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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章丘的回忆

在梁明慧和梁明轩谈话的时候,壁炉前,曾晓柔陪伴在章丘的身边,想要试图了解在失去章丘音讯的这四年,章丘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是怎样度过的,又为何会发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章丘坐在壁炉前,静静地对着炉火看着曾晓柔提供给他的两份地图。他感到很久都没有享受如此静谧和谐的时光了,坐在炉火前,很温暖,而曾晓柔就坐在自己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做事,竟使自己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幸福感。

也不知道这种类似的情形在自己的梦里出现了多少次,章丘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这种情形会真的出现在自己的梦中,甚至没有奢望过重新见到曾晓柔。其实如果他想,就可以找到曾晓柔,来到她的身边,和她成为朋友,可以天天见面。但是因为某些原因,章丘没办法做到,他不能去见这个人,甚至害怕见这个人,只是害怕自己改变的太多了,已经无法和曾晓柔相处了。

命运就是个狗血的游戏吧。

章丘越是这么想着不能见曾晓柔,命运却偏偏硬是将他拉到了曾晓柔的身边。章丘和曾晓柔同处于一个市里,却总是避免着与她相见,远远地看着她的一颦一笑。但是终究还是和她面对面地接触了,看见她熟悉的炽热的目光,这目光好像总能燃烧自己的心灵,点燃自己如死灰一般的心灵。

就像初次看见她一样。

章丘眼睛虽然看着手上的两份地图,但实际上心里却尽是在回忆和曾晓柔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

就是在西方文学史的课堂上,章丘第一次看见曾晓柔。她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很安静,没有刻意地打扮自己,美貌都显得很含蓄。这样的美,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但是章丘却发现了。他坐在曾晓柔身后两排位置的左侧,正好可以看见曾晓柔的背影和她左侧的脸颊。

这个角度她显得真美。

章丘可以看到她低着头在本子上记着什么,还以为她在认真听讲,但当他看见曾晓柔在本子上写的东西的时候,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因为曾晓柔在涂画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在旁边写上一串文字,像是图文并茂的小说一样。

这证明她是个思想也很有趣的姑娘。

章丘的心向来很平静,这大概是因为他家是书香世家的原因吧,所以家里人都非常有文化,也很有与众不同的气质。他们面对人生有独到的见解,十分泰然,与世无争,所以从小在这种环境下受到熏染的章丘也十分的平静,波澜不惊。

但是当见到这个姑娘的侧影的时候,他却觉得内心泛起了阵阵的涟漪。特别是她回眸的时候,那眼睛中灼热的光芒,让他难以忘怀。

但是章丘的性子注定了他不会是一个马上行动的人,所以他等了一年,一直坐在曾晓柔身后的位置,但是却从来没有去做出任何行动,去搭讪,或者传纸条。他不是一个会做这种事的人,当时他只是想默默地看着曾晓柔就足够了。

章丘就这样,算是观察也算是暗恋了曾晓柔一年,然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试着约约看这个女孩。曾晓柔简直就是他理想中的女孩,他们两个好像再般配不过了。但是这只是章丘一个人的想法,他看得出,即使和曾晓柔一同上了一年的课,曾晓柔好像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她只不过把自己当做一个路人而已。有时候她会冲他微微一笑,但是她的笑容和和善地对其他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章丘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了。他本来一直告诫着自己,只要默默地看着这个女孩就好,因为像这样的女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一个这样钦慕者的女孩,是根本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但是他还是写下了一封类似于情书的东西,表达了自己内心对曾晓柔的感受。

好吧,章丘本来也打算绝对不会把这封东西送出去的,不过既然都写了,为什么不让曾晓柔看看自己的心意呢,就算她因此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也是好的啊。章丘这么想着,一边看着自己的情书,觉得自己写得真的挺不错的。不浮夸,具有真情实感,并且留有余地,其实并没有表达希望曾晓柔和自己在一起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单独和曾晓柔见个面,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感受,只是要求这么一个机会罢了。

章丘知道曾晓柔经常去图书馆,所以他也来到了图书馆。他看到了曾晓柔在西方文学史上写下的书单,提早一步将自己的信放进了曾晓柔可能要借阅的其中一本书里。然后正如自己所期望的,曾晓柔借阅了这本书,也没有当即就打开,带了回去。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了。章丘等待着信中约定的日子到来,然后来到了图书馆里静静地坐着。他并没有在约定的时候去图书馆,而是一大早就来到了图书馆,然后坐了一整天。他希望自己能心平气和地面对着这一切,即使曾晓柔没有来,他也可以坦然接受的。但是当约定的时间临近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抑制不住狂跳了起来。

曾晓柔如约翩然而至,她冲章丘露出了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微笑,快乐而活泼地坐在他的对面,幽默地告诉他她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章丘抓住了这个机会,然后得到了曾晓柔。

在曾晓柔说她愿意当自己的女朋友的时候,章丘只回答了一个“哦”字,好像有点太简单了,但是章丘觉得足够了,这一个字已经包含了他内心所有的快乐与激动,他也相信,他看中的女孩一定能明白他一个字的回答中所包含的东西。他不善言辞,但是他相信曾晓柔可以成为理解他的那个人。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顺利,那一天大概是他的幸运日吧。然后他就和曾晓柔在一起了,名义上的男女朋友,一起约会,吃东西,看电影,做一切男女朋友会做的事,或者一起看书,做章丘喜欢做的事。虽然说是女朋友,但是章丘只是觉得,曾晓柔就是他心目中妻子的人选,他将可以和自己父母一样,拥有琴瑟和谐的婚姻,现在这样的相处状态,即使平淡,却令章丘无比地心满意足。

那段时间,他感觉自己什么都不缺少了。美好的家庭,完美的父母,现在还有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女朋友,他简直可以想象得到,未来的生活更加美好了。

但是章丘那个时候想得还是太好了。很快大学就要毕业了,情侣们都要开始面对恋情中最难迈过的一个坎儿。这个坎儿验证了情侣们是否可以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目标,或者他们是否有共同的目标支撑他们在一切,而不光只靠着爱情维持着关系。他们要开始思考未来,要开始考虑这段感情是否认真,是否应该继续下去。许多情侣因此败在了大学毕业的考验之下,因为他们心里对这段感情并没有很清楚,很坚定,或者说他们只不过是想凭此消磨一下大学的时光而已,这段感情不会成为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最终,两个人对着对方说出分手,然后各奔东西,转眼间只会模糊记得自己有过这么一段感情,回首的时候却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触吧。

章丘并不怕这个考验,因为他觉得自己对这段感情已经认识得很清楚了,而且他也很坚定,因为他认定了曾晓柔是他的唯一。但是他永远不会料到,曾晓柔会对他说出分手。

在曾晓柔向他说分手的时候,是那么的自然,没有愧疚,没有尴尬,一如既往明媚的笑容温暖着人心,好像她对自己说的根本不是什么残酷的事情,而是一个好消息似的。她根本不知道她的话有多么残酷吗,有多么地伤人心。但是她却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一般,根本都没有犹豫。

章丘没有表达出内心的痛苦,他也向来不会表现出来。他只是淡淡地接受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显得很痛苦,一定会让曾晓柔很难过,他不希望这样。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曾晓柔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的计划,要成为一个厉害的悬疑小说作家。章丘只是表达了他的支持与祝福,并且他也相信这个女孩一定可以达成她自己的梦想。章丘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曾晓柔要分手,她可以去成就自己的梦想,他可以在她背后支持她啊。突然间,章丘明白,这段感情对于曾晓柔来说,根本不如对于自己那样重要。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章丘明白自己能做的只有放手了。他心里依然很感激,在大学生活中,可以有像曾晓柔这样的女孩陪伴,成就了他生命中很幸福的一段时光。他也希望曾晓柔可以明白,自己是怎样爱着她的,比她想象得要深得多。所以在与曾晓柔分手之前,章丘很平静地告诉了曾晓柔,自己原本打算娶她为妻的。

只这一句话就够了。章丘可以从曾晓柔脸上的表情看出来,她明白了,明白了他的感情。她一定不会轻易忘怀自己的。知道了这一点,章丘就很满足了,然后他无憾地离开了曾晓柔,心里想着也许某一天,曾晓柔达成了自己的梦想,会回来找他,然后继续和他在一起。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说不定真的会这样呢。他可以继续进修文学,一直等到进修完毕,事业有成,而曾晓柔同样成为了受欢迎的悬疑小说作家,两个人在一起,将是一对文学界引人羡慕的伉俪吧。

但是……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想到这里,章丘拿着地图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憎恨,还有复仇的火焰。

一只手轻轻按住了章丘正在颤抖的手,章丘回头,正好对上了曾晓柔那双关切的眼睛。

“你还好吧?”曾晓柔轻声问道,从章丘的手上拿过了地图,“已经太晚了,别研究了,有什么事还是放到明天吧。早点休息,你太累了。”曾晓柔冲章丘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将地图收了起来。

章丘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反手将曾晓柔的手抓住了,深深地望进了曾晓柔的眼睛里。

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仔细地看过这个女孩了。在机场的时候,章丘甚至不敢去看曾晓柔的脸,更别提她的眼睛了。但是现在,曾晓柔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脸庞被炉火照得十分清楚,章丘只想好好地看看她,看看这个自己如此深爱的人。

她更美丽了,这是毫无疑问的。大学时隐藏着的内敛而含蓄的美现在已经毫不收敛地表现出来了。她的个性更加炽热了,从内心的炽热流露到了外在。她曾经的几分青涩也已经褪去得一干二净,现在已经是勇敢与无畏了。也难怪,四年来她经历了太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了,她具有足够的资历,具有丰富的阅历。她的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长发随意地拢在了耳后。

还有她眼睛中闪烁的火焰。

章丘觉得自己没看错,曾晓柔的眼中的确闪烁着火焰。大概是跳动的炉火,又大概就是她内心的炽热。这是他无比熟悉的东西,令他感到是他的归属的东西。

章丘忍不住凑近了曾晓柔的脸庞想要吻上去。他心里对她的爱已经完全抑制不住了,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却实在忍不住。

章丘还以为自己会被拒绝,狠狠地拒绝并训斥。但是正如几年前在图书馆自己向曾晓柔表达爱意的时候,曾晓柔给出了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美好答案似的。

她接受了。

曾晓柔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章丘的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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