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合肥逍遥津公园,到处充斥着人满为患的感觉。如果,你有密集恐惧症,一定会选择逃离。
在公园的一角,有一处小湖泊,湖中有游客玩乐的游船,湖边种着一排垂柳,柳树下靠着一个长相帅气的少年,一脸愁容。
他,叫方子雨。
父母在他8岁的时候离婚,他归父亲抚养。母亲后来改嫁到合肥,在合肥成了家。
方子雨虽没有过上有双亲的幸福生活,但是他并不恨母亲,也不觉父母离异给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原本,方子雨以为他的生活就这样,大学毕业,然后工作,娶妻生子,陪完父亲过完余生。
然而,天有不测,还在上大学的他,父亲因淋巴癌意外离世。方子雨的大伯就劝他,去投奔已在合肥成家的妈妈,虽然已经改嫁10年了,毕竟方子雨还是他的儿子。
方子雨不想去找妈妈,因为,这10年妈妈除了定时会给自己寄些衣服外,但自己从来没跟妈妈以及那位后爸有过接触。他担心,万一后爸不接纳他,或说些难听的话,都是一件极其尴尬的事情,还没有想过要如何与同母异父的弟弟处好关系。
但,除了投奔妈妈外,方子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最后,方子雨硬着头皮,带着家里仅余的4000多块钱,乘上了去合肥的汽车,拿着大伯给的妈妈新家地址,来到了妈妈住的小区。
这是一个简单的居民楼小区,门口的保安形同虚设,车辆行人出入自由。
入秋的夜,有些微凉,方子雨按照纸条写的,来到一幢楼下徘徊许久,最后硬着头皮走进电梯,忐忑按下楼层,来到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
良久,一个约八九岁的小男孩半开着门,从门缝里探出脑袋问:“叔叔你找谁?”
方子雨低着头,竟有些不知所措,喃喃说了句:“我?????”,他知道这应该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这时,屋里一个女人声音问:“安安,谁啊?”
“一个叔叔。”小男孩扭头回道,然后听到屋里有脚步声,门打开,女人看着方子雨愣了一下,方子雨看到女人后,在脑海里迅速将曾经年轻漂亮的妈妈与眼前女人进行了对比,没有在来的路上设想的各种情节,自己脑子此时一片空白。
能看妈妈眼眶湿润,叫了声:“五子。”然后顺手接过方子雨手中的行李说:“快进来。”
方子雨小名叫五子,因为叔伯家按顺序生的孩子叫的,方子雨排行老五,因此小名叫五子。
走进屋,客厅边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摆着一桌子菜。桌子边上有一个男人,还有那个叫安安的小男孩。
男人看到方子雨说:“你妈听说你要来,从下午一直在念叨。”然后,接过妈妈手中方子雨的行李,拿到一个房间里,然后出来让方子雨坐下吃饭。
方子雨,低着头坐下,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叔叔。”此时,他内心除了尴尬,没有任何词语可以形容他心理活动。
吃完饭,妈妈将方子雨领进一个小房间,房间两张单人床,妈妈一边整理一张床上的被子,一边轻声说:“晚上你和安安睡一个屋,以后一起住了,你嘴巴甜一点。”
方子雨明白妈妈的担心,他自己也明白他在这个家的地位,四个字形容——寄人篱下!
整理好被子,妈妈拿出一沓现金约有一千元的样子给方子雨,轻轻说:“这钱你拿着,明天去买一套过季的衣服。”说完赶紧赛到方子雨口袋中,仿佛害怕被人发现。
第二天,方子雨吃过早饭,呆在屋子里,感觉房间里每一寸地板都嫌自己是多余的时候,妈妈说:“刚来合肥,去逛逛,顺便去把衣服买了。”
方子雨走出门,出了小区大门口,左转是一条小商业街,门店行人稀落。在一处电脑专卖店门口,某品牌笔记本电脑,原价七千多的电脑,在搞活动。
方子雨大学学的就是计算机,电脑对他来说,有着不可抵抗的诱惑。停下脚步,看着电脑,现价4998元,他一咬牙,一跺脚,把自己老家带出来的钱加上妈妈给的买衣服钱,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提着电脑回家后,他将电脑放在房间里,不知道一会怎么跟妈妈解释。吃饭的时候,妈妈问:“衣服买了吗?”
方子雨低着,轻声说:“没买!”
“抓紧时间去买,天气越来越冷了。”
“我……”方子雨停顿了一会,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把你给的钱凑着买了一台电脑。”
妈妈沉默了一会,她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把钱用在玩上面。但并没有说什么,毕竟10年没有照顾方子雨,愧疚与责备,最终愧疚占了上风。
吃完饭,妈妈又拿了一千块钱给方子雨,嘱咐他找时间自己去买,然后妈妈出门上班去了。
再次出门,方子雨顺着小街,左转右转,就来到了合肥步行街。
合肥步行街相当于每个城市的夜市,夜晚摊商云集,游人熙熙攘攘,吃的,玩的,应有尽有。
白天这里则显得冷清许多,街两边商家店员也显得懒懒散散。顺着步行街走到尽头,是市府广场,广场对面有一家大型超市,超市边有一家医院。
市府广场三三两两有老人带着孩子游玩,有年轻人三三两两或窃窃私语,或独行,也有穿着破旧的人拿着个铁碗一样的小盆到处乞讨。
白天的这里则与步行街形成鲜明对比,人气旺盛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方子雨站在市府广场前,思绪万千,他考虑的正是他自己的未来。学校,回不去了,他不敢,也不会向母亲开口要钱继续读完未读完的学业。自己又会什么?能做什么?靠什么自立?
这些,曾经,他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现在都现实地摆在自己面前。现在的这个家,准确地说是妈妈的新家,而自己像一只寄生虫,寄生于此而已。
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些头疼的事,就看到超市与医院中间的人行道上围着一群人。
人群中央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歇斯底里有些沙哑。
方子雨瞟了一眼人群,转身进了超市。
按照超市的指示牌,来到了衣服男装前,服务员小妹,见来人热情介绍着款式。
左挑右选,选中一款加绒休闲运动服,问服务员:“这款有XXXL的吗”
服务员看了看款式回道:“这款XXXL暂时没有了,过两天就到货了,要不您挑其它款式。”说着就走向别的款式向方子雨介绍。
方子雨看了看没什么兴趣,准备过两天等喜欢的款式到了再回来买,就离开了男装区,在超市里瞎逛,买了瓶饮料,往收银台走。
排队的时候,两个小女孩声音嘻闹推着手推车,就来到了方子雨身后。两个小女孩不时打闹,手推车一晃一晃,不时碰到方子雨。
刚开始碰到方子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小女孩。
其中一个长发披肩,瓜子脸,精致五官,美到令人窒息。如果不是方子雨此时心情不佳,他有马上追这个女孩冲动。另一个女孩虽谈不上好看,但也不至于丑,齐肩短发。
她们看了看方子雨,知道手推车碰到别人了,长发女孩赶紧对方子雨说:“对不起。”
方子雨脸微红,这样直勾勾看着人家女孩,感觉有些失态,忙说:“没事,没事。”
排队的时候,有意无意听这两女孩聊天,她们应该是约了几个同学一会一起去逍遥津公园玩,而她俩正是为同学采购饮料零食。
方子雨付好钱,走出超市。人行道上刚刚围满人的地方,人群现在已经散去不少,隐约看到两个人跪在那里。
好奇心驱使他走过去,跪在那里是一个妇女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女儿依旧嘶哑声音哭泣,女孩轻声抽泣。在他们面前一个牛皮纸箱在空白处写着一段话,大致说母女三人来合肥找自己老公,但是老公没找到,现在小女儿肺炎,在医院还差1000块钱,希望好心人借给她们钱,她们会尽快还。
围观中有人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打个电话,实在不行找家里亲戚借一下不就行了?”
很多围观的人也都轻声说:“这就是骗子。”
声音不大,但方子雨听得真切。
跪在地上的妇女没有反驳,只是不停地一边哭一边重复着:“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求求你们好心人了,救命啊。”
苍白,无力。
方子雨想到自己,此时,如果是自己落到这个地步,也不会向亲戚求援。有时,人就是这么奇怪,可以在陌生人面前放弃尊严,甚至人格,也不会向自己亲戚低头,只为那莫名的面子,以及不想看到亲戚的势利眼。
方子雨默默从口袋里掏出妈妈给的1000块钱,递到妇女面前。路人表情仿佛在嘲笑方子雨是个傻子,甚至有位五六十岁的老人,拦着方子雨说:“小伙子,他们肯定是骗子,你别被骗了。”
妇女也略显惊愕地看着方子雨,又看着这个学**做好事的老人,一时不知所措。
方子雨对老人说:“没事,我愿意给她们,被骗我也认了。”
妇女接过钱,哇得一声,哭得更凶,嘴里一直喊:“大恩人,留个联系方式,我们一定把钱还上。”
女孩也在一边哭着说:“留个微信也行,好让我们知道哪里找你还钱。”说着递给方子雨一支笔,一张纸。
方子雨这才注意到女孩白嫩皮肤,长相出众,标准的美女。接过纸笔,写下自己的微信号,然后转身离开。
再次把妈妈给的钱用掉,方子雨心中不知是悔又或是怕,他不知道回去怎么跟妈妈交待,自己现在五味杂陈,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逍遥津公园门口,莫名买了票走了进去。
此时的方子雨,可以用失魂落魄来形容,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走进公园,为什么走进来。然后,就靠在湖边的柳树下,也就是文章前那一刻,一脸愁容。
逍遥津公园人声鼎沸,孩子的欢乐声,游乐项目游人的惊叫声,此起彼复。入秋后的垂柳叶泛共,映在秋日下午暖暖的阳光下的水面上,偶尔的微风,这本是人间幸福滋味,方子雨觉得自己像个地狱中将军,入侵了这祥和幸福世界。
瞇着眼,半躺在公园的长椅上,一晃两个小时就过去。远处公园路上五六个学生边走边窃窃私语,其中两个女孩他认识,或者说他见过。就是超市里排队遇到的美女,在那一瞬间让他忘掉烦恼的女孩子。
方子雨呆呆看着那个长发女孩,只见她们边走边嘻闹,应该是没注意,口袋有个东西掉落在地上。方子雨远远喊了一句:“喂,你的东西掉了。”
但是,公园周围声音太大,他的声音只是融入了这嘈杂的环境,并没有起到效果,于是方子雨跑过去捡起手机,追过去。
追到身后,这几个人才听到方子雨的声音,转过身来看着方子雨,看着方子雨手里拿的手机,才恍然大悟,对方子雨不停说谢谢。
回到家中,弟弟在写作业。方子雨躲进房间,他害怕妈妈问起买衣服的事情,就打开电脑,上人才网站找工作,看到有家广告公司招户外广告安装工的工作,就写了一段简历,投递过去。
吃完饭,方子雨赶紧帮忙收拾碗筷,帮妈妈洗碗,妈妈问衣服买了没有。方子雨,假装若无其事说:“我买的款式没大号,店员说过两天到货,再去买。”
妈妈没多疑只是说:“这些年没见净长个子了,也没见长肉。”然后又问:“五子,你多高?”
“一米八。”方子雨转过身来,看到妈妈,他才突然意识到,印像中妈妈高大的形象,彻底没有了。眼前的妈妈,在自己面前矮了那么多。
很快,方子雨接到了广告公司面试邀请电话,挂上电话,此时的方子雨心中忐忑不安,毕竟人生中第一份工作,老板人好不好,广告公司户外安装是什么流程,自己没有工作经验,能否顺利通过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