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脸庞圆润,保养得当,脸上没有一丝纹路,气色红润光泽,有仁厚德贤之相,日后定是福泽绵延。凝晳在心里暗想,难怪康熙会封她为德妃,确有贤德之貌,衬得起“德”字为封号。
虽然宁希不熟历史,但也知道这德妃是后来的大赢家,成为皇太后。
旁的一位阿哥打着千儿给德妃请安。“十三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棠玉凝晳说过,十三阿哥的生母走了,而十三阿哥还没有到出宫建府的年纪,所以只能留在阿哥所里。康熙便安排十三阿哥跟了十四阿哥的生母,就是德妃。
棠玉还说,毕竟宫中,没有额娘和母家背景庇护的阿哥公主,过的都不会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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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坐在堂上正位,带着一抹淡淡笑容看着堂下孩子们像一个和蔼的长辈在同小辈们闲话家常。极暖的阳光越过窗棂,铺撒在地上。
若她是凝皙,不是知道其后的变故,大概会信了眼前的貌似时光静好。
德妃望了望那个侧身而站的男子,笑得更加慈爱。
“胤祥也在这呢!你四哥还去找你了,不见你。”
“他以为你在我那儿,又巴巴地找去我哪儿谁料又没见你,我来时,正巴巴地在喝着绿豆汤降火呢。”
“四哥是有要事找我?那我这就去找四哥,先和额娘告辞。”
胤祥说完,恭敬地行了礼,便转身离去。他走后,凝晳仍懵懵然,刚刚逆光晃着眼,先前也未曾抬头细看。
这十三阿哥的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模样啊?后世传言儒雅倜傥,评价极高的十三阿哥,到底长什么样啊?
温蕙公主示意身边人给德妃续茶:“额娘再饮些茶罢。”
八公主和十三阿哥一母同胞,既然亲哥哥改口叫了额娘,八公主和十公主便一同改了口,唤德妃额娘。
“好孩子,你别太难过了。你生娘病了这样久,痛了这样久,这一去,反倒是解脱了。只是可怜了你们兄妹四人。万岁爷,太后也交代着,让你们跟了本宫,以后万事有本宫在,咱们不怕了。欣意,灵娴,日后有什么,只管找本宫。”
德妃说到动容之时,眼里有泪,帕子拿在手中时不时在拭泪。
在一旁径自吃着糕饼的五公主,放下手中的糕饼,饮了茶水润润嗓,说:“额娘还说要妹妹们放宽心,自己反倒潸然泪下,这可怎么好。”
“那倒是本宫闹了笑话,青薇说得对,听她的。咱们一同吃些茶、饼,好好的说会子话吧。”
温蕙抹了眼角的泪,看着凝晳说,“你是叫凝皙?给德妃娘娘倒茶吧。”
被点到名了,凝晳只得走到茶桌前,拿起白瓷壶。发现温度已经不烫手,变得温温的。
“公主,这茶变得温的,奴婢再去换一壶来?”
德妃摆摆手,“莫,就这样就好,这天暑的紧,本宫也不愿喝太热的,温的便好。”
凝晳闻言便将白瓷壶里浅青色的茶汤倒入杯子,而后又福着身子,跪着将杯盏盛给德妃。德妃竟半晌不拿这茶,凝晳正疑惑呢,悄悄抬眉瞥去,竟发现德妃娘娘竟呆呆的望着自己。
“你,是谁家的姑娘?”
又被点了名,凝晳刹那之间懵了神,怎么会想到德妃会好奇自己这小宫女呢?
“回德妃娘娘话,奴婢唤作凝皙,姓兆佳。”
凝晳放好杯盏,跪下回答,说完便伏在德妃脚边,不敢起身。宫中规矩凝晳很是不懂,但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想到,在这个没有人权的世界,现在还是籍籍无名的宫女,万事先跪着比较保险。
德妃拿起茶盏,饮了一口,悠悠然又问:“兆佳?是尚书马尔汉之女?”
凝晳不清楚“自家身世”,也只能把头尽量贴在地上,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
“凝皙,凝皙。”德妃娘娘连着将我的名字念了两遍。
“倒也是个好名字,起来吧。只是胆子这般小,唯唯诺诺的,你这样在温蕙身边,教本宫怎么放心。”
温蕙放下茶盏,握在手中,开口:“回额娘话,凝晳月前在宜娘娘那当值的时候,失足落水。前些日子才大好,今日刚当差,或许有些手生了,不打紧的,再调教些时日便是了。”
“原来这孩子就是上个月落水的那个?大病初愈便知道回来当差,也是有心的人。温蕙你便好好调教,再留在身边,不然便遣了去,你们姊妹三个,身边到底需要些妥帖的人。”
温蕙开口,德妃也不好拂了她的意思,便也作罢,不提要将凝晳调走的事了。
方才不过几句话的时候,自己就差点被“轰”出去,细想真是让凝晳心惊肉跳,久久不能平复。
青薇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这会子皇祖母怕是醒了,我也得回去了。欣意,温蕙,灵娴,皇祖母说了,要是在宜娘娘这住不惯,大可以搬到慈宁宫去住。”
公主们都站了起来,相送五公主。
五公主青薇是德妃娘娘亲生,但由太后娘娘抚养,现在吃住仍在慈宁宫。
棠玉和凝皙说过:欣意、温蕙、灵娴,皆是仙逝的敏妃娘娘的公主;只六公主欣意的生母为通嫔,同居钟粹宫。因位份低微,才由敏妃娘娘抚养。八公主温蕙、十公主灵娴则是敏妃娘娘自己的骨肉,和十三阿哥胤祥一母同胞。
三姊妹年纪相近,模样也有些许相似,但却是各样的性格。欣意公主年长些,却恬静少言;温蕙公主在中间,却心思灵巧,说话稳妥;灵娴公主年纪最小,一双眸子虽染哀愁,但也是清亮动人。眼波流转,也知这孩子定是个活泼可人的性子,只因丧母,所以恹恹的。
“说我们姊妹仨谢谢皇祖母的关心,宫中便是我们姊妹的家,我们在哪儿住都一样。”
温蕙滴水不漏,眉眼间却悄然略过一抹哀思。
“时候不早了,青薇回去了,本宫也不留了,今天你们十四阿哥说要来一块用膳。”
德妃娘娘说得自然,后自觉不妥,面带尴尬地低头看看裙摆,复又抬头对着凝皙说话:“你们好生伺候着公主,有缺的管你们宜妃娘娘,或是找本宫都是可以的。”
棠玉扯了扯凝皙的衣摆,带着凝皙一块福身应下,德妃这才安心离开。
喧闹的听雨轩,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公主们回房休息,凝晳和棠玉在收拾着残余的茶盏和糕饼。打从来访的人都一一走后,公主姐妹三个,便窝在寝间里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各自在心里默默流泪。
天色暗透了,姊妹三人才叫传膳。
公主们用膳时,凝晳才细细瞧了瞧她们,姊妹三个面容有些许相似,眉目相肖,豆蔻年华,面容姣好,估摸大概十一岁左右的年龄,可她们叹气的时候,凝晳似乎会觉得,眼前明明是孩子啊,怎么就似八九十的老太太那般哀愁?过了好久好久,凝晳才渐渐安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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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不用棠玉和凝晳守夜,回到寝间,就听见棠玉边铺床边在唉叹:
“凝皙姐姐,你说,这十三阿哥四兄妹也太可怜了吧,年纪轻轻,生母就不在身边了,这宫里尽是拜高踩低的,日后他们可要怎么过哟。可怜见的公主,这十三阿哥,今年也才十三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