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气息很近,萦绕在她鼻间。白可心突然心跳乱了起来.因为他也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她身后,俯着身,清爽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发丝轻轻摩擦在他的外套上,她的一抬头,就可能碰上他的下巴。
脸莫名其妙地微微烫起来,他很打扰她……
然后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干什么前,她已经猛地站起跳开,头顶毫不留情地撞上某人的下巴。
“你干什么?”何梓轩抚着撞痛的下巴,被她吓了一跳。
“呃、我……”她哪能说,脸越烧越红,“……我、我想去吃饭。”
说完就懊恼,什么借口啊,现在才……瞥了眼墙壁上的钟,十点半还不到。
“现在?”何梓轩果然蹙眉。
“嗯,是啊,早上没吃饱。”硬着头皮说到底了。
瞥一眼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工作,再看眼前“饿”得神情有点怪异的白可心,何梓轩投降了。
早就知道,带她来公司绝对是个错误。
周六的肯德基里拥挤而热闹。
白可心怎么也没想到何梓轩居然会带她到这来,拉拉了何梓轩的袖子:“何梓轩,你没有走错门吗?”
“没有。”
“以前你不是说这是小孩子才喜欢的地方?”
“以前你也很喜欢这个地方。”何梓轩脸上闪过一丝不被领情的恼怒。
呃……
“那我占位置。”白可心明智地捡轻松的活干。
坐在二楼的窗边,咬了两口汉堡,白可心就吃不下了,晃着可乐,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何梓轩搭话,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说起她刚刚翻译的东西。
“何总,你怎么也会来这里?”惊讶的女声在白可心身后响起,白可心转过头,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牵着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向他们走来。
“何叔叔!”双胞胎异口同声地响亮叫,其中一个鬼精灵地说,“何叔叔,你女朋友好漂亮。”
“方检。”何梓轩站起来打招呼,这个看起来很精明能干的女子是区税务局的副局长,何梓轩公司正在被审查的一桩偷税案就是她负责。
方检拍了拍儿子的头,“不要没大没小。”然后笑着对何梓轩说:“何总裁未免太寒酸,枉费你日进斗何,怎么请人吃这种外国路边摊。”
何梓轩笑笑:“有人喜欢吃。”
这个“有人”不会指她吧,白可心心里嘀咕。
“怎么,何总裁红鸾星动了?”方检是何许人也,税务局出来的,察言观色是职业素养,立刻就从何梓轩短短五个字里听出暧昧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白可心,看来这个学生气十足的女子对何梓轩来说与众不同啊。
“哪里。”何梓轩草草带过,没接话,“听说方检要升职了,我先恭喜了。”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方检虽然喜形于色,不过口头还是谦虚.
"那你们先坐,我们去那边了啊!"
"好的,好的."
“叔叔,姐姐再见!”双胞胎整齐划一地说。
“什么叔叔、姐姐,乱叫!”方检敲敲宝贝儿子,一手一个牵走了。
他们一走,原本有些活跃的气氛立刻冷了下来,白可心的心思还在何梓轩说的“个人原因”那儿转,她不得不想到自己身上来。
“何梓轩。”白可心低着头用吸管戳着漂浮在可乐上的冰块,“我和程世杰的事情,你很介意吗?”
何梓轩没有声音,白可心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下去:“其实程世杰人很好,而且那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与我无关。”
鼓起勇气才说出来的话被何梓轩僵冷地打断。
白可心手里吸管没戳中冰块,直接戳在了杯子上,杯子翻倒,可乐翻得满桌子都是,顺着桌沿滴到白可心白色的毛衣上。
愣怔了好几秒,白可心才拿起纸巾机械而快速地擦着桌上的可乐,很认真很用力地擦,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他说了什么?何梓轩闭了闭眼睛。
第二次。
第二次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定了定神,何梓轩倾身,拿过她手中的纸巾:“我来。”
等白可心回神,手中的纸巾已经易主,他低着头,专注而仔细的擦着她毛衣上的污迹,修长的手指坚定而有力,透过发丝的缝隙,可以看到他坚毅的眉……
何梓轩,很近很近。
那么遥远的,究竟是什么?
“下午我不去公司了。”白可心低低的语调。
何梓轩停下手,看着她,深黑的眼眸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我去逛街,要买点东西。”白可心低声说,“反正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其实根本没东西要买。
无目的地踱在人群拥挤的街头,白可心情绪有些低落。也许选择逛街是错误的,这么热闹的环境,只会让落寞的人更加落寞而已。
这一个月,过得像做梦一样。
本来快要陌路的两人,突然就有了最亲密的婚姻关系。
逛了几家店,试了两件毛衣,看着穿衣镜里的人,总觉得哪里不合适。
大概相由心生。
倒是记起要剪头发。
城市里最好找的就是理发店,出了服饰店,抬眼就看见。
艺术理发师?
好熟悉的名字,白可心在脑中搜寻一遍,终于想起这是柯兰兰强烈推荐过的一个店。柯兰兰的品位一向可怕,不过里面等的人那么多,不至于人人都像柯兰兰吧。
推开门坐下,一个多小时后才轮到她。
“小姐要怎么剪?”理发师问。
“短点就行了。”
“就这样?”
“嗯。”
“太好了。”理发师先生高兴得有些诡异,“我最喜欢自由发挥了。”后面一句话接近自言自语,白可心也没太在意,等到又一个多小时后……
白可心瞪着镜子里的人,怎么会?
“怎么这个样子?”参差不齐的像被什么动物啃过。
“你觉得不好看?”理发师气势汹汹地瞪着她,右手剪刀寒光凛凛,左手吹风机呼呼助威。
“呃……不是。”白可心立刻威武能屈,“其实,仔细看看……很不错。”
“真的?”理发师先生怀疑地望着一脸真诚的白可心,“你觉得哪里好?”
哪里好?梳和不梳效果一样算不算好?
“嗯……那个,很……艺术,对,很艺术。”想起店名,白可心很肯定地点头强调。
“真的?”这个“真的”可是完全不同的语调了,理发师先生得意得连头发都要飞起来了。
大手一挥,职业凶器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你的头不要钱了。”
她的头不要钱?听起来怎么这么血腥,白可心小心翼翼地确定:“你是说我不用付钱?”
“对,免费。”
“为什么?”白可心愕然。若不是理发师先生的表情太过不可一世,白可心几乎要怀疑他是剪坏了不敢收钱了。
理发师摇头,一副没人理解的落寞:“你难道不知道艺术是无价的?所以在我店里,只有剪坏的头才要收钱,因为那是失败的作品而不是艺术……”
很艺术的逻辑,因为听的人完全不懂。
在被理发师先生成功洗脑前逃出来,白可心很自觉地靠边走,一路上忍不住频频往路边商店的橱窗里看,橱窗里的人也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愁眉苦脸地望着她。
瞪着玻璃,越想越好笑,白可心忍不住笑出声。
路过的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很难想像有人顶着这样一头头发还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