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瞳也学着他的样子扯起嘴角，眼里却透着冰冷。
“好好好，我的孩子，快起来，以后记住得好好待你的妻子！我代表安家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那模式化的声音好似从录音机中传出，无论重复多少遍，也不会改变一个音调和节奏。
羽瞳端起茶刚准备敬殁家长辈，身后突然一声大喝，惊天动地，登时满座皆惊，鸦雀无声。
“安羽瞳，你个大笨蛋！快给我住手！”
众人皆朝门口望去，初晓穿着睡衣撑着门框站着，气喘吁吁，头发被汗水打湿，胡乱贴在额上。
羽瞳呆了，心底冲出一股感动，手中的茶杯落地，破碎。他颤抖的手指与双唇已不受控制，那原本毫无感情空洞无神的眸子生出些柔情与惊怕。
他说不出话，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恍惚间，他们甚至没认出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是谁。
初晓对这些毫不在乎，她的目光从始至终就停留在羽瞳身上。
“安羽瞳，我愿意嫁给你！哪怕我只能做你的妻子一天！”
初晓费尽全力吼出这句话，让羽瞳错愕不已，他心中百感交集，感动、无奈与悲伤如洪水冲击着他的心门。
不等他反应过来，旁边冲过来十几个保安，要将初晓拖出酒店，初晓奋力挣扎着，眼里噙满了泪，哭喊着：“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也许是初晓那声嘶力竭的哭喊太过震慑人心，那几名保安迟迟没有动作，此时此刻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办，甚或还希望这份情能够延续。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把她赶出去！”安家族长大吼着，震耳欲聋。
而羽瞳则紧紧攥住拳头，指节发白，怒意在眼底积聚，他不想被这命运掐得死死的，他不想一切都要为别人所摆布，此时此刻，他再也不要压抑那份埋藏心底许久的情感！
他脱下西装，狠狠摔在地上，朝初晓冲过来，眼里含着填满整个世界的深情。
初晓怔住，继而感动得泪如雨下，整个世界都为他们二人旋转。
安家族长气得嘴唇青乌，吼声如雷：“安羽瞳，你出了这个门就是与安殁两家为敌，你可想好了！”
羽瞳头都没回，紧握着初晓的手，大步迈出了酒店的门。
初晓此刻觉得那只手可以带给她大山一般的安全感，她的手指渐紧，感受着从他指间传来的久违的暖意。
此刻她觉得只要身边有他，去黄泉碧落都无所谓了。
他温柔地看着她，步子轻快如风，手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
“初晓，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绝不后悔！要是错过了你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她说完心中一痛，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如果他知道了会如何？
身后的华灯渐渐远去，今夜月凉如水，两人靠得更近了。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树影之下。
那里海棠叶落了一地。
回到学校已近黎明。
两人回宿舍匆匆收拾了东西，准备动身离开浅沫市。
要走时，默和暮言出现在门口。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微红。
“你们还会回来吗？”
初晓摇摇头，“安家和殁家的人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暮言语气有些急，几乎是恳求，“我爸家里有个很大的防空地下室，里面设施齐全，你们可以住在那里。”
初晓神色黯然，“不行的，他们驯养的地缚灵可以察觉我们的气息。你不要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
安羽瞳拍了拍暮言的肩膀，“你对初晓的恩，我羽瞳一生都忘不了。安家殁家很快就会找到学校来，你还是出去避避比较好。”
暮言眼看已无希望，只能无奈地连连叹气，其实他早料到会如此，初晓的心只容得下一个人，而他只不过是个过客。
暮言从身后摸出两张机票，递给初晓和羽瞳，“这是今早直达纽约的机票，我在那儿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你们先住到我一个朋友家，他会帮你们打点一切的。”
说着他又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初晓的手里，“这卡里有些钱。”
初晓将卡推回去，“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在艾羽的这几年我也从你爸那儿赚了不少，够用的了。”
暮言不管不顾地将卡塞进她包里，“拿去吧，算是做徒弟的一点心意。”不知怎地，暮言说到“徒弟”二字时很想哭。
默走到初晓脚边，立了起来，抱住初晓的腿。
“我不能再陪你了，你们多保重。”默说着就哭了起来，泪水把初晓的裤腿都给染湿了，哭声活像个小孩。
初晓一把将她抱起，也成了泪人，不住地亲吻着她的毛发，她的额头，她的眼睛，不舍这最后的温存，多少日子呀，她都陪在身边，安慰她，开导她，鼓励她，温暖她，而如今却要分离了。
“谢谢，真的谢谢……”初晓泣不成声，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只能以泪来传达。“这些日子我这个蠢徒弟给您添麻烦了……”
“不，不是，本小姐还要你给我添麻烦……”默蹭着初晓的面颊，头一次这般撒娇。
“初晓，要走了。”羽瞳实在不忍心打断她们师徒俩的惜别。
默泪眼婆娑地看着初晓，“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一年、五年或十年，我都会在这里，你可别把师傅给忘了。”
初晓使劲摇头，“不会的，是的，谁说我们不能再见呢？”她转向暮言，“你可得加油，别浑浑噩噩过日子了，别给你爸丢脸……”
“嘻嘻嘻嘻嘻嘻……”话音未落，一个尖细的女童音从门口传来，好似午夜鬼魅的窃语，令人毛骨悚然。
初晓他们吃了一惊，撇头看去，一个枯瘦如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在场的四个人竟都毫无察觉。
定睛一看之下，初晓、羽瞳更是大惊失色，那不正是殁锦羽吗？！
殁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吗？可为什么第一个现身的会是她？
不对，初晓注意到她的神色与平常很不一样，有种难以掩饰的奸诈与煞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