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枳回神一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悉数倒了回去，指着那团灯火缥缈之处，薄唇微启：“是姬国。”
“程小姐果然是好见识！”
程北枳轻笑：“不止如此，这里是殷国，这里是燕国，这里是赵国，这里是楚国……”
姬无音眼中忽而闪出一丝光亮，惊喜道：“程小姐竟说的分毫不差，倒是让在下佩服，不想小姐是如此心怀韬略之人，竟然对这九州如此了解……”
程北枳摇头，“也不算了解，世人皆言九州七国，可是在所有的史册记载中便是只有这六国，六王爷可知道这九州中的第七国是何处？”
姬无音忽而笑了，随即摇了摇头，看这渺茫的夜色眸子沉了下去：“谁知道那？这世上许多答案都隐藏在迷雾中，或许小姐能遇上一个拨开迷雾的人，只是这个人不是在下。”
程北枳刚要开口，突然姬无音转过身对着程北枳摇了摇头，“小姐想问的或许很多，只是这夜色如此美不胜收，若是不看的仔细些，未免有些可惜，小姐好好欣赏风景吧。”
程北枳眉心一皱，姬无音这一招以退为进倒是把她的话茬给堵得死死地，若是再多说一句未免显得太过心急煞风景，只好作罢，安静的看这苍茫九州！
程北枳看的正出神，突然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温怒，“六王爷不再姬国为皇上分忧，何故不远千里来落樱滋事？”
姬无音嘴角含着笑意转过身，见一身冷漠的东方凌白笑意更浓了些：“东方将军未免有些言重了，本王虽然身有官职，只是些无足轻重的闲差罢了，哪及将军公务繁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尚且披星戴月的东方将军尚且有闲暇来寻花问柳，本王爱慕佳人怎就是滋事了？”
程北枳闻声转过身来，她鲜有见过东方凌白这般冷峻的面貌，便有些心虚：“东方你跟闲云王女叙完旧了？”
东方凌白抬眸看了看她，几乎细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便抓起程北枳的手腕：“这里夜凉，我们回去。”
“可是……”
程北枳刚一开口，东方凌白的眉心就皱在一起，“如此我便不该心软放你出来，你倒好不懂人心险恶，让人担心。”
“哈哈……”姬无音扬眉一笑，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斜眸望向东方凌白：“不知东方将军是指何人人心险恶，又是以如何立场担忧程小姐，往大了说，程小姐是赵国的贤妃，往小了说程小姐是七弟的心上人，本王倒是不知道，东方将军算是程小姐身旁的何人？”
东方凌白目色一沉，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让人不寒而栗了些许，他松开程北枳的手腕，向前迈了一步，凑到姬无音面前，挑了挑眉梢：“今日，我姑且当你是姬国的王爷，此事就此了结。他日，你若再敢接近枳儿，我便让你这个王爷身败名裂，声名狼藉！”
姬无音睫羽微颤，笑意缱绻：，眼神中生出一丝旖旎，轻声呢喃着：“枳儿，这一声枳儿叫的本王都跟着春心荡漾了几分，好生亲昵那！且不说赵王，即便是让我那七弟听到了，不知心中是何滋味那！”
东方凌白目光一凛，抬手攥起姬无音的领口，眸子朝着千里目的楼底斜了斜，“都说千里目是九州第一高楼，我倒是更关心从这里跌下去是什么滋味？不如六王爷替我试试？”
东方凌白瞬间发力将姬无音拎了起来，随手就往围栏外推，程北枳一惊连忙冲过去掰开东方凌白的手腕：“东方，六王爷带我来看风景本是好心。”
“好心？”东方凌白冷哼一声，“如此说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东方凌白应是气急了，他甩手转身就要下楼去，程北枳一愣，连忙追上去：“东方，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程北枳要走，姬无音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王爷见谅，我要先走一步了！”
姬无音点头：“程小姐，东方将军所言非虚，人心叵测，切莫轻易相信任何人，即便是你已自以为是的知己，亲信。”
程北枳一愣，她看这程北枳的眼神落在东方凌白的背影上，竟然在哪神色中看到了些许杀意一闪而过，当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想看的清楚一些时，姬无音已经放开了她的手腕，轻叹了一声：“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东方凌白走的极快，程北枳也来不及多想，就连忙追了上去，忽然，从楼顶飞身而下一个身影，稳稳的落在姬无音身旁，姬无音便俯下身去行礼：“恩主！”
那人周身包裹在玄色的披风中，只有三千青丝随风飘扬，风中若隐若现的侧脸俊朗不凡，似是美过了这世间璀璨，令人炫目。
“起来吧。”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男子勾唇轻笑，似乎并无意回答他的问题：“方才，东方凌白对你出言不逊，险些将你推下去，你心中作何感想？”
姬无音苦笑：“何为出言不逊那？他的出身本就不比我差，程家败落，他东方家在姬国一家独大，就便是姬无渊都要忌惮他几分，更何况我一个无足轻重的王爷，若他想杀了我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他喝酒了……”
“恩？”姬无音似乎没想到男子会突然说出这个问题，回神后才答到：“是，一身酒气。”
“我原本以为他不会喝醉，如此看来，我应是高看了他。”
姬无音皱了皱眉：“或许，恩主是低估了他对小姐的心意。”
男子眉心一顿，转过头来，面色微微漏出一丝审度，姬无音道：“方才他成小姐为枳儿时的语气十分如何，与他平时讲话的语气不同，加之他喝了酒，难免冲动了些，我假意试探，可见他对赵王姬无奢充满了敌意，我想主要原因应该是因为小姐，他爱慕小姐。”
“哦？”男子窃喜，“是吗？”
姬无音笃定的点点头，“是，应该不会有错。”
“有意思，如若是将枳儿和江山放在两端，他又会选什么那？”
姬无音想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知……”
“若是你，你会选什么？”
姬无音毫不犹豫道：“自然是江山。”
“那若是赵鱼晚那？”
“亦是江山！”
“再若是姬无奢那？”
姬无音顿了片刻：“应也是江山。”
“为什么？”
姬无音冷笑一声：“姬家人的心本就是黑的，姬无奢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自然是更像他一些。”
男子忽而叹了叹气：“那东方凌白应该也是选江山咯？那枳儿未免有些可怜咯。”
“阁下讲话要谨慎，枳儿不可能是你的，也不可能是旁人，她只能是我的！”
两人闻声惊讶的转过身去，夜色中姬无奢怀中环着一把长剑，靠在栏杆上，嘴角勾这一丝不羁的笑意，倏然长剑出鞘，向着黑衣男子刺了过去。
男子反应尤为敏捷，飞身一跃便稳稳的站在楼阁的围栏上，身后便是万丈！风吹着发丝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却隐隐听着他的笑意：“姬无奢你不在燕国好好巴结太子，跑到这里做什么？莫不是也为了我家枳儿！”
“我倒是见过不要脸面的，只是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枳儿知道你是谁吗？你便一口一个你的枳儿，无耻，无耻至极！”
“哈哈哈……”男子笑的更是爽朗了：“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吗？普天之下，枳儿最想杀的便是你，你难道还以为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回寰的余地？你不要忘了，你是她的杀母仇人，而她的父亲虽然不是你杀的，却是死在你的人手下，你凭什么以为枳儿会原谅你？”
姬无奢双眸冷透，死死的盯着男子，仿佛一瞬间，声音就冷彻刺骨：“总有一天枳儿会想明白，谁才是真正为她好的人！”
“恩。”男子附和着点头：“枳儿已经知道了些许天玑城的事情，你作为天玑城的大弟子，或者说是未来的掌门人，你口中的总有一天带来的结果，怕是一番你死我活吧！”
“所以，你是君莫笑？”
男子忽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君莫笑早就死了！你倒是天真的很！”
姬无奢冷笑着勾唇：“是吗？那我今日便要再他的尸身上再刺上一刀，你们的恩怨是你们的事情，若是你想复仇，找天玑城即可，只是你死不足惜，休想拉上枳儿跟你一同赴死！”
男子陡然瞪大双眼，迸发出深入骨髓的仇恨来，冷哼道：“你天玑城本就罪恶滔天，死不足惜，人人得而诛之！”
“得而诛之……”姬无奢鬼魅一笑，挑眉道：“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姬无奢持剑追刺过去，突然那男子旋身一转，飞身而下，空气中回荡着他阴鸷的笑声：“姬无奢看在枳儿的面子上今日姑且饶你一命，下次再相逢，你可没有这般好的运气了！”
而此时姬无音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姬无奢心中五味杂陈，疼得喘过不气来一般，眼前风景如毒入骨，方才，枳儿看这这万里江山，心中又是何等滋味那？
可是恨他，怨他？或许，最让姬无奢害怕的是，程北枳不再恨他，不再怨他，而是心如止水般，只待来日见面一刀杀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