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到露魄草后,南桑等人便踏上了返回京都的旅程。
不知是何缘故,一路上风平浪静的。既没有山匪盗贼,也没有黑店掌柜。返程所用的时间显然要比去的时间少很多。不出五日,南桑等人便回到了京都谢府。
南安街,谢府。
看到服药好些时辰的顾北榆却丝毫反应也没有,南桑便一脸焦急的看着江镜:“江镜,北榆哥哥怎么样了?”
江镜抬起手将南桑的碎发抚到耳后,说道:“这才没过多少时辰呢,要等上一会药效才会起作用。”
南桑点点头,便沉默了起来。
自从听了上次逢雪说过的那番话,南桑便开始有意无意的避着江镜。其实她也明白,江镜在三人的关系中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与顾北榆青梅竹马多年,他对自己的好,早已一丝一寸渗透进了生命里。他为自己挡父亲的胖揍,他为自己画了所有看过的话本子里的主角,他为自己精心装扮的紫藤廊道,他心心念念记挂着自己,所有的温柔细腻也都给了自己一个人。
而自己呢?出现了另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便将多年的情谊抛之脑后,还将无辜的江镜拖入其中。
这一切,都是自己摇摆不定造成的。如果说,注定有一个人会受伤的话,那么总是要做出选择的。拖拖拉拉,对谁都不好。
思考很久的南桑,决定两害取其轻,挑一个比较轻的那个人去伤伤。
就当作这一切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梦醒后,生活原本是什么样,便继续保持它该有的样子。
而那个人,大概会伤心一段时日。骂一声南桑是个负心人之后,便将她忘的干干净净。
南桑甚至做好了被江镜指责的准备,担一声负心人的骂名也无妨。只是,寒烟公子哪里是南桑能看的透彻的人呢?
药效起作用后,顾北榆果然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南桑。南桑似乎瘦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样的自己吓坏了。
他唇色泛白,嗓音也有些嘶哑:“桑桑,别哭了,我没事。”说话的同时,手朝着南桑脸颊的方向伸了伸,很快便因为体力不支垂了下来。昏睡了半个多月的人,每天也只是被喂了几滴水,醒来立即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才是怪事。
南桑这段时间似乎要把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干了,动不动便哭了出来。看到顾北榆垂下的手,她便下意识去握住。“北榆哥哥,以后莫要这样吓我了。”
看到两人紧握的手,江镜不动声色的坐到病床边。借着查看毒是否解干净为由头,顺其自然的将两人紧握的手分开。
对顾北榆关心过度的南桑,便迅速的给他们腾开空间。
顾北榆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只是江镜现在是他的救命恩人,不好开口送客。江镜仿佛是抓住了这点,便一直坐在那给他号脉。
顾北榆好几次想开口,说自己已经好了,不需要再看了。但是看到南桑一脸关切的模样,便不忍心打破难得的场景,任由着江镜给自己号脉。
看着明明气到不行却不得不配合的顾北榆,江镜的嘴角弯起了漂亮的弧度。看在顾北榆的眼中,只觉得这个人阴险狡诈的不行,定要南桑与他保持距离。
待到差不多的时候,江镜便收回了手,不再继续膈应顾北榆。
南桑依旧是那副关切模样,圆圆的眼睛里泪意盈盈。“江镜,毒可是解干净了?”
“解干净了,休养几天就好了。”江镜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北榆哥哥,你先歇着,我让迎秋给你准备点清淡的食物。”说完,便转向江镜,继续开口说道:“江镜,这些天辛苦你了。早些回去休息,我送送你。”
“顾兄,在下先告辞了。你好生养伤,莫要动气。”江镜的话看似寻常,但顾北榆却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他嘴角微微勾起,半靠着枕头朝江镜拱拱手,说道:“劳烦江兄了,改日必亲自登门道谢。”
出了星辰阁院门,江镜明明已经走了两步,却突然回过头牵住了靠在门边的南桑。
南桑似乎听到了风在耳边穿过的声音,心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等到他们停下来时,南桑便看到了九霄阁院中流光溢彩的蓝雾树。树影婆娑,隐在树梢处的灯笼将光芒星星碎碎地洒满了蓝雾树四周。
站在树下的他们,肩上像是落满了整片闪烁的星空。
“蓝雾树怎么会在冬天开花?”南桑仿佛心事重重的模样,话语里并没有太多惊奇。
“这是师傅的独家秘方。”江镜欣喜的说道,像一个在找大人讨夸奖的小孩。
“原来是这样啊,挺美的!”南桑依旧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桑,你不开心。”江镜肯定的说道。
深呼了一口气,南桑似乎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江镜,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我都听着。”江镜点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南桑努努嘴,郑重其事的开口。“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吧!你就当没有认识过南桑,没有见过我这个负心人吧。”
沉默了许久的江镜,缓缓开口道了一声“好”,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落。
看着离开的青衫背影,南桑的心像是被人用刀片一刀一刀的剜着,那些密密麻麻细碎的疼痛侵蚀着所有感官。
甚至没有一句反驳和质问,他只说了一声“好”便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这明明是你要的结果,你为什么要流泪啊?走在离开九霄阁的小道上,南桑不停的问自己。
是因为他反应平平,便不甘心嘛?还是觉得事情进展得太容易了,便喜极而泣?南桑也越来越弄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了。
也许,这样是对大家都好的局面吧!
次日,南桑便听到谢府的丫鬟们在传,九霄阁的蓝雾树离奇地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枯木。
而往后的半个月,南桑也再未听过九霄阁内的琴音响起,仿佛江镜这个人从未出现在那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