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若涵愣了一瞬，便开始不停的磕头，“凌儿……求你了，娘求求你，救救无奢……”
东方凌白也是怒急，他本想一脚踹开东方若涵，可脚竟然不听使唤，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极其之下他发了疯一般的打翻案几，茶桌，歇斯底里的大喊：“你出去，出去！”
东方若涵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她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扑上去抱着东方凌白的腿哭喊，“凌儿，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你的身世就是怕你难以接受，凌儿娘知道你的痛苦！娘都知道！可是娘没有办法……真的是没有办法……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你跟无奢是同时出生，我怎么会有偏有向那？只可惜当初中毒的是他，我若想保下你们两个的命我就只能这么做！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凌儿，娘对不起你，可娘真的没有办法……如若当年中毒的是你，娘也会这么做！”
东方凌白微怔，愤慨的心似是有了一瞬的凝滞，片刻后，他迅速逃脱跟东方若涵拉开距离，“都是你的托词！别再骗我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们说的任何话了，都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凭什么对我如此不公？明明我跟姬无奢同父同母，为何我受尽了苦楚却通通为他做了嫁衣？凭什么？姬无奢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此生我都不想在看到你！”
东方若涵摇头，伸手去抓东方凌白的衣角，“凌儿……即便你承认我这个娘亲……我做你姑姑的这些年，待你如何？东方家的人又待你如何？凌儿……我知道你心头有气……不要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情……”
东方凌白心头一顿，如若东方若涵不是她的母亲，只是姑姑，那她确是对他疼爱的紧，年少得志，这一片锦绣前程离不开东方若涵的提携，东方家上下对他宠爱有加，无论是爷爷还是父亲都对他谆谆教导，尽心尽力。
可这有什么用那？只要姬无奢还活着！只要一想起他与姬无奢本是同根同源，而他却要受尽万般痛苦为他铺路，心中便再无些许温存，却满溢出憎恨来！
他恨姬无奢，恨他的拥有，也恨自己的被剥夺！姬无奢所拥有的一切，本应都是他！他已经独占了二十几年，也理应还给他了！
“你死心吧！我不会救他的！”
“凌儿，你若心中有恨便冲我来，只要你能救无奢，我愿在你面前自刎！”
寒光一闪，东方若涵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来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东方凌白目光一凛，东方若涵抬眸望着东方凌白，“凌儿……如若我死能还来你们兄弟和睦，是我亲手开始了这段恩怨，理应由我来了结！”
东方若涵应是感受到了些许的绝望，没有东方凌白的心头血就救不了姬无奢，若是姬无奢死了，东方若涵二十几年的苦心毁于一旦，她真不知道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不如随姬无奢去了，若是能化解东方凌白心中的怨恨，也算是一丝价值！
“不，不要！”
东方凌白心间微颤，可他距离太远来不及了，东方若涵的脖颈上已经划出血痕，几乎就是一瞬间，一个黑影扑到了东方若涵，匕首也被摔出老远。
东方凌白暗自松了一口气，更是怒不可遏的抓起东方若涵的领口大喊，“你若想死就给滚到姬无奢的面前去死，不要死在这，碍我的眼！苦肉计对我没用！”
程北枳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使用东方令的便利竟然是为了入宫来取他的心头血，一路畅通到此处竟然看到了这幅场面，在此之前，程北枳几乎预见了场面的失控，只是没想到一切竟然会发展的如此剑拔弩张……
东方若涵几乎是哭断了气，当她看见程北枳的时候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转而想着她跪地磕头，不停的祈求，“程姑娘，求求你，求求你让凌儿救救无赦……”
“东方皇后，你先起来……”
东方凌白去抓程北枳的手，“你管她作甚？她要求救让她求！我是不会答应的！”
程北枳却纹丝不动，东方凌白身体一僵，眉心皱的更紧，继而目光一寒，哑声问，“莫非，你……你也是来求药的？”
程北枳不答，东方凌白的眉心蹙的更紧，“你可知那药引是什么？”
程北枳起身将东方若涵一把拉起来，“你出去等，好吗？”
东方凌白难以自控的拉过程北枳逼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顿道：“那药引是我的心头血！”
东方若涵还要开口，却被程北枳抢先，“你若想救你儿子，就出去等！”
东方若涵发愣了一瞬，便拼命的点头，一边点头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程北枳垂着眸子深吸了一口气，也顾不得东方凌白把她的肩膀捏的很疼，东方凌白的眼睛猩红似染血，“回答我！你来干什么？你刚才对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程北枳！你也想要我的心头血？让我用心头血救他？”
程北枳低头想了很久，久到她再抬头眼睛已经与东方凌白一般红，久到她在开口直觉喉咙腥甜还带一丝低沉暗哑，“容一人，得四国，对我们有利……”
东方凌白周身一僵，愣了一瞬，嗓子发出呜咽的哑声，继而仰天长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程北枳，只闻得一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每一声笑都如同兵刃般杀人不眨眼，刺的程北枳血肉生疼，她目光追着东方凌白，看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悲哀止不住的心痛，热泪滚烫而下，似是烫伤了心间……
“哈哈……”东方凌白皱眉，眼角断出一根泪线，顺着脸颊流下，碎在他的脚边，“这就是你编纂许久的借口？”
程北枳摇头，她想去安慰他，可是她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不是，东方，你听我说……”
东方凌白歇斯底里的指着程北枳怒吼，“你就是想让他活！”
东方若涵瘫坐在门口捂着嘴呜咽，尽力不发出一丝声响，东方凌白的每一声嘶吼，每一次呐喊都像是对她的凌迟！她知道他的痛苦，他的愤怒，他的憎恨！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去抚慰他安慰他！这，太残忍了！对一个母亲就更为残忍！
“我没有……东方……我……”
“你什么？”东方凌白认真的凝望着程北枳，程北枳语气一顿，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说不出来了是吗？”东方凌白又笑了，绝望的让人心痛，绝望的让人想遮住眼睛不去看他痛苦的神情，“你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编纂一个合理的理由？用我的心头血就救一个我的敌人？”
终于找到一个入口，程北枳连忙摇头，“不是的，他不是你的敌人，他已经决定退位，把皇位让给你，救了他你依旧可以成为九州的主人！”
“我需要他的施舍吗？”又是一声嘶吼，吓得程北枳一个激灵，“我用得着他姬无奢让？难道我自己就不能抢过来吗？在你们心里，他根本就比不过他对吗？”
程北枳抿着唇流泪，“不是，东方，你不要这么想……”
“那我要怎么想？想我无论为你付出什么都没用，你的心里只有他的死活对吗？即便是让我忍受死去活来的痛苦心头取血也要救他对吗？程北枳，你对我当真就没有一点良心吗？恩？”
程北枳被问的发怔，除了摇头，她什么都说不出口，东方凌白提起竹叶青发了疯的乱砍，房间中的摆设应声而碎，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可这些声音程北枳就像是听不到一般，她只能随着竹叶青游荡的窸窣声响听到东方凌白的心碎声。
她知道，她深深的伤害了他！当这个世上所有人都在为难他的时候，她也义无反顾的站在了这群人里面一起为难他，她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东方凌白的崩溃有她的一份力！
木屑飞过耳畔，在程北枳的脸颊上划出了一丝伤口，或许是那一抹嫣红刺痛了东方凌白亦是嫣红的眼睛，抑或是他真的累了，他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已经用空了身体的力量，他摇摇晃晃的走到程北枳的面前停了下来。
程北枳不敢看他，沉沉的垂着头。东方凌白的手冰凉，与热泪的滚烫似世上两个极端。他缓缓提起程北枳的下颌，与之对视，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的苍白和疲惫以及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失了魂一般，再无往日半分神采，就好似他从来都不是那个风清月白的谦谦君子，不过是一个陷入泥沼中狼狈不堪的乞丐……
他的声音也是颓败，如寒风落叶般，硬生生让人发抖。
“你……也想我救他……对吗？”
程北枳心痛的几乎喘不过起来，她闭着眼睛，拼尽全力才勉强算是轻微的点了点头。
“哈！”东方凌白无声惨笑，也随着程北枳点了点头，轻声道：“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