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奢面色骤变，一把拉起程北枳的手腕，急切道：“你怎么会中过百骨枯？”
程北枳若有似无的笑看着谢清霜，“陈年往事了，不提也罢，省的牵扯出故人来，让清霜平添愧疚！”
谢清霜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处心积虑筹谋了半年，想来离析两人关系，可不想三言两语就被反客为主。
程北枳这个妖妇将姬无奢东方凌白迷得团团转，果然厉害！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时候的事儿？”
姬无奢追问，程北枳一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姬无奢看出了她的为难，拉起她转身就走。
想来也是，自从她大婚之前偷偷逃跑之后，他就再也没机会跟她好好说话，何止是这百骨枯啊……
她身上的美人骨还没着落那！姬无奢一刻都等不了了，太多的问题要问，也太多的话要说，最好不过是一股脑儿把所有问题都找到一个答复。
程北枳倒是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扭曲着身子，回头扯着脖子向谢清霜喊道：“清霜啊，夜里凉，你快回去吧，我回来了，你师兄可没功夫儿照顾你了，你要自己珍重啊！”
谢清霜隐忍，咬的唇瓣滴血，一股腥甜蔓开烧红了谢清霜的眼睛。
她为了姬无奢杀了自己的亲爹！
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那？
于是，她还有最后一招！
程北枳倒是也料想到了，谢清霜不会这么容易就改邪归正，想必这半年来，也积攒了不少对付她的小心思，可这些，程北枳根本不放在心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难不成还斗不过一个黄花大姑娘？开什么玩笑？
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说起宫斗来，心得都能出本书了！
可是，毕竟啊，人生在世很多经验不能共用，即便是程北枳觉得如今是个谢清霜想跟她抢姬无奢都是做梦，可是面对姬无奢追根刨底的连环问她还是阵阵心虚，有些事情不能实话实说，可那姬无奢也不是傻子，不好糊弄！
于是就要真假参半，这可就考研编故事的能力了。
彻夜长空，姬无奢的第一个问题是，“百骨枯是怎么回事？”
程北枳有些感慨，“说来话长……”
本来想就此搪塞过去，姬无奢微微点头，又道：“不妨，你慢慢说，多久我都听着！”
于是，程北枳便将美人骨和百骨枯两种世间剧毒可以互为攻守以毒攻毒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已经将事情的过程简化的十分精炼，只是含糊的带了一句，过程中碰到了东方凌白。
姬无奢还是隔着灯火看得她心虚，不疾不徐的一边倒茶一边问，“所以，你从前根本不知道百骨枯能解美人骨，只是为了东方凌白，你连百骨枯都敢喝？”
程北枳听出了些许滋味，哪敢回答，只得端起茶杯来喝茶，却被杯壁烫了手，垂眸一瞧，好家伙，这杯茶可是满满当当，顿时不满的嗔道：“茶倒满杯是欺负人，你当喝酒那？”
结果话已出口程北枳就后悔了，姬无奢眼帘一掀，半敛着眼眶，“喝酒？竹叶青吗？反正又没跟我喝过！茶倒满杯就欺负你了？那你话留一半就不是欺负我不知情吗？”
程北枳皱着眉，“你这个人这么计较没意思昂，你让那谢清霜在你家住了半年，我说什么了吗？”
“呵？”姬无奢冷笑，“你从南姬住了快一载，我说什么了吗？”
程北枳瞬间哑火了，毫无回嘴的能力，姬无奢给她换了只茶杯，垂眸道：“这件事尚且不提，你喝了百骨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东方凌白会给你建冢？为什么神元草回来了，你不回来？”
程北枳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诚恳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喝了百骨枯我就晕过去了，然后我醒来的时候就失忆了，那时候过往都是东方……讲……”
见姬无奢抬头，程北枳立刻接上了名字：“都是东方凌白讲给我听得，反正都是假的吧，我还能回哪啊……”
“再然后那？”
程北枳倒吸了一口冷气，再然后……
这个再然后该从哪开始说那？想来想去还是讪讪道：“再然后……再然后不就是锦安城碰到你了吗……”
姬无奢不温不火的投过一个目光，程北枳哪敢去接，低头喝茶，还差点把自己呛着……
那眼神啊，真的是太……太折磨人了……感觉似是要被看穿一般，程北枳就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本来那，程北枳以前是想，姬无奢都取了洛伽蓝了，反正这事儿说出来也有个制衡，可谁知道洛伽蓝竟然是个冒牌货啊！还是个大男人，竟然还有相好的！要是在拿他说事儿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这么胡搅蛮缠的事儿，程北枳也做不出来，于是她决定像做个缩头乌龟，问什么就是一个不说！
姬无奢忽而笑了，“算了，都算了，你没事就好！”
程北枳微微一怔，也跟着笑了。
太多了……曲折太多了，对错也太多了，多到一步一步走到今朝竟说不清了！
既然说不清，那便不说了，反正还有一生时光细碎，总能把这些空缺添补上……
于是第二天一早，寒鸦就将美人骨送了来，一并送来的还有应对可能出现哑病，瞎病，聋病的应对药，也算是十分贴心了。
可是寒鸦总是让人惊喜，她的舌头虽然修复了一些，可说话总是奇怪的声音，于是越发少言寡语，可是她办事也越来越稳妥牢靠，这次她除了带药来，还带来一个消息，写在纸条上。
程北枳一看就笑了，顿时觉得收拾谢清霜易如反掌，简直是手到擒来！
想着谢清霜没准会弄出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来赖着不走，倒是没想到，这个谢清霜真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竟然还割腕了！
还好程北枳留了个心眼儿，以需要帮手为由带了好几个府上的丫头一起来，谢清霜见状连诬赖程北枳的由头都没了！
不禁转换了思路，双眸含泪，哀婉道：“姐姐要赶清霜走，可清霜如今孤身一人能去哪儿那？还不如死在这儿……免得颠沛流离去受世间疾苦……”
程北枳一听就乐了，“你看你说的，我哪能让你受苦那，不过是这里不方便，要不我给你许个人家？”
谢清霜眸中生出一丝狡黠来，程北枳瞬间掐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轻笑道：“哦，对了……”
程北枳一边给谢清霜的手腕止血，一边抬眸看她，闲聊般道：“你知道我有个姐姐吗？就是那个原来在赵国当贵妃，然后不知道怎么死而复生又妄图选秀入宫结果被今上揪出来那个……”
谢清霜手一抖，程北枳也没听，又接茬道：“你应该清楚，毕竟这事儿没人不知道，今上料理了韩丞相一脉，听说这些日子，程美玉也要问斩了。”
谢清霜缩回了手，谨慎道：“姐姐为何突然跟我说这个？”
程北枳紧盯着她的眼睛，直截了当道：“她身上有蛊，你说养她的会是什么人？”
谢清霜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冷静，却还是被程北枳抓住了端倪，她转眸一笑，“多了的话我就不说了，我觉得吧，人死不如赖活着，有些人不属于你的就不要觊觎，有什么用那？若是苦守着秘密被人抖出来，怕是命都没了，还谈什么风月那？清霜啊，姐姐是过来人，听我的安排，准没错！”
谢清霜苍白了脸色，说不出话来，只是眸中的愤恨似是藏不住了一般溢出来，低低道：“你……你……你威胁我？”
程北枳轻笑，“怎么能说是威胁那？是提携！我见了太多死人了，想着今日还正当时的姑娘明日变成一冢孤坟不落忍……”
“少假惺惺了！程北枳，你果然是手狠心黑的女人！”
“心黑？”程北枳微微摇头，“不敢当，我可是不敢杀我爹！”
“你！”谢清霜扬起手臂正要落下却被程北枳擒在半空中，反手一巴掌抽了回去，抽的谢清霜头晕眼花险些晕过去。
程北枳眸中迸出戾色来，“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我动手？你以血养蛊的时候怎么不问问程美玉我有多少手段？你这点小道行还想来跟我斗？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谢清霜楚楚可怜的捂着脸，“师兄不会放过你的！你这般善妒的女人，不配做献王府的正妃！”
程北枳看着她都气笑了，笑的谢清霜发毛，直勾勾的瞪她。
程北枳才忍俊不禁道：“你们这茬小姑娘欠火候啊！这么可笑的话，我都说不出来！我配不配你说了不算，但是你能不能活，得我做主！怎么就分不清眉眼高低那？”
谢清霜从来没被人这般讽刺讥笑过，当即便将大小姐的倨傲展现了个淋漓尽致，可毕竟刚放了血，虚弱的很，难免有心无力。
程北枳也不屑跟她动手，只是摆弄着指甲漫不尽心道：“说起你师兄啊，我倒是知道几件他不知道的事情……”
程北枳眼帘一掀，抬眸凝着谢清霜，若有似无的笑问：“你想听吗？”
