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济站在梧桐树下,打着瞌睡,这两天春香阁也好,烟雨楼也好,因着完成了刺杀完颜烈的任务,所以他很满意,满意到连大白天都觉得很困,无所事事。
突然看到一个暗人飘了下来,斐济皱眉问道:“何事?”
“斐管事,我们是来告诉少爷今儿孙姑娘来过。”暗人说道:“当时少爷和四公主在一起。”
斐济一边捂着嘴巴,打着哈欠,一边摆摆手说道:“去吧,知道了,我来告诉少爷就好了。”
暗人点点头,又飘到了树上去。
钱韫傻就傻在,做什么事都太过直白,斐济止住哈欠,脸色一暗。
在这种甜甜蜜蜜的恋人期间,任何的举动都会导致方志的反抗和不满,而恋人之间最脆弱的,就是看似两颗走的很近,其实根本隔了一层纸的玻璃心,杀人诛心什么,最让人快活。
斐济随后笑了开来,夏季的暴风雨就要来了,他从地狱深处爬来,可不是为了让方志你侬我侬的,报仇就要放弃一切,包括爱情,如果方志没有这个觉悟,那么他给!
“士心,莫要怪我,像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向老天奢求太多的。”斐济离开了梧桐树,带过一片衣角,摸了摸自己带着半边面具的脸。
当初的这幅脸,让他遭受了许多非人的折磨,夜夜不堪回首,难以入眠,那么这脸他就能狠心,用刀一刀一刀撕裂开来,说不要就不要了,好人,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这个世界容不得好人。
“哦。”方志看着手上的奏折说道:“她要求帮她找出杀父仇人?”
斐济站在书桌前说道:“是啊,你呢,留还是不留?”
“这回的刺杀,她做的很好。”方志淡淡的将奏折扔回了桌子上:“暂时留着,继续给她任务,她对我还不构成威胁。”
“也对,死在哪个任务上就别怨天尤人,省得脏我们的手。”斐济点了点头:“掖庭那里我也打探好了。”
“好,下去吧,你办事我放心。”最近送来的奏折越来越没有水准了,无非就是泽城水灾,皓帝派了景文博去,收到的消息也不过是些杂七杂八毫无营养,他自己也早就能预见的:“你可还有其他事要说?”
斐济站在阴影中,不自觉的笑了笑:“没有了,那我走了,不打扰你和那姑娘相见了。”
他说的轻轻巧巧,方志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咚咚咚,三长两短的敲墙声,果然是孙芽来了。
斐济微笑着隐入了黑暗中。
孙芽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欢快的来到了书桌边喊道:“阿志哥哥。”
方志笑盈盈的将一盘晶莹剔透的糕点,推到了孙芽眼前:“小芽,尝尝这是东市品糕坊新出的芙蓉糕。”
如果没有见到白天的那一幕,孙芽应该从心底里赶到满足和高兴,如今她只能装作很高兴,拿起糕点便吃了起来,吃相与往常无二:“谢谢阿志哥哥替我救回了姐姐。”
方志一愣,孙芽如此说,难道那个宴会上的舞娘不是她,如果是她,她应该知道救了孙兰的另有其人,他确实派人去了,不过是真的晚到了一步,不过后来下人来报说孙兰还是被救回来了,因此方志一想起舞会上的舞娘,自然而然已经把她和孙芽联系到了一起。
方志试探着问道:“小芽,宴会上的舞娘真的不是你么?”
孙芽一脸懵道:“什么舞娘?”
方志看着孙芽良久,小芽的眼神是正常的,不像是撒谎的样子,难道还有其他修行者,或者得派人去查查那个舞娘的来历。
“对了,阿志哥哥,姐姐回来了,那柳丝呢?”孙芽呛了一下,开始找水喝,一切都跟往常一样,吃的很急。
方志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柳丝受了伤,我叫她回春香阁休养了。”
灰鸽并没有将柳丝和碧烟死亡的消息告诉方志,所以方志原来是习惯性对自己讲谎话么,柳丝死了,阿志哥哥你知不知道碧烟其实也死了呢。
孙芽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绪,将杯子接过一口喝下,最后问道:“阿志哥哥,我今儿听说三日后郢城会有一个烟花大会,阿志哥哥陪我去好吗?”
方志笑了:“小芽,也会喜欢这些么?”
孙芽点头:“是啊,小芽从来没有看过烟花。”
“但是三日后恰逢皓帝的六十生辰,届时官署那里会很忙,我会晚些到来。”方志低头想了想说道:“等我回来的时候,我派人去通知你,我们再一起去。”
他毕竟没有直接拒绝,孙芽看着方志说道:“好。”
于是孙芽还是如往常一般在一旁看着话本子,方志看着奏折,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孙芽伸了个懒腰后说道:“阿志哥哥,我困了,你早点休息。”
方志起身,拉起了孙芽:“我送你回去。”
送到墙后的时候,方志理了理孙芽额前的碎发,宠溺的说道:“早些休息。”
孙芽点了点头,以前从方志那里回来,自己便要去星空阁修炼,如今和星鸢师伯的约定还未到半月,因此孙芽坐回了床上。
阿志哥哥还是骗了自己,如果他说柳丝已经死了,或者直接说他并没有去救柳丝,也没有救其他的女子,或者是他还杀了完颜烈,那么两人之间还可以有所缓和,因为阿志总会有他的原因,就算是这样那样的原因,孙芽也可以习惯性视而不见。
可是如今方志选择了最轻松地隐瞒,这样也无需向她解释,自己果然不需要参与到他的世界中,而她又何尝不是,直接否认了舞会上的舞娘是自己呢,原来他们竟然走的那么远了,还是其实他们本来就没有走进过。
都是表面,都是泡沫。
孙芽催动了手链说道:“紫璞,破。”
紫色的蜥蜴甩了甩它的尾巴,眨了眨她的眼睛说道:“小芽,这回叫我有什么事啊?”
“有没有什么幻形术,可以把别的东西变成我的样子,就跟傀儡一样留在这里的么?”孙芽询问道。
“你先剪一个人形,滴上你的指尖血后交给我就好了。”
于是孙芽拿起了纸片,剪了一个人形,一咬手指,滴了几滴血后交给了紫璞。
紫璞将纸片放在了床上,催动咒语后,人形纸片立马化成了孙芽的样子。
孙芽摸了摸她的脸和手,触感极佳,几可乱真。
紫璞看了看却并不十分满意:“现在给我一根你的头发。”
孙芽摘了头发给她。
紫璞将头发吹入了傀儡的额间:“现在这个傀儡已与你九分相似,一般人是区别不出来的,但是只能维持三日,因为现在灵气不足。”
“三日足够了。”
孙芽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能支撑一段时间就一段时间,于是念着咒语将傀儡又幻化成纸片塞入了袖子中。
现在一切都可以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阿志哥哥。
也许孙芽不应该用自己的观念,去衡量救不救柳丝的事情,但是两人之间的感情孙芽认为不应掺杂其他东西,如果是背叛或者欺骗,阿志哥哥,那我就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