢复如初了，她最亲近的人都还在身边，也没有任何谎言，更不用因为和任何人的交易而被迫做出选择。
“苏先生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下次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定义不容辞。”姜小白对苏黎安十分诚恳地道。
“叫我黎安。”苏黎安微微皱眉提醒她，让她说的，怎么感觉这么生分？
“好。”姜小白唇边牵起一个不达眼底的笑意，虽然苏黎安不大正经，但是对自己来说倒也算不错，姜小白虽然神经大条了一些，但好人坏人还是分得清。
“切，瞧这勉强的。”苏黎安撇了撇嘴，对她佯装不悦道：“叫一声听听。”
“……黎安。”
苏黎安刚刚才想满意地“嗯”一声，就看见姜小白道：“你这名字谁起的？”
“我爸起的，怎么了？”苏黎安不解地看着她。
“哦。”姜小白点了点头，评价道：“那还起的挺好。”
“那是。”苏黎安说完，便皱眉看向姜小白，“这话怎讲？”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女人嘴里一般没太好听的话。
“嗯……黎安黎安黎安……脸。”姜小白其实没想说出来的，只不过刚才因为尴尬说得挺快，一说快了便忽然发现了新大陆。
一时间眼底浮现了一丝可见的笑意，冲淡了原本的愁绪。
“……”苏黎安愣了一会儿，才找到姜小白所说的梗。
脸吗？她还真会想。
看着她好不容易不伤心了，还自己找到了笑点，那么他还能说什么呢？
苏黎安差点就说出来“你开心就好”这句话了。
姜小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还是苏黎安好听。”
“废话。”苏黎安拍掉了她搭在自己肩膀的小爪子，这么多年也就她发现了还敢在他面前说出来。
“笑够了没，我可饿了，去吃饭。”苏黎安从兜里摸出车钥匙，没有回头抬手对着身后的姜小白招了招手。
“好。”姜小白跟上他，忽然感觉心中的钝痛感消了一些。
不想，才不痛。
她不想再疼下去了，只好选择转移注意力这条办法，想来还真是没本事呢，想到这里，姜小白唇边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磨磨唧唧的，不等你了！”
姜小白闻言脚下的步子快了些。
苏黎安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今天，斜阳下的姜小白向他走来的样子。
就如同被人选择一般，让他心口一时间充斥着一个叫做“温暖”的词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